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魏鸮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叹口气。

    “我知道了。”

    “之后我会再想办法救他们的。”

    经过这一整天的大起大落,她已疲惫到极点,什么话都不想说。

    春梅见她面带倦意,贴心的去小厨房烧水,请她沐浴。

    她拿着质地上好的绒毯,温柔道:“娘娘许是乏了,清洗完身子,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好了。”

    “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自己闷坏了身体反倒得不偿失。”

    魏鸮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她来这里除了心月没有亲人,上辈子边风算一个,但这辈子他已不认自己,心月被抓,眼下身边完全没了体己人。

    她原本就是被宠惯了的,前一世除了爹爹下狱和边风死后,没受过太多挫折,如今事情越搞越糟,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往坏的方向发展,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原本还觉得能坚持下去,可就这么顺着一想,情绪就控制不住往下坍塌,吸了吸鼻子,泪珠滚出,浸满了眼眶。

    春梅见状赶紧走过去,顾不得主仆之仪,担心的拍拍她的背。

    “娘娘,您……想哭就哭吧。”

    “奴婢的肩膀可以给您靠一靠。”

    “有什么委屈都发泄出来,不要憋坏了身子。”

    魏鸮眼睛微红,小脸靠她肩头,原本只是想缓解下情绪。

    可感受到她温柔的力道,再也绷不出,抓着她后背衣服,嘤嘤哭起来。

    她哭的极是伤心,泪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仿佛怎么也掉不完。加上粉嫩的脸颊,精致的妆容,美人垂泪直叫人心疼。

    春梅一颗心都跟着揪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再发不出声音,春梅一偏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靠在自己肩上睡着,浓黑的睫毛湿漉漉的,映衬着有些肿胀微破的嫣红嘴唇,以及脖颈处的大片红痕,显得弱小又可怜。

    世子殿下平时看起来高冷禁欲,想不到欺负人起来能把人欺负成这样。

    春梅打心眼里心疼这个漂亮世子妃。

    不过到底是主子们的事,也就这么想一下,自知自己的身份,不敢再心生僭越。

    将魏鸮扶到枕头平放好,盖好被子,恭谨的退了下去。

    魏鸮直到翌日早上才醒,睡了一整夜,她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

    对着镜子,身上的吻痕已经褪去不少,但还有一些顽固的,她沐浴后发现还去不掉,只得找件保守的衣裙得遮住。

    她在脖子上涂粉时,春梅刚好提着热水进来。

    魏鸮从镜子里看到她,吩咐。

    “早膳我想吃冬瓜莲子粥,先小火煨着。”

    春梅见她神色平静,还有些不确定。

    踟躇地问。

    “娘娘……您好些了吗?”

    魏鸮停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指的什么,依旧专注的给自己遮吻痕,叹口气,淡淡道。

    “总不能为了昨日吊死,过去的就过去了,我还得想法子救心月和守卫他们,我要是倒了,他们也完了。”

    再说,她昨晚没卸妆就睡了,她的好皮肤、好容貌都靠的是勤梳洗、生活规律,才维持的。

    她长那么好看,可不能为了这个,整日苦兮兮的,像个被弃之妇。

    她虽然有时娇气了些,但也不是个自怨自艾、遇事以泪洗面的人。

    春梅见她心态那么好,昨日的担忧也一扫而空。

    高兴的点点头。

    “嗯,那奴婢这就让小厨房按您的吩咐做。”

    江临夜虽说禁了她的足,但从没有短她吃穿,管家听说她没有现成的冬瓜,赶紧着人送了几个过来。

    冬瓜能美容养颜,更能消肿补水,魏鸮小时候爱哭,阿娘就是用这个给她补水的。

    “瞧瞧我们家小美人都哭成小丑人啦。”

    “再不吃点冬瓜,以后大家都夸别人漂亮不夸你漂亮咯。”

    把还在掉眼泪的她吓了一跳,当即把推的远远的冬瓜莲子粥端了回来。

    她可不要变丑。

    吃完粥,魏鸮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对镜欣赏自己尚且饱满弹性的皮肤,觉得还要再吃几顿,才能恢复到最美的状态。

    饭后她闲得无聊,在院里散步。

    门口守卫已经换成两个威严赫赫的新人。

    见她走来,还离得很远,就拔出了剑。

    眼中杀气逼人。

    “娘娘切莫再故技重施,刀剑无眼,小心伤了您性命,后悔不及。”

    声音低沉冷酷,充满威压。

    魏鸮耐着性子试探性的问。

    “殿下有说何时解除禁令吗?一直待在宅里好生无趣。”

    守卫将剑锋对准她,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

    “殿下只说过再敢擅自闯出,就割了娘娘的脑袋当球踢。”

    “娘娘不信可以试试。”

    “……”

