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姑娘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用在意旁人怎么说,我是你大哥,好不容易将你寻回来,就算天塌了也有哥给你顶着。”

    小蝶低着头不说话,只啪嗒啪嗒掉眼泪。

    大汉叹了一口气,又复对着谢时鸢拱手道“若不是姑娘,我们兄妹怕就此分别了。”

    谢时鸢辞了他这声谢,原来这对苦命的兄妹姓周,有个好赌的爹,自小母亲便被那混蛋爹赌输了,小蝶大了些又将女儿买了,换了些银子。

    这周大哥自妹妹走了便离了家,后投了军又因伤被安置在这黔川,看守义庄。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寻找妹妹,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去县令家收被打死奴仆尸体时,看到了正在被正妻罚跪的小蝶... ...

    只是人言如刀似箭,丝毫没有放过这对苦命的兄妹。

    ... ...

    谢时鸢说明了来意,周大哥爽快应下,喊了几个汉子一起翻找。半晌站起来对着谢时鸢摇摇头。

    或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谢时鸢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小蝶的嫂子带她去换了身衣服,重新梳了头发。灯光下是一张清秀稚气的脸,红疹吃了药消退了很多。

    谢时鸢离去时,小蝶小声道“我去送送姑娘。”

    周大哥思索片刻,最终同意了,又怕她再跑了,再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不是谢时鸢的错觉,这一晚这小丫头的眼睛总是似有似无的瞟着她,再回望去,却又欲盖弥彰的收回视线。

    小蝶最终放过那快被咬烂的下唇,问道“谢姑娘是从京城来得吗?”

    “正是。”

    “那姑娘可知道京城有个顾姓的人家?”

    顾?谢时鸢眼前浮现出一张放浪不羁的脸来。京城上到皇亲下到百姓,若说姓顾的还真不多。

    小蝶又追道“姓顾的,大概八尺的身量,经常手拿一把折扇,很会作诗。”

    指征太明显,明显得让谢时鸢想不出第二个人。

    笑道“我有个朋友,倒是符合你的描述。”

    “他是谁?”

    “不知你说得是不是,南康王世子,顾随安。”

    “南康王!”

    一张笑脸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两只眸子轻轻震动。

    这姑娘像是被吓坏了,嘟囔道“我早知他非富即贵,我早知他如此... ...”

    见他如此,谢时鸢心里暗骂顾随安,这可能又是那浪荡子惹下的一庄风流债。

    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那微微颤抖得姑娘身上,

    柔声道“你若想寻他,或是有什么话想带给他,我可以帮你。”

    “不不,我不寻他。”似才反映过来,想解下身上的披风还给谢时鸢,又有些犹豫

    “谢姑娘的衣服我穿了,脏。”

    谢时鸢心下一疼,不知为何,小蝶总会让她想起,前世那陪着她死在黄沙地里得姑娘。

    将披风为她披牢,复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小蝶不脏,小蝶为百姓施粥放粮,是最良善最干净的女子。我很喜欢小蝶,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眼泪似清露突降,划过脸庞,登时将那两个酒窝盛满了。小蝶狠狠的点了点头,复露出个笑脸来。

    ... ...

    一夜折腾,并未找到想找的人,谢时鸢回到驿馆时天边已有白光。

    黎明前的黑夜最是冷,许是将披风给了人,秋风一吹谢时鸢狠狠的打了两个冷颤,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行至房间外,却见房中亮着灯。

    便问“素云,你没有熄烛火?”

    “熄了啊。”

    很快有人回答了她的疑惑,

    房门大开着,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她的床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眉眼隐藏在烛火熹微处,紧绷的下颚看不出神情。

    “回来了?”声音冰凉没什么情绪。

    “嗯。”明明被霸着房间的人是她,但谢时鸢的声音莫名的心虚。

    那身影动了,走到她面前,手在距离脸一寸处停下,转而向下牵起了她的手。“冷不冷?”那男人问

    明明他的手更冷,谢时鸢笃定,他定是在这坐了一夜。

    借着烛火,谢时鸢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一双眸子布满血丝,眼下的皮肤透出几分灰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人的脸比平时还要苍白。

    嘴比意识还要快,谢时鸢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沈君泽你怎么了?是灾情又反复了吗?”

    那眸子里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最后归于平静,

    “我没事,黔川也没事。”顿了顿又要说“你也没事。”

    他的话有些没有逻辑,谢时鸢还是很耐心的答了声“嗯,我也没事。”

    “阿鸢。”

    “嗯?”

    “我们回京就成亲,好不好?”

