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郑欠

    「把她的眼睛挖了,不就可以了?」

    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

    「没了眼睛,墨镜不就够了?」

    马虎这次再也没忍住,他一把抓住前面的林科:“你们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

    林科歪着脑袋,咯咯噔噔扭过来,面庞顶着一幅惊恐的表情,说出了一句更惊悚的话:“是啊,没了眼睛,墨镜不就够了?”

    其他几人脚步突然停下,脑袋纷纷旋转180°:“是啊,挖啊,把她的眼睛挖了不就够了?”

    “快挖啊。”

    眨眼间,五人的眼球突然不翼而飞,眼睑不翼而飞,十个空荡荡的血窟窿盯着他。

    “你们……”马虎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转身发现背后不知何时站满了尸体,林科的许愿的郑国余的还有自己的,无数血黑空洞看着他。

    无数干裂的血嘴齐齐裂开,发出干瘪粗糙的诱导:“挖啊。”

    ……

    【1993】

    逼仄狭小的土房子里堆满了酒瓶和烟头,一个鼻青脸肿的孩子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个哼哧粗气的男人烦躁地掰开郑欠苍白的手指,对他怀里死死捂着的录取通知书虎视眈眈。

    刺鼻焦苦的陈年老烟随着鼻息喷吐到郑欠脸上。

    七月的夏天无比燥热,蝉鸣繁杂。

    “你在干什么?”一个瘦弱的女人扑上前将穿着白色褶皱汗衫的男人向后掀去,“那是欠娃好不容易考上的公大啊!”

    “公大?公大有个屁用?!”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气冲冲地把身旁的空酒瓶摔在地上,郑欠一个激灵,他快速爬起来,在男人的逼迫下不断后退,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老子供你上学就不错了!咱镇上那个什么羽毛服工厂可是好多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

    男人啐了一口:“你倒好,趁老子不注意报个什么警察大学,出来当不了官做不了办公室,每月就那几个子儿!”

    “爹你听我说,公大出来都是国家栋梁保护咱老百姓保护国家的……”

    “哈,全镇第一不去上个管好工作的大学居然要去上什么警察大学,说出去简直笑死人了!”男人狠狠戳郑欠的眉心,似乎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招呼上去,“镇上的警察哪个见了你爹我不绕道走?!没出息!你让老子以后在父老乡亲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瘦小的郑欠无话可说,他鼻尖微微泛红,在这个时代,只有学习好的才配上中专,因为出来后可以分配工作赚钱养家,如果学习不好上了高中,那就努努力上大学出来分配工作。

    镇上能出一个大学生都普天同庆了。

    “爹,我想当警察。”他鼓起勇气,握紧拳头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屁勒警察,有点出息吧!那玩意儿塞点钱就当了!平日里给他们点面子你还真拿他们当回事!你看看那村头二狗……你给他塞去,塞了就能当,切!还用的着考吗?!”

    男人扶着胯,没个正形,似乎无名的气没地撒,四下乱看几眼魔怔的目光又插回孩子身上。

    “你这学也别上了,还好有人愿意买你这个什么破通知书,去去去赶紧拿去换工作!”

    村头的郑二狗是整个镇上都出了名的镇霸,十里八荒都怕他。势力横行,挨家挨户收保护费,就连镇上的警察都是他的小弟。

    卖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上大学是常有的事。

    “可他们那样是不对的!”

    “瓜娃懂得啥子嘛?!二狗可是给了2000还好心给你安排工作,你说你这破证书给不给!别让老子再揍你!”男人顿了顿,补充道,“这不还是为你好?”

    “孩子不想给就不给了么,大学生出来包工作嘞,以后开大酒厂你住里面有的喝。”女人在后面小声说情。

    啪!男人猛然转身一个巴掌将女人打到在地。

    “臭婆娘!刚刚没吭你是觉得给你好脸了吧?!”

    看着女人惊呼摔倒在地,手掌被玻璃碴子划了道鲜红的口子,郑欠浑身一抖。

    男人臂膀上紧绷的肉一抖动,似乎觉得没打尽兴,抬脚踹上去揪起女人的头发又是一顿打。

    拳肉相撞和呜咽求饶声参杂融合充斥了郑欠的大脑,他剧烈抖动,一股脑冲上去却被男人掐着脖子砸倒在地。

    “别打欠儿!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女人抱住如雨点般落下去的拳头,不让它落到孩子身上。

    “好啊!你娘俩倒是母子情深!”男人羞恼成怒,红着脸恶狠狠吼道。

    他们身上缺失的肉似乎都长到了男人身上,他虽然不是膀大腰圆,却也称不上羸弱。常年跟着郑二狗混也有几分野功夫。

    等他打累了坐在小木凳上喘气,凶狠的眼神暗了暗,看着伏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两人又抱在一起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转身回到卧室里翻箱倒柜。

