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旧梦

    外祖母曾说母亲最爱江南水乡,谢时鸢决心在江南为母亲寻一块埋骨之地。

    上元节刚过,谢时鸢便带着素云收拾了新囊,带着母亲的牌位往江南去了。

    “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家。”木梨几个大丫头站在门口送行,谢时鸢拍拍她的头道“回来给你们带江南的桃花酿。”

    ... ...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城的三月绿柳如茵,碧水荡漾。河上有撑着乌篷船的艄公,岸边孩童的嬉戏声淹没在一片捣衣声中。

    没有京城的尔虞我诈,没有豫州的皑皑白雪,谢时鸢突然明白了母亲对于江南的执着。

    江南的春是造物主的无限馈赠,文人骚客自然不放过此。瘦西湖旁几乎天天都有作诗斗画的雅集,

    谢时鸢坐在船里,随着船身的摇晃品一碗扬州的经典文思豆腐羹,把豆腐切成能穿针的细丝,煨上高汤,几粒枸杞点缀。盛在琉璃碗里,宛若一朵白菊绽放在口齿间,窗外是文人骚客的读诗声。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谢时鸢闭上眼似要醉倒在这春景中。

    岸上有人赋诗:“碧水凌乱柳树梢,新燕推水乌蓬摇。总角孩童折枝斗,敲下桃花落泥悄。”

    众人恭维道“念渊公子才情洋溢,我等佩服。”“公子一诗无一春字,却处处是春当真极妙。”

    “谬赞谬赞。”

    谢时鸢最角抽了抽,一首只比打油诗强了一点的诗,也值得如此吹捧。她突然好奇这个念渊公子的相貌了。

    远远望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色衣衫,手持一把折扇文人打扮,看不清样子。

    “据说这念渊公子是郡守的亲戚,初到此地又捐了不少功德。”船夫用蹩脚的方言解释道。

    谢时鸢了然,怪不得众人如此推崇,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众人将这念渊公子吹捧得仿若文曲星下凡,竟是天下无二的大文豪。

    谢时鸢笑着摇摇头,颇为不齿。

    突然船身剧烈摇晃了两下,谢时鸢稳住了身形,一人上了她的船。

    谢时鸢定睛一看,竟是刚刚鄙夷之人。

    那人转头撤下遮脸的折扇。

    惊喜一点一点从少女脸上绽开,沈君泽觉得小别重逢是世间最美好的事儿了。

    “沈君泽!”少女眼睛亮晶晶,话语间透露出无法演示的喜悦。

    素云左看看右看看决定到外面同船夫搭话。

    “想我了没?”

    沈君泽伸出手,在那少女耳侧揉了揉,然后顺势坐到身边,将那朝思暮想之人拥到怀里。

    “嗯。”那少女喉咙里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

    “嗯是什么意思?”沈君泽拉开些距离。

    “嗯就是很想,特别想。”少女如实道。

    沈君泽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若是在一年前,他绝对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人,都不用做任何事,三言两语便可轻易挑拨的他的情绪。

    凑上身去,在那眉间落下虔诚一吻,叹息版道“我也很想你,阿鸢。”

    若不是京中出了大案,天子着令大理寺丞亲审,沈君泽定然陪谢时鸢走这一趟。

    想起走时京城的风声鹤唳,谢时鸢坐直问道“京中的案子了了?”

    怀里人的抽离惹出沈君泽的不满,重新将那人按回怀里,捻起她的一缕头发圈在指尖道“还未了,在几个贪墨的官员家里搜出了反诗。”

    “反诗?”

    “嗯,顺线查了,这几人应该是和莲花教有关。”

    莲花教是几个反朝庭的教派中,受众最广的。原本只是几个农民组织的民间组织,先帝在世时这个不起眼的组织竟发动了起义。打着为百姓分土地的口号,聚集了上万的贫农,短时间内控制了几个南边要紧的城池,甚至建立了新朝。

    但新朝建立后,上层的人却开始酒池肉林,贪图享乐,全然忘却了起义时的承诺,俨然变成了新的压迫者。

    谢时鸢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莲花教早就覆灭了,没想到居然还在。

    “莲花教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快,是因为先梁王在背后操控,你是怀疑也有人借莲花教在朝中朋煽朝堂?”

    “不是怀疑,是已经有人这么干了,那几个贪墨的官员,本不该在任职的名单中。但却偏偏在那了。”

    乌篷船摇晃着,沈君泽被晃出了几分睡意,语调懒懒解释着。

    “能够操控朝廷官员的任免,此人权势之深可以想见。”

    谢时鸢骤然想起前世晋北开战之前,大晋也是朝中动荡,各地起义军此起彼伏,呼延廷趁乱剑指长安... ...

    但是此事发生在两年之后,缘何会提前了?

    还有,若是莲花教复起,朝中必是回起兵镇压。前世的将军是谁来着?

