7

    江临夜轻抿茶水,一直在旁漫不经心观察魏鸮的神情。

    不怪他多心,自打下了入宫的马车,她情绪就没对过。

    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神情复杂,如水的眼眸似乎蕴着诸多不可言明的情愫。

    可是明明这个节点,她根本不认识兄长,何来这些情绪?

    江临夜不轻不重地打了个暗号,没过一会儿,彭洛离开后,江边风又过来同江临夜畅饮。

    江临夜懒散地和他碰了个杯,意味不明的开口问。

    “哥哥年龄也不小了,有无喜欢的女子?如今弟弟完成了终身大事,于礼哥哥也需抓紧些。”

    魏鸮见他们兄弟俩说话,原本正在喝茶,一听到这句,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只是面上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假装一面认真饮茶,一面垂着眸装作没看他们。

    江边风脸颊泛红,难得害羞地轻轻摇头。

    “为兄倒真没喜欢的女子,所谓缘聚缘散,男女之情,我还是更看重老天安排。”

    “古人云:命里有时终须有。你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该明白万事不可强求的道理。”

    魏鸮清浅地放下茶杯,身体坐直。

    江临夜余光往旁边微荡。

    忽然凉淡开口道:“但缘分并非从天而降,哥哥不主动追寻,难不成要等着像我这样接受另一桩和亲任务?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我宗亲里认识几位大家闺秀,都是饱读诗书、贤良淑德的女子,哥哥若是感兴趣,我可以介绍给哥哥……”

    “咳咳咳……”

    魏鸮凭空呛了一口,抽出帕子捂着嘴,疯狂咳嗽。

    声音传到这边,说话的两人都转过身来。

    江临夜没有搭理她,只眸色微暗,审视她的一举一动。

    倒是江边风担心地左顾右盼,最后寻了杯清水,不好做主递给她,只能先转给江临夜,又由江临夜放到她面前。

    江临夜放下杯沿,手背轻轻刮到她袖口,不咸不淡地出声。

    “怎么回事?喝个茶还能呛到。”

    魏鸮咳得脸通红,帕子还捂着唇,说不出话。

    江边风主动替她打圆场。

    “我之前走路平地还能打跌,更何况喝茶,人有三祸,再正常不过。”

    魏鸮礼貌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抿了口清水。

    江临夜没再说话,只眸色更暗。

    江边风终究不想强求,最后还是拒绝了弟弟的提议,约好两年内若没中意的女子,再相看不迟。不过一会儿,魏鸮被宋氏叫过去说话。

    女子圈子不同于男子,以后她毕竟要待在女人堆里,是以宋氏先教她认认人,方便以后多与皇家女眷走动。

    不远处魏鸮被七大姑八大姨围起来,热闹声不时传来。

    这边江边风又跟过来的族中子弟碰了几杯,也醉了,先由小厮上八王爷那打声招呼,随后被扶着上了出宫的小轿。

    江临夜在御花园外叮嘱几句,刚回来坐下,彭洛便带着一方手帕回来。

    江临夜侧身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块烧焦的褥单残块,一角乌黑,另一角边缘则染着丝丝血迹。

    冰凉指腹在上轻轻摩挲。

    这褥单材质他很熟悉,全东洲找不出第二家。因他幼年患荨麻疹,宋氏寻访名医,查出源头在褥单上。是以这些年他褥单都是由当年名医写的方子特制的。

    哪怕多年前他早除了病根,家仆还是维持以前的习惯。

    这东西昨地好好的铺在她房里,怎么过一日就染着血出现后院墙角土堆?

    江临夜目光寒凉,回忆魏鸮受伤的手,很快明白了大概。

    半柱香时间后,魏鸮同江临夜一起分发提前准备的香囊诸物,女眷们接了她递过来的礼物,瞧着上面精致的花纹,连连称谢。

    其中一人打趣道。

    “我瞧着这上面绣的鸳鸯栩栩如生,真真一对叫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给大家生只小鸳鸯出来玩一玩?”

    “也算应个景。”

    众人哄笑起来。

    魏得脸羞的通红。

    另一个六王妃继续笑着开玩笑。

    “临夜贤侄身强体壮,想开枝散叶,那还不是弹指间的事。”

    “你们想催生,还是赶紧准备好诞礼吧,别到时忽然蹦出个小世孙,打得你们措手不及,还要慌不择路来问八王妃。”

    众人又一阵哄笑。

    看魏鸮的眼神满是暧昧。

    魏得脸羞的更红,恨不得找个地缝躲里去。

    倒是江临夜满脸自然,握住她的手,坦荡道。

    “那就借各位姑婶吉言了,倘若哪天有喜讯,必定逐一告知,还等着诸位的礼物,让孩子叫一声奶奶。”

