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锁玉兰

    夏日的雨来的快,来得急。

    雨打在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萧丽芙站在窗边,潮意随风吹入,有些喘不过气,她借着烛光点燃了手里的信。

    梅君信上说,那天龙又去了别院。她借口要吃梅花酥,支走了泽儿。她再也忍受不了了。

    那信上满是泪渍,晕开了一片墨痕。萧丽芙望着这吞噬万物的大雨,她觉得不能再等了。

    “夫人,雨这么大,老爷说今日就别上山祈福了。”管事的杨家的劝阻道。

    萧丽芙脚下不停,穿过连廊往外走去。

    “夫人,您还怀着身子呢!”

    萧丽芙脚步一顿,手覆上硕大的肚子。似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腹中的胎儿不安的翻动着,

    萧丽芙闷哼一声,一手安抚的在肚子上摸了摸。一手接过杨家手里的伞,毅然决绝的冲进了雨里... ...

    ... ...

    凤鸣山的路湿滑难行,雨砸在地上翻起了雨雾。

    被雨打湿的竹林分外青翠,这是最好的掩障。

    两个女子快步穿梭在林中,

    一路颠簸,早就消耗尽了萧丽芙的体力,身前的肚子此时成了最大的负担。

    二人最终停在一山洞中,萧丽芙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山墙席地而坐。

    “玉兰君,你还好吗?”

    “不要紧,别管我了。”萧丽芙摇摇头,腹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不愿惹人担忧。

    “梅君你快走,别管我。他们不认识我,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不行,你受我连累,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

    “你...快走...”萧丽芙的脸色越来越白,此时那女子才惊觉,不知何时她的肩上静中了一箭!

    “你,千万不能再被抓回去了。”萧丽芙握紧那女子的手道“从此天高任鸟飞,你... ...。”

    话未说完,腹中剧烈的下坠般疼痛,将她几乎撕裂。

    “玉兰君,你是不是要生了!”

    萧丽芙捡起一只枯树枝咬在口里,将闷哼吞进喉咙。

    山洞外脚步声渐进,二人屏息,雨又大了,冲去了二人留下的痕迹。

    “雨这么大,他们两个女子跑不远,再去找。”

    “陛下说了,不能破一点儿油皮儿。抓到了也别硬来,知道了吗?”

    “去那边再看看!”

    “是!”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

    萧丽芙咬着木枝狠狠痛哼了两声。

    身下的裙子红了一片,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你,你别管我了。机会难得,你,你快走。啊... ...”身下撕裂的疼痛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说话了,你要生了你知道吗?”梅君环视这山洞。

    此处应是打猎人的临时居所,山洞深处还堆放着一些干燥的稻草。

    她抱起那稻草搭了个简易的产床,

    “用力,用力。”

    “梅君,孩儿,孩儿一旦出生,便会... ...便会引来官兵。”脸上不只是汗还是泪,萧丽芙扭曲着面容,痛苦道

    “你别说话,深呼吸,吸气,用力... ...”

    良久,一声婴孩的啼哭划破雨幕。

    梅君扯下自己的裙摆,将那小小的人儿包在其中,小心抱给萧丽芙看。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萧丽芙耗尽了所有力气,但在看到那粉嫩的小脸儿时,还是不自觉地勾出一个慈爱的笑“梅君,给她起个名字吧。”

    梅君想了想“我们因纸鸢结识为知己,就叫时鸢吧。希望她此生,时刻如鸢鸟自由,却仍有你一丝牵挂。”

    雨渐渐小了,阳光穿破云层落在洞口处。

    梅君将那婴孩放在母亲的怀里,起身往外面走去。

    “玉兰君,你看天晴了。”

    萧丽芙挣扎支起身子,一种不安的预感萦在胸中“梅君,你要去哪?”

    那人却没有回答她的话,阳光从她身后洒出,为那本就艳丽得近乎妖冶的女子,添上几分非人的惊艳。

    她说“枕云,我的名字叫枕云。玉兰君,人生得你一知己,足以。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说见过我,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

    两滴清泪自那瓷白的脸颊滑落,

    “不... ...你回来。”萧丽芙瘫在稻草堆里,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消失在那片竹林中... ...

    ... ...

    “这便是你要的真相。”沈君泽捻着手中的那快锦缎,收紧缩紧,将它缓缓收近掌心。

    良久,谢时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错了。”

    沈君泽身子一僵,仿佛一直悬挂在他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下。好似只有咬紧了牙关,才能将心中那巨大的恐慌压下。

    口中泛起血腥味儿,沈君泽望着面前的心上人,却连靠近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死她的母亲,

    害她前半生寄人篱下,而他还卑劣的妄想拥有她的下半生。

    他编制了一个美梦,将她与自己都囚禁在那梦里

    他多么希望谢时鸢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爱是成全,不是占有。风尘女子都尚知的道理。

    ... ...