    谢时鸢身子一僵,她记起了,是魏书龄!前世与此人不熟悉,只知道是已故魏将军遗子,朝廷的平乱军一出不出半月,便将起义军打得似鸟兽奔散开。

    世人只当他是将门虎子,骁勇善战。但魏书龄,他连兵书都看不懂!

    前世这只平乱军在返回途中京城便乱了,这只军队成了勤王之师,换了番号。谢时鸢想起那阵前飘舞的旗子,上面龙飞凤舞,字迹力透纸背——沈。

    一股浓重的不安刹时袭上心头,太过安逸的日子让她忘了。自己靠着的这人是何种危险。

    他对她动了情,有了人的温度。但情爱无法替代他的那颗狼子野心。她甚至不敢想魏书龄后来的结局,前世传入耳中的密谈闲话,换成了活生生生活在身边的人。

    李悦瑛的脸刹时出现在眼前,面容憔悴,眼神冰冷,她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像是一场无声的控诉。

    “不!”谢时鸢惊醒。

    乌篷船晃动了两下,沈君泽似乎也才从梦中醒来,睡眼蓬松。

    声音透着沙哑“怎么了?”

    见那女子面容有几分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滴,沈君泽将人拥入怀中,再开口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笑意“做噩梦了?嗯?”

    在那法旋落下一吻道“别怕,我在。”

    耳边是有力的心跳,却像惊雷落在耳边,预示着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沈君泽,你真的只是来查案的吗?”

    “自然不是。”

    谢时鸢从那怀里退出,直视他的眼睛,

    那眼中满是真挚道“我也是来寻你的。”拉去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道“阿鸢,我真的很想你。”

    ... ...

    谢时鸢用那幅仕女图为母亲立了个衣冠冢,沈君泽这个全倾朝野的佞臣,规规矩矩跪在母亲的灵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谢时鸢望着那背影喉见竟有些哽咽。若沈君泽只是个闲散的富贵侯爷,她也不曾经历前世的战乱,那该有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战场上的残肢断臂,城中的妇孺哭号,时刻重复在她的梦里,

    而这些都是当权者争池夺地的代价。

    丧礼结束,沈君泽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郑重道“阿鸢,我们回京就成亲好吗?”

    谢时鸢望着那眼下的小痣,片刻道“好。”

    若有些事注定发生,她会用温柔织就一只网,将这只恶狼放置其中,

    不再伤人,亦不再害己。

    踮起脚间,谢时鸢闭上双眼,在那薄唇上印下一吻。

    沈君泽眸子深了几分,覆上那少女的脖颈,按向自己,加深了这个亲吻

    ... ...

    扬州文人迁客繁多,念渊公子名号实在响亮。只是来得太突兀,这其中多半是有人故意推波助澜。

    “时鸢,看我这首诗如何?”沈君泽在案前写了一张字帖。

    谢时鸢读了,嘴角压了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笑意。

    “不用憋着,笑吧。”将笔扔在桌上,沈君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君泽师承帝师,与皇子一起读书长大,虽未参加过科举,但文采应是不差。

    只是这纸上宛然一首打油诗,老少妇孺皆能吟唱。

    “你这念渊公子,不如叫打油公子。来日若有人与你讨教作诗,你就说无他,唯手熟尔!”

    谢时鸢暗讽他是卖油翁。沈君泽佯装生气,将她按在榻上“讨伐”了好半天,放开时少女脸色潮红,花枝乱颤。

    沈君泽撑在谢时鸢脸颊两侧,腮颊紧了紧,狠锤了下塌子方才放开,将衣摆往下拽了拽,遮住了汹涌蓬勃的欲/望。

    请咳两声转移话题道“打油诗有打油诗的好,世人若都懂了,那便是好诗。”

    谢时鸢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梳子一顿道“你在引莲花教。”

    “正是。”

    莲花教□□多为贫农,所做之反诗也大多都是堪堪对仗的粗鄙之言。眼下出了个念渊公子,不仅会写打油诗,且名号响得狠,若是将这念渊公子受到麾下,定是一员得力干将。

    这番议论刚过两天,便有人上门拜访念渊公子。沈君泽与谢时鸢对视两眼,笑着去堂上待客。

    来人是个瘦矮的中年男人,拱手道“我们教主听闻公子盛名,愿意结交公子这个朋友,请您到府上一聚。”

    “念渊初到此地,承蒙不弃。不知贵主人何日设宴?”

    “今日。”

    “今日?”

    那瘦矮的男子笑笑,“虽是唐突了,但我教主求贤若渴。还请公子担待。”

    沈君泽一派不拘小节的模样,挥手道“也罢也罢,难得有人如此赏识在下,容在下换件衣衫即刻与你前往。”

    走出两步,只见那男人却不为所动,探究而又谨慎的盯着谢时鸢,道“我家教主说了,请夫人也通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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