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鸮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叹口气。
“我知道了。”
“之后我会再想办法救他们的。”
经过这一整天的大起大落,她已疲惫到极点,什么话都不想说。
春梅见她面带倦意,贴心的去小厨房烧水,请她沐浴。
她拿着质地上好的绒毯,温柔道:“娘娘许是乏了,清洗完身子,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好了。”
“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自己闷坏了身体反倒得不偿失。”
魏鸮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她来这里除了心月没有亲人,上辈子边风算一个,但这辈子他已不认自己,心月被抓,眼下身边完全没了体己人。
她原本就是被宠惯了的,前一世除了爹爹下狱和边风死后,没受过太多挫折,如今事情越搞越糟,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往坏的方向发展,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原本还觉得能坚持下去,可就这么顺着一想,情绪就控制不住往下坍塌,吸了吸鼻子,泪珠滚出,浸满了眼眶。
春梅见状赶紧走过去,顾不得主仆之仪,担心的拍拍她的背。
“娘娘,您……想哭就哭吧。”
“奴婢的肩膀可以给您靠一靠。”
“有什么委屈都发泄出来,不要憋坏了身子。”
魏鸮眼睛微红,小脸靠她肩头,原本只是想缓解下情绪。
可感受到她温柔的力道,再也绷不出,抓着她后背衣服,嘤嘤哭起来。
她哭的极是伤心,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仿佛怎么也掉不完。加上粉嫩的脸颊,精致的妆容,美人垂泪直叫人心疼。
春梅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发不出声音,春梅一偏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靠在自己肩上睡着,浓黑的睫毛湿漉漉的,映衬着有些肿胀微破的嫣红嘴唇,以及脖颈处的大片红痕,显得弱小又可怜。
世子殿下平时看起来高冷禁欲,想不到欺负人起来能把人欺负成这样。
春梅打心眼里心疼这个漂亮世子妃。
不过到底是主子们的事,也就这么想一下,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再心生僭越。
将魏鸮扶到枕头平放好,盖好被子,恭谨的退了下去。
魏鸮直到翌日早上才醒,睡了一整夜,她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对着镜子,身上的吻痕已经褪去不少,但还有一些顽固的,她沐浴后发现还去不掉,只得找件保守的衣裙得遮住。
她在脖子上涂粉时,春梅刚好提着热水进来。
魏鸮从镜子里看到她,吩咐。
“早膳我想吃冬瓜莲子粥,先小火煨着。”
春梅见她神色平静,还有些不确定。
踟躇地问。
“娘娘……您好些了吗?”
魏鸮停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指的什么,依旧专注的给自己遮吻痕,叹口气,淡淡道。
“总不能为了昨日吊死,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还得想法子救心月和守卫他们,我要是倒了,他们也完了。”
再说,她昨晚没卸妆就睡了,她的好皮肤、好容貌都靠的是勤梳洗、生活规律,才维持的。
她长那么好看,可不能为了这个,整日苦兮兮的,像个被弃之妇。
她虽然有时娇气了些,但也不是个自怨自艾、遇事以泪洗面的人。
春梅见她心态那么好,昨日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高兴的点点头。
“嗯,那奴婢这就让小厨房按您的吩咐做。”
江临夜虽说禁了她的足,但从没有短她吃穿,管家听说她没有现成的冬瓜,赶紧着人送了几个过来。
冬瓜能美容养颜,更能消肿补水,魏鸮小时候爱哭,阿娘就是用这个给她补水的。
“瞧瞧我们家小美人都哭成小丑人啦。”
“再不吃点冬瓜,以后大家都夸别人漂亮不夸你漂亮咯。”
把还在掉眼泪的她吓了一跳,当即把推的远远的冬瓜莲子粥端了回来。
她可不要变丑。
吃完粥,魏鸮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对镜欣赏自己尚且饱满弹性的皮肤,觉得还要再吃几顿,才能恢复到最美的状态。
饭后她闲得无聊,在院里散步。
门口守卫已经换成两个威严赫赫的新人。
见她走来,还离得很远,就拔出了剑。
