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大的军训汇演在磅礴大雨中落幕,而此刻,沈氏集团顶楼会议室被冷白的灯光笼罩,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将整座城市冲刷得模糊不清,雨幕拍打玻璃的声响,像是命运沉重的叩问。
黎晚身着一袭黑色真丝连衣裙,脖颈间的珍珠项链泛着冷光,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手中的翡翠镯子随着颤抖的指尖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这只镯子承载着一段尘封的往事 —— 十年前的深夜,沈一的姑姑沈清雅遭遇车祸,是黎晚冒雨将她送到医院,在手术室外守了整整一夜。为感谢这份救命之恩,沈清雅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翡翠镯子送给了黎晚,还许诺她一个恩情。彼时的黎晚,以为这是踏入沈家的入场券,如今却成了扎在心头的刺。当秘书通报 “沈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脊背挺直如松,转身时,嘴角已经扬起恰到好处的微笑,只是眼底的焦虑藏也藏不住。
沈一推开门,黑色西装肩头洇着雨渍,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走到主位坐下,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黎晚略显苍白的脸庞,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找我什么事?”
黎晚在他对面落座,骨瓷咖啡杯在杯碟上磕出清脆的轻响。她垂眸看着早已凉透的咖啡表面凝结的油膜,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沈一,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哀求,“黎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苏叶根本不给我们留活路。鼎盛集团的股价已经跌了 40%,银行那边天天催贷……”
沈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发出规律的 “哒哒” 声,像是催命的鼓点。他想起年少时,黎晚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替他挡住那些不想见的家族长辈,替他整理被扯乱的领带。可如今,那些记忆在利益的漩涡中早已扭曲变形。“请问黎小姐想让我如何帮?” 他语气冰冷,仿佛面前的人只是个普通的商业伙伴。
黎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上却还维持着笑容:“我知道你和苏栀的关系不一般。”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只要你在她的新能源项目上动点手脚,苏叶投鼠忌器,自然会放过黎家。” 见沈一皱眉,她猛地站起身,翡翠镯子在桌沿撞出闷响,“沈氏集团和黎家合作多年,一旦黎家倒下,那些合作项目、人脉资源,都会化为泡影!你不会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
沈一猛地起身,金属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逼近黎晚,身上散发着压迫性的气场:“黎晚,别拿这些来威胁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做任何决定,都不会因为所谓的旧情,更不会被你要挟。”
黎晚仰头望着他,眼眶发红:“沈一,你真的这么冷血吗?当年是谁在我被家族逼婚的时候,说会护我周全?现在我求你救救黎家,就这么难?”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然倔强。
沈一的眼神闪过一丝动摇,随即又恢复冷漠。姑姑沈清雅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小时候,姑姑总是偷偷给他买最爱的巧克力,在他被家族规矩束缚时,温柔地安慰他。而那只翡翠镯子,是姑姑最珍视的物件。沈一转身背对着黎晚,望向窗外的雨幕:“我会考虑。” 四个字落地,像是最后的通牒。
黎晚望着他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指甲几乎要将杯身掐碎。这场求助,看似有了转机,可她知道,在沈一心里,她早已不是那个能让他不顾一切的人了。而黎家的命运,此刻正悬在沈一一念之间。
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只有暴雨依旧在窗外交织肆虐。黎晚颤抖着拿起手包,起身时翡翠镯子滑落,在地面摔出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她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碎。她弯腰拾起碎片,指尖被划出细小的血痕,却浑然不觉,只留下一句沙哑的 “谢谢”,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一站在会议室落地窗前望着那抹消失在雨帘中的身影,雨刮器反复扫过玻璃,将黎晚的轮廓割裂成无数碎片。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地面翡翠的残片上,那些泛着冷光的碎玉像极了这些年被利益碾碎的情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泛黄的照片,那是他们年少时在樱花树下与姑姑最后的合影,此刻却被空调的冷风吹得微微发颤。
突然,桌上的手机震动着亮起屏幕,苏栀的名字在冷白光中闪烁。沈一盯着跳动的来电提示,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伸手按下拒接键。窗外的闪电撕开雨幕,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往事,如同涨潮的海水般漫过心头。手机锲而不舍地再次震动,第三次弹出苏栀的来电。
沈一盯着屏幕上反复亮起的名字,记忆突然被拽回三年前的雨夜 —— 同样是暴雨倾盆,他在急诊室外攥着沾血的翡翠镯子,听医生说姑姑沈清雅流产时也是这般窒息的沉默。指节在冰凉的手机外壳上碾出青白,最终将其倒扣在桌面,金属与大理石相撞的闷响惊飞了窗外避雨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掠过雨幕,在积水的玻璃上留下凌乱的水痕。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沈一弯腰拾起一片翡翠残片,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脏,姑姑临终前虚弱的嘱托在耳边回响:“小一,黎晚是我们沈家的恩人,若有一天她需要帮助,一定要伸出援手……” 那些被现实碾碎的承诺突然变得锋利无比。手机仍在大理石桌面震动,每一次嗡鸣都像极了当年手术室外催命的心跳检测仪,而此刻,他竟分不清拒接的是电话,还是记忆里姑姑染血的求救。
雨势愈发癫狂,整栋大厦都在风啸中微微震颤。沈一忽然想起姑姑沈清雅曾说过翡翠镯子是她的护身符,此刻那些带着体温的碎玉却在掌心跳动,恍若她最后的悲鸣。他将碎玉紧紧攥在掌心,血腥味在齿间漫开,耳边不断回响着黎晚带着哭腔的质问。记忆与现实在暴雨中撕扯,那些曾被他当作筹码权衡利弊的过往,此刻化作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当第四次震动的手机屏幕终于暗下去,沈一抓起车钥匙冲向电梯。金属门闭合的瞬间,映出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慌乱 —— 那些被利益裹挟的岁月里,他差点弄丢了姑姑的嘱托,弄丢了比整个商业帝国更珍贵的感恩之心。电梯急速下行,沈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雨水混着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衬衫领口。停车场的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他奔向座驾的身影。
发动汽车,沈一踩下油门,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车载电台突然切入紧急新闻,报道着黎氏集团股票熔断的消息,电流杂音混着雨声,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握紧方向盘,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这一次,他要偿还姑姑欠下的恩情,哪怕要与苏叶正面交锋,哪怕会让自己陷入商业危机。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利益更重要。
但这将是沈一与黎晚最后一次交易,沈一清楚,这份交易里掺杂的不再是年少时纯粹的情谊,而是利益与恩情的畸形交换。他要做的,不过是遵循姑姑的遗愿,在商海沉浮中守住最后的底线,此后,他与黎晚,便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