    这一次沈君泽没有等来回答,沉默填满了方寸之地。嘴角勾出几分自嘲般的笑意。

    手臂用力,眼前的少女便扑到了他的怀里。没有挣扎,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霸道,他的唐突。

    沈君泽在那发间小心的,轻轻的落下一个不被人察觉的亲吻,而后放开她,摇摇晃晃的从门口出去了。

    “小姐?”素云拉了拉愣神的谢时鸢。

    谢时鸢将眼神从那离去的背影中收回,安抚的拍了拍素云的手。

    ... ...

    黔川的疫病发现的及时,一月有余便控住了。在周大哥的帮助下,谢时鸢找人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

    刘群立还真的在黔川生活过,他家被流沙滚石冲塌了,有邻居瞧见他往西边去了,西边是山连着山,还有个深不见底的陡崖。

    不管怎么样,有消息就是好事。

    谢时鸢准备收拾行囊进山一趟,但被另一间紧要的事绊住了脚——母亲的玉兰簪子丢了。

    从义庄回来就不见了,周大哥带着人里里外外帮忙找了几遍,屠刀也将官驿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踪影。

    “可能是那个百姓捡到了,看着值钱留下了。我张贴了告示,赏金百两,定为你找到,你放心。”沈君泽安慰她。

    “咳。”谢时鸢被风呛了,咳嗽两声点点头承下他这份情。

    “小姐城门要开了!”素云自外而来,言语里透露出兴奋。

    “太好了!我们即刻进山!”

    许是站得猛了,谢时鸢感到一阵眩晕,踉跄两下便被拦腰揽到了一个怀里。

    沈君泽才从衙府下来,还未换官服,那官服宽大红色袖子罩在少女消瘦的肩上,像是一个小被子,“你要进山?”

    “嗯。”谢时鸢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那男人以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她竟习惯了与他的亲密,这似乎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还抬头眼神亮晶晶的恳请道“沈君泽,你把屠刀借给我,好不好?”

    她没有注意到,那男人的喉头隐忍的攒动了两下,声音也沙哑了几分“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回应他的是少女一张明媚的笑脸。

    ... ...

    傍晚城门大开,驿馆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那人风尘仆仆,与他一丝不苟的一贯形象大相径庭。

    那人进门便拽住了谢时鸢的手臂,不待寒暄急匆匆的问道“谢姑娘,你是不是救了个叫小蝶的女孩?”

    冷风抽来,顾随安手上一阵剧痛,帮撤回手,手背上登时肿了一片。

    地上掉落着一直上好的羊豪毛笔,那是刚刚袭击自己的“凶器”。

    “放下你的爪子,好好说话。”

    沈君泽上前隔开二人的距离。

    谢时鸢没理会那幼稚的二人,心下思索,果然小蝶所说之人就是顾随安。

    只是瞧着他这副丢了魂魄的模样,对小蝶也许并不是才子名伶一的逢场作戏,决心试他一试。

    故意道“我是救了一个叫小蝶的姑娘,只是那姑娘病得严重,已经病逝了。”

    “什么?!”

    谢时鸢从来没有看过顾随安得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南康王世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京中广交朋友,为人风流倜傥,名倾京师。此时却宛若黔川外被水泡过得枯柳,失去了所有生机。

    只见他顺着门滑坐在地上,双手覆面,半晌传来如困兽般的嘶吼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都怪我,当日为什么不带她走。明明说好了,明明说好了,她会等我。”

    谢时鸢却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她被县令赎了身,娶回家做通房,被大夫人打了半死,我给了她药,但没救回来。”

    那男人猛地抬头,牙呲欲裂,仿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她现在在哪?”

    “义庄。”

    不等话音落地,顾随安几乎是踉跄着爬着起身,飞奔而去。

    沈君泽看着那背影神情不悦,“为什么帮他?”

    谢时鸢眨巴眨巴眼睛,甚是无辜“我帮他了吗?”

    ... ...

    顾随安赶到时,小蝶正在帮寺里来超度亡灵的师傅烧纸钱。

    堂上几口破旧棺木,一个白衣少女背对着门口将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扔进火力。

    顾随安放停下了脚步,半晌才慢慢的踱到那灵堂前,好似这一段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噗通,

    两个膝盖直至跪在尘土地上,激起的粉尘沾上他那云锦的衣摆,

    “小蝶,对不起,我来晚了。”

    身旁的少女闻言扭头,

    顾随安:!!!

    小蝶:???

    顾随安一路奔波,头冠歪了,腰间的扇子也跑丢了,一身月白的料子被蹭得灰一块黄一块,自出生以来顾随安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如此欢愉得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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