眼中杀气逼人。
“娘娘切莫再故技重施,刀剑无眼,小心伤了您性命,后悔不及。”
声音低沉冷酷,充满威压。
魏鸮耐着性子试探性的问。
“殿下有说何时解除禁令吗?一直待在宅里好生无趣。”
守卫将剑锋对准她,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殿下只说过再敢擅自闯出,就割了娘娘的脑袋当球踢。”
“娘娘不信可以试试。”
“……”
魏鸮不敢再同他们联络感情,悻悻退了回去。
又回到不能出门的原点。
魏鸮以手支颐,无聊的坐在前厅,看着春梅给她的绣花鞋纳花边。
春梅名字里带着梅字,针线功夫在花上也十分了得,提议给她绣着牡丹的鞋上绣一圈花边,这样下次殿下来了,她花团锦簇的鞋子一定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不定,殿下一心情好,就不再计较昨日之事,同她和好。
魏鸮倒不寄希望于能跟江临夜和好,只不过她想着绣了花边的鞋应该更好看,就准许她折腾。
看了一会儿,魏鸮的心思就飞了出去,一边直视一边脑子盘算着。
眼下状似她什么都做不了,但其实还是有破局之法。
过几日,婆婆宋氏的生辰要到了,算算日子,也就五日之后。
上辈子她为了过这个节日,特意提前找工匠打了一套文商的上等首饰,价值千金,还亲自下厨,治了一桌菜。
当时宋氏拉着她的手连连称好,夸她懂事贤惠,可事后边风才点着她下巴,无奈的告知她。
“阿娘喜酸好辣,不喜欢文商清淡的饮食。”
“而且东洲这边贵族家眷所佩首饰都有严格标准,鸮儿的心是好的,可这些东西都戴不出去,也只能留家中闲置。”
当时宋氏乐见她跟边风感情好,也没说扫兴的话。
重来一次,她当然不可能再做这种不讨巧的事。
如今她跟宋氏的关系不远不近,中间隔着对她多加防备的江临夜,魏鸮也不打算过于讨好她,索性带几个和亲过来时嫁妆里御赐的文商摆件,再抄几本祈福用的地藏经,祝她平安顺遂、福寿绵长好了。
打定主意,魏鸮便让春梅准备笔墨,和几本空白经书,自己白天用完饭就开始抄。
就这么过了几日,魏鸮经抄的差不多了。
管家也提前一天派人带了口风。
说明日她可以出宅给八王妃过寿。
魏鸮虽说早已料到,但心里还是很激动。
“明日一整天我都可以待外面吗?”
管家老迈的脸上挤出几根眼纹,似乎也能感同身受她的欣喜。
“是,娘娘,八王府家宴许多外人也会到场,您一定要穿好看一些,给王爷王妃长脸。”
于是翌日管家率人过来接她,魏鸮特意穿了套最喜欢的粉红襦裙,透明的纱质薄衫将她的皮肤衬托的细腻光滑,阳光下白皙夺目,魏鸮还特意画了个美艳的桃花妆。
头上桃花簪穗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映衬着精致的脸蛋,更显袅袅婷婷,摇曳生姿。
出来时,虽说大家都不敢评论,但从各自眼睛上,也能猜到彼此的想法。
他们的世子妃真好看。
魏鸮站在门口,香风阵阵,指挥下人把提前准备的礼物搬上车。
几个小厮随着春梅从库房一趟趟来回走。
管家瞧着守卫们搬的那些摆件,各个都是顶好的,一时疑惑看向身后的彭洛。
“彭大人,殿下不是说已经代娘娘准备好贺寿礼了吗?”
“这……”
彭洛也有些不解,他不知世子妃如何提前得知的消息做的这些准备,不过既然殿下没有提前反对,也就没拒绝的理由。
“也算是娘娘对王妃的一片心意,都带上吧。”
找两个手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暗器,才跟世子的礼物摆到一起。
上车之前,彭洛握着剑对魏鸮抱拳。
“回娘娘,接殿下命令,今日人多眼杂,奴才在周围守卫娘娘,请娘娘切莫介意。”
魏鸮想到今日八王府要来很多宗亲,知道江临夜不是保护她,是又像上次宫宴那样防着她。
顿了顿,道。
“知道了。”
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踩着檀木凳上了车。
一辆八角玲珑四驾马车,华盖富丽堂皇,两边都有骑兵保护,最前头是仆役的专用车,后面两辆则是装礼物的绣车,加上步行跟随的几位侍卫,可谓仪仗煊赫,华丽十足。
启程后,马车直接从侧门行了出去。
魏鸮原以为会跟江临夜一同前往,透过车窗缝隙,见离府越来越远,趁外面还没有杂人,她掀帘好奇问一旁冷脸骑马的人。
“殿下今日不过去么?”
彭洛:“殿下还有公务要忙,待会席前会从另一边过去,已经提前跟王爷王妃说过了。”
魏鸮噢了一声。
说是公务繁忙。
怕是不想同她乘一辆车吧。
她也知道江临夜现在不想理她,所以也没意外,反正她单独坐车正好乐得自在。
独自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想东想西。
很快,想到什么,魏鸮心开始隐隐加快跳动,等快到八王爷府,跳动便有些止不住。
咚咚的在她胸腔震颤着。
让她握着车座扶手的手都开始捏紧。
既然今日是婆婆寿宴,边风肯定也会参加的吧。
好久没见他。
不知他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