    眼前的人猩红着眼眶,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好似被案板上被刮了鳞的鱼,尚有一丝游魂,还证明着他是活着的。

    “沈君泽。”她又近了一步,几乎撞进他的怀里“你错在不该将这罪责放在自己的身上。你没错,我们的母亲,也没错。错的是这世道。”

    谢时鸢牵起他的手,那手冷如寒冰。“若天道不公,我们便掀翻这天。还世间一个公道!”

    那冰冷的手渐渐收拢,最后紧紧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那力度简直要即将她捏碎。

    再近前半步,谢时鸢将头贴在他的胸口,良久,那男人抬起手臂将她收拢近怀里,

    收紧,似要将她融在骨血里,再不分开。

    谢时鸢听到耳边传来困兽嘶鸣般的哀嚎。那声音仿佛将这二十几年的哀怨痛苦一并述尽。

    谢时鸢不知何时,泪水早已爬满脸颊,紫宸殿的飞檐在模糊的眼中渐渐清晰。眼中的哀恸褪去,慢慢狠绝爬上脸颊,

    她的爱人困在那场雨中十七年,而造成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却高枕朝堂,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 ...

    紫宸殿里,淑贵妃将最后一口药喂到床上人的口中,奉上一杯茶点。

    皓帝眯起眼睛,沉声道“这么多年,还是你伺候得最让朕欢心。”

    淑贵妃笑笑“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分,臣妾所有皆是陛下所赐。”

    皓帝满意的点点头,想起什么颇为遗憾的道“若不是嗣儿的腿,或许今日朕也能放心的将御林军交给他。”

    淑贵妃脸上的笑僵了僵,放下茶碗,为皓帝换个了个高枕,让他靠在上面,道“嗣儿为何会伤了腿,陛下当真不知?”

    一向温顺的妃子竟敢这般同他说话,皓帝沉下脸痛斥道“放肆!”

    淑贵妃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道“陛下,您心知当时之事为太子,啊,如今该叫慎王了,所为。但是缺处处加以优容,包庇,无外乎是觉得子嗣凋零。”

    子嗣不济一直以来便是帝王心中最介意之事。大晋崇尚因果轮回之说。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才会子嗣凋零,

    当年夺嫡之时,他曾因此差点无缘皇位。

    多少年来,没人敢触及这个眉头,如今从这平日里最谦谨恭顺的妃子口中点破,更叫他觉得自己帝王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搜寻着身边之物,在此时才发现除了颈下的高枕,就连安枕的玉如意也被收走了,

    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帝王,第一次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竟敢忤逆朕!来人!朕要废了你。”

    “陛下,莫要生气。”淑贵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落到人的耳朵里却像是催命的咒语。

    “您想叫谁来替你灭了我这个忤逆尊上之人?”淑贵妃就现在床边睨视着他“是被你忽视的二皇子,还是此时正在宣武门外等着继承你的皇位的大皇子。”

    随后想到什么是的,故作惊讶道“莫不是,你还指着小侯爷?”

    提起沈君泽,皓帝脸色缓和了些“他若想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龙椅子。就必须听朕的。”

    淑贵妃看向他的目光竟有些可怜

    “时至今日,你还妄想拿捏他。”淑贵妃叹了口气。

    “您以为,凭我一届深宫女子,如何才能让些宫中侍卫皆对我尽忠?”

    皓帝这才惊觉,平日里窗外那些影影绰绰的守卫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安静的唯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

    淑妃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他多年暗中培养的心血,是他私心里觉得最得意的儿子。

    女的是他从未放在心上的,颇有几分胆色的罪臣之女。

    曾经,他以为凭自己手中的权势,能轻松将二人捏死在掌心。

    他以为他他所赏赐的是无上的恩典,

    此时这二人望向他的眼中,是仇恨,是憎恶,

    唯独没有感激……

    多年的帝王又着最敏锐的政治嗅觉,

    他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危险,

    第一次讨好的说道“行初,朕想了想,若你执意立谢家女为后,也是极好。此女胆识过人,堪得母仪天下。你过来,朕这就为你写立储诏书。”

    他讨好的那人阴沉着脸进门,

    手下抬上来两支画架,那谢家女解开了绑在架子上的画,两幅仕女图陡然落下,

    一幅身着白衣手持玉兰,

    一幅是他曾经一眼便深陷其中的,

    恍若梅精入凡尘,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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