    家具撞击的稀里哗啦传进两人大脑,紧绷的精神遍遍折磨他们。

    “欠儿,你去帮妈妈买点菜吧。”女人回头偷看一眼,满脸的惊恐再难以遮掩,孩子的身躯感觉到女人身上传来的震动,长年累月的殴打让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说着把一小包脏兮兮的钱塞进了郑欠的口袋里,紧紧握着贫瘠的手,“妈妈永远都支持你,好孩子,做你想做的,你从来不亏欠任何人。”

    “如果环境恶劣,没有实力的时候就独清,有实力的话就去改变环境。”

    “臭婆娘嘟嘟囔囔什么呢?!”

    女人眼中含着泪,客厅不大,不管站在哪里都离门很近,她推了郑欠一把:“快去吧娃儿,中午的饭就靠你了。”

    “妈……”

    这个瘦弱的女子力气突然大的出奇,她起身把郑欠狠狠推出门外,碰的一声关上门快速上锁,伴随着激烈的拍门声,她浑身颤抖地厉害。

    “妈!你开门,我做饭你买菜好不好!”

    “对不起欠儿……对不起……是娘不好……”女人捂着嘴泣不成声。

    骂骂咧咧的男人走了出来,似乎找到了什么得意的武器,郑欠停下拍打,贴在门缝上瞪大了眼。

    锋利的寒光映射着女人惊恐的脸,那是一柄炕头上的菜刀。

    紧接着酒瓶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痛苦的求饶声同接连响起。

    郑欠的心如被猫爪狗咬般的痛,他攥紧两卷的买菜钱向深山里狂奔而去,眼泪涌出眼眶在风中肆意翻飞。

    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国家保护人民,可现在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

    二十分钟后他跑到了另一个山头,泥泞的门口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来不及喘气,他快速拍门:“舅舅!快开门!”

    门嘭的一声打开了,郑欠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他面前站着一个敦厚老实的中年大叔。

    对方没有认出他。

    “你洒谁哇?”

    “我是郑欠,舅舅,我娘被打了您快去救救她。”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那姓郑跌不管洒?咋叫人给打咧?”

    “不是,是……是……”

    郑欠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男人管女人,多么可笑!

    这个舅舅看起来是个实在人,可腐朽的观念深深扎根在了他的灵魂里。

    “你砸孩子甭结巴,有洒事好好嗦。”

    他心神震颤,要不是母亲叫他故意考差去镇里读了正儿八经的公立高中,说不定他也会被这乌烟瘴气所侵蚀。

    最终他下定决心赌一把:“是我父亲打了我娘,再这样下去娘会死的,求求您了您是她的哥哥帮帮她吧!”

    说着,他噗通一声跪下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黄金可以买命吗?

    舅舅脸上神色一变:“你这四干甚么吗!你爹打妻子肯定四她不馊妇德咧!凤仪以前该家也这毫劲,天天闹仔要去读素!”

    郑欠双手无力的撑在地上,豆大的眼泪滚落在地。

    但这场赌局还没有结束,来到时候他注意到了那辆自行车,自行车锃光发亮一看就是新的。

    在穷乡僻壤里是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就连镇上也没多少,有自行车的定然都是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说不定会接受过外面的思想民风的熏陶。

    见这孩子还不走,怠慢了家里的大金元宝,男人心里也有些毛燥:“嫁粗去地妞都碎夫家了,没你四啊!快会去吧!”

    他说着就要关门,谁知郑欠突然往前挪了几步,正好将瘦小的身子卡在门缝里。

    这下好了,这门怎么关也关不了了,男人抬手就要把他轰出去。

    “哥,这是谁,出什么事了?”

    屋里传来一句普通话。

    还不等男人答话,男孩快速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眼中尽是决绝:“舅舅,我妈妈被打了,她快死了求您救救她吧!”

    敦厚老实的男人叹了口气:“这四你外甥,郑欠。人家里四就别掺合了。”

    讲普通话的男人脸色煞白,他一把拉起地上的郑欠:“在哪你带舅舅去。”

    郑欠点点头撒腿就要往山下跑,男人在后面叫住了他:“跑的来不及!我骑车带你!”

    …………

    等他们到那个石头屋前时,一股巨大的血腥味充斥了他们的鼻腔,不断刺激着根根神经。

    “姐!”

    “妈!”

    男人快速踹开门。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都愣在了原地。

    正午的光从孔隙里打在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的脸上,闻言,她呆愣地抬头看向来人。

    地上躺着她的丈夫,他胸前斜插着把菜刀,眼珠子瞪的圆溜险些就要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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