    他嗓音不冷也谈不上多热,但大家都知道他疏冷的性格,能应她们已算格外开恩。

    身为掌控京城安危命脉的一把手,大家平时哪敢开他的玩笑。

    众人点头称是。

    又说了一会儿话,已到子时,众子弟有的喝酒还在兴头上,不舍离去,妇人们大多累了,三三两两的打完招呼便散了。

    八王爷还在跟几位老王爷说闲话,离不开身,江临夜便承担起送宋氏和魏鸮回府的重任。

    上了宫外马车,江边风与魏鸮乘同一辆,宋氏则单独乘后面的,先将宋氏送回八王爷府,两人再回夜宁府。

    马车稳稳当当,及到了八王爷府,江临夜送宋氏进去,天太晚,魏鸮留在车上等着。

    周遭静谧,只有开门小厮发出些微动静,入夜的八王府处处点着橘黄的八角琉璃宫灯,荧虫飞绕。

    宋氏先问了一番新婚小夫妻的相处情况,想到魏鸮手上的伤,闷声劝告。

    “鸮儿到底刚和亲过来,留在京城的文商使者眼睛都盯着,你切不可再做逾越之举,以免影响两国关系,触怒皇上。”

    幸好今日皇上繁忙,也没顾得上仔细察看,若发现她手受伤,肯定会大发雷霆。

    到时不但他仕途会受影响,八王府也会连带遭殃。

    皇家生活就是这般,伴君如伴虎,想要维持长久体面,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处处小心谨慎。

    江临夜英俊侧脸被灯映的刀削斧凿般凌厉,冷嗤。

    “并非我伤的她,是她自己伤得自己。”

    宋氏停下脚步,吃惊地皱皱眉。

    “好端端的她自己为何伤自己?莫非和亲不是自愿?”

    江临夜薄唇轻启,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逃避侍寝。”

    江临夜发觉自己竟小看了她,昨夜是他不想不假,可如果他再坚持片刻,就会看到血溅床榻的场面。

    魏鸮始终不愿同他睡他姑且认为合理,可她明明最初都是一副乖巧模样,该做的事都做了,为何临脱衣服时反了悔?如果讨厌她,她完全可以嫁给大哥,亦或不同意和亲,为何偏生对他如此抗拒?

    忆起她涵洞中信誓旦旦的告白,江临夜黑眸中笑意更冷。

    满嘴谎言,不可信任。

    到了正厅,江临夜便要回去,宋氏没留他吃茶,不过心里还是惦念这事。

    “你若能跟她鸾凤和鸣固然是好的,可若果真无缘分,也不要为难她,就让她安稳过日子,以后娘再给你物色个条件好的大家闺秀,娶做侧妃也可。”

    原以为是夜儿不喜欢她,原来她竟也无意。

    宋氏撮合的心思顷刻熄了大半。

    “比起你哥,娘更担心你,从小对女子比男子都冷,不趁年轻找个情投意合的伴侣,以后落个孤家寡人可怎么办。”

    江临夜刚一上车,就看到魏鸮以手支颐。

    袖子滑落,露出白皙凝脂般的手臂。

    长而卷曲的睫毛如扇子般覆盖眼睑,浓密漆黑,在侧柜烛灯的照耀下留下一小片阴影。

    愈发显得巴掌大的脸上嘴唇嫣红,鼻子小巧可人。

    她歪着身子,把江临夜方才的位置占了小半,高大的男人本想回原位,现在只得坐在侧边。

    他无意弄醒她,更不打算管她。

    掀帘示意车夫行进。

    可不料马车往前走了一步,魏鸮身子不稳,便作势往前跌。

    江临夜眸色一凛,动作比头脑反应迅捷,先一步扶住她。

    魏鸮身子平稳,感受到动静,皱皱秀气好看的眉毛,却没睁开眼,反而基于本能往身旁的热源上凑。

    双臂搂住男人结实的腰,小脸蹭着他精壮的胸口。

    脸颊贴着上好的丝质布料,缓解了肌肉的坚硬感,热而稳重,像座山,让魏鸮找到了依靠,安稳地靠在上面。

    嘴里还溢出娇声软语。

    “别……推开我……那里膈得慌……不舒服……”

    江临夜身体虽说也不够软,但可比坚硬的紫檀箱板舒服多了。

    抱着还不容易被马车震得难受。

    哪怕是昏睡的魏鸮也明白选择哪个。

    江临夜目光黝黑,瞧着她漂亮的脸蛋,安静的睡颜,手握住她抱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用力往外掰。

    魏鸮力气比不过他,很快被掰开,眼睛迷迷糊糊睁开,可还没看清眼前人,困意席卷,又八爪鱼似的缠住男人,一只手贴在男人胸口拱了拱。

    声音娇娇软软,带着哭腔。

    “不要……我要睡这……别赶我……”

    随行的彭洛听到里面动静,让车夫放缓速度,低声问。

    “殿下,可要停舆暂歇吗?”

    江临夜觑视魏鸮撒娇的表情,淡然道。

    “无事,继续行进。”

    他将魏鸮打横抱起,放到腿上。

    魏鸮刚得了便宜,便主动钻了个舒适的睡姿,靠在他怀里,乖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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