    魏鸮不敢再同他们联络感情,悻悻退了回去。

    又回到不能出门的原点。

    魏鸮以手支颐,无聊的坐在前厅,看着春梅给她的绣花鞋纳花边。

    春梅名字里带着梅字,针线功夫在花上也十分了得,提议给她绣着牡丹的鞋上绣一圈花边,这样下次殿下来了,她花团锦簇的鞋子一定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说不定,殿下一心情好,就不再计较昨日之事,同她和好。

    魏鸮倒不寄希望于能跟江临夜和好,只不过她想着绣了花边的鞋应该更好看,就准许她折腾。

    看了一会儿,魏鸮的心思就飞了出去,一边直视一边脑子盘算着。

    眼下状似她什么都做不了,但其实还是有破局之法。

    过几日,婆婆宋氏的生辰要到了,算算日子,也就五日之后。

    上辈子她为了过这个节日,特意提前找工匠打了一套文商的上等首饰,价值千金,还亲自下厨,治了一桌菜。

    当时宋氏拉着她的手连连称好,夸她懂事贤惠,可事后边风才点着她下巴,无奈的告知她。

    “阿娘喜酸好辣,不喜欢文商清淡的饮食。”

    “而且东洲这边贵族家眷所佩首饰都有严格标准,鸮儿的心是好的,可这些东西都戴不出去,也只能留家中闲置。”

    当时宋氏乐见她跟边风感情好,也没说扫兴的话。

    重来一次,她当然不可能再做这种不讨巧的事。

    如今她跟宋氏的关系不远不近,中间隔着对她多加防备的江临夜,魏鸮也不打算过于讨好她,索性带几个和亲过来时嫁妆里御赐的文商摆件,再抄几本祈福用的地藏经,祝她平安顺遂、福寿绵长好了。

    打定主意,魏鸮便让春梅准备笔墨,和几本空白经书,自己白天用完饭就开始抄。

    就这么过了几日,魏鸮经抄的差不多了。

    管家也提前一天派人带了口风。

    说明日她可以出宅给八王妃过寿。

    魏鸮虽说早已料到,但心里还是很激动。

    “明日一整天我都可以待外面吗?”

    管家老迈的脸上挤出几根眼纹,似乎也能感同身受她的欣喜。

    “是,娘娘,八王府家宴许多外人也会到场,您一定要穿好看一些,给王爷王妃长脸。”

    于是翌日管家率人过来接她,魏鸮特意穿了套最喜欢的粉红襦裙,透明的纱质薄衫将她的皮肤衬托的细腻光滑,阳光下白皙夺目,魏鸮还特意画了个美艳的桃花妆。

    头上桃花簪穗子随着走动一晃一晃,映衬着精致的脸蛋,更显袅袅婷婷,摇曳生姿。

    出来时,虽说大家都不敢评论,但从各自眼睛上,也能猜到彼此的想法。

    他们的世子妃真好看。

    魏鸮站在门口,香风阵阵,指挥下人把提前准备的礼物搬上车。

    几个小厮随着春梅从库房一趟趟来回走。

    管家瞧着守卫们搬的那些摆件,各个都是顶好的,一时疑惑看向身后的彭洛。

    “彭大人,殿下不是说已经代娘娘准备好贺寿礼了吗?”

    “这……”

    彭洛也有些不解,他不知世子妃如何提前得知的消息做的这些准备,不过既然殿下没有提前反对,也就没拒绝的理由。

    “也算是娘娘对王妃的一片心意,都带上吧。”

    找两个手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暗器,才跟世子的礼物摆到一起。

    上车之前,彭洛握着剑对魏鸮抱拳。

    “回娘娘,接殿下命令,今日人多眼杂,奴才在周围守卫娘娘,请娘娘切莫介意。”

    魏鸮想到今日八王府要来很多宗亲,知道江临夜不是保护她,是又像上次宫宴那样防着她。

    顿了顿,道。

    “知道了。”

    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踩着檀木凳上了车。

    一辆八角玲珑四驾马车,华盖富丽堂皇,两边都有骑兵保护,最前头是仆役的专用车,后面两辆则是装礼物的绣车,加上步行跟随的几位侍卫,可谓仪仗煊赫,华丽十足。

    启程后,马车直接从侧门行了出去。

    魏鸮原以为会跟江临夜一同前往,透过车窗缝隙,见离府越来越远,趁外面还没有杂人,她掀帘好奇问一旁冷脸骑马的人。

    “殿下今日不过去么?”

    彭洛:“殿下还有公务要忙,待会席前会从另一边过去,已经提前跟王爷王妃说过了。”

    魏鸮噢了一声。

    说是公务繁忙。

    怕是不想同她乘一辆车吧。

    她也知道江临夜现在不想理她,所以也没意外,反正她单独坐车正好乐得自在。

    独自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想东想西。

    很快,想到什么,魏鸮心开始隐隐加快跳动,等快到八王爷府,跳动便有些止不住。

    咚咚的在她胸腔震颤着。

    让她握着车座扶手的手都开始捏紧。

    既然今日是婆婆寿宴,边风肯定也会参加的吧。

    好久没见他。

    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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