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进宫

    还没等魏长嘉想出个缘由入宫去找那临兰一探究竟,彼时皇后便朝魏府递了帖子,称多日不见孙侄女甚是想念,特邀崔魏母女二人至含凉殿一聚。

    崔柔岚的母亲是长公主的女娘,长公主便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长乐,长乐与圣上在先帝在世时并不受宠,母亲早逝,独兄妹二人在这举步维艰的宫中相依为命着,后来长乐到了适婚年纪,是圣上亲自筹谋才令连封地府邸都没有的长乐得以嫁给世家大族崔家嫡子。

    如今圣上登基,长乐也不再是当年宫中那个岌岌无名,颇受冷落的失宠儿,封号封地,奇珍异宝,圣上将所有宠爱倾力折成了世人皆向往的一切献给了妹妹。可惜长乐似因早年所受的折磨,于崔柔岚年幼时便早早薨落,圣上哀恸不已,甚破例为长乐举了国丧,并葬在皇陵。

    崔柔岚身为长乐诞下的独个女娘,自一出世便得了圣上垂怜,而后不过孩童的年纪便追封郡主,大抵是圣上对已逝妹妹所寄托的哀思罢。魏长嘉虽平日行事嚣张了些,但胜在嘴甜会哄人,圣上倒是十分袒护这么个孙侄女,便是屡屡听闻临兰与长嘉争斗,也只睁一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而纵容。

    “春日宴忙乱,只寥寥一眼看不真切,如今走近了些吾瞧着绥绥竟是又清瘦了些。”

    端坐在案前的妇人雍容华贵,开口之时却是多了几分慈祥和蔼。

    “近日来胡吃海喝,绥绥还苦恼会不会圆润了太多,殿下这般说,绥绥可算安心了些。”

    小女娘摸着自个儿的脸,又拍了拍胸脯,似是真的松了口气,生动狡黠的模样倒是将孙氏逗乐了,她微勾起唇:“圆润有何不好,吾倒是想绥绥珠圆玉润的,瞧着多令人欢喜,柔岚,你便说是与不是罢?”

    中宫这位孙皇后则是先长公主庆陵的女娘,说来倒也与圣上和长乐是表亲关系,算上辈分,崔柔岚便算是她的表外甥女。近些年来,崔柔岚入宫频繁,与孙皇后还算亲近。

    崔柔岚笑着点头:“只怕殿下再夸下去,绥绥的尾巴便要翘到天上去了。”

    瞧着魏长嘉投向自家阿娘的目光多了几分哀怨,孙氏低声笑了笑。

    又聊了几句无伤大雅的家常话,一小内侍来传了话,说是圣上请魏长嘉到殿前叙话。

    孙氏含笑:“陛下昨日也提了几句绥绥,想来心里也是惦念着孙侄女。”

    崔柔岚跟着一笑,落在魏长嘉背影的目光中却暗藏了几分担忧。

    说是多久未见倒也并未多久,春日宴一面到此时也不过半月,皇后召见想必也是奉了圣上旨意,不知圣上此番要绥绥单独觐见是为何意。

    含凉殿到廷英殿还是有些距离,好在今日天阴,走两步倒并不算难受,可偏就遇上了令魏长嘉浑身难受的人。

    瞧那一身深绯官袍,魏长嘉怎么瞧怎么不顺眼,本想着离远些不搭理,倒没想二人同个方向。

    领路的内侍明广似是听见了魏长嘉心中所想,笑了笑,贴心解释道:“陛下一同召见了魏娘子和谢少卿。”

    两人离得近,说话声也并未刻意压低,便是连给谢弥寒引路的内侍都顿了顿脚步,而那谢弥寒却似若未闻,径直向前。

    便是明广也感受二人气氛的怪异,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带路便也不说话了。

    魏长嘉便是要被气笑了,分明是谢弥寒答应她会告知案件进展,如今隐瞒在先却还要甩脸色给她瞧,醉香楼那夜眼见周遭都是他的同僚,她忍了也便罢了,如今还要梅开二度?

    魏长嘉加快两步,不料那谢弥寒后背跟长了眼睛似的,走得越发急促,倒令她怎得也跟不上,她猛地停了下来,一脸怨气地踢了踢莫须有的尘沙朝谢弥寒去,却还不甘心,咬牙切齿将谦逊有礼四字着实强调:“这不是咱京都城中据说最谦逊,最有礼的谢少卿吗?”

    “我瞧着倒也不过如此。”

    “便是未过门的新妇打声招呼也不情愿,难不成谢少卿是对陛下的赐婚有所不满?”

    不知是被哪句话击中了,那道健步如飞的身影这才顿了脚步。

    他淡淡的眸子扫了过来,面色未曾掀起半点波澜,云淡风轻道:“原是魏娘子,恕谢某眼拙,实在未曾瞧见魏娘子。”

    “是么?”魏长嘉皮笑肉不笑,“那谢少卿既未曾瞧见我,为何忽然走得这般急?”

    谢弥寒睨她一眼:“圣上召见,谢某自然是怕耽误了时辰。请问魏娘子叫住谢某,可还有何事?”

    魏长嘉被噎住,当下提着裙快走两步,只留他一个背影,走出好长一段路,便也不忘回头拿话刺他:“陛下召见,谢少卿走得比我这么个女娘还慢是为何意?”

    说罢她又往前跑了几步,瞧着还被裙角绊了一脚,却也没停下来,一副生怕谢弥寒三两步便追上她的模样。

    呵,幼稚。谢弥寒嗤笑一声,继而抬脚跟上,默默加快了脚程。

    -

    廷英殿。

    稳坐于殿中主位的尊主似是已然静候多时,本是不苟言笑的威仪在抬眼瞧见来人后,稍有怔然,继而眼带几分笑意。

    没成想,如今与长乐最像的是竟是柔岚的女娘,十几岁的年纪,眉眼间少女的灵动狡黠竟令他恍然忆起当年还在宫中的长乐。

    被一同宣进殿内的二人一同行了礼,动作出奇一致,周衡帝瞧着倒愈发满意自己赐下的这桩婚事,打趣道:“你们二人还未成婚,朕瞧着却是已有了几分琴瑟和鸣的味道。”

    魏长嘉默默腹诽,全天下也就是圣上这般觉得了,陛下究竟是哪瞧出来她与谢弥寒琴瑟和鸣了?她打量了身侧人一眼,他们全身上下分明没有半处合得来,尤其是谢弥寒这张嘴,专程生来气她的,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好话。瞥见他淡然神色,魏长嘉忽地勾起唇角,计上心来。

    猛然对上魏长嘉那不怀好意的视线,谢弥寒只觉额角登时一跳。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女娘慌乱垂下头来,似是因圣上提及婚事令少女娇羞不已,又仿佛忆起什么般丧了气。

    “圣人赐婚长嘉心中自是满意的,只是偏有人不解风情。”活脱脱一副少女心有所属,却因意中人而羞涩埋怨模样。

    她倒真是好演技啊,谢弥寒咬紧了后槽牙,若是四周无人,他便要为她拍手叫好,送上几个铜板了。

    见魏长嘉这副娇憨情状,周衡帝更是自得赐婚之策,当即龙颜大悦,对小女娘的话也起了几分兴致,呵呵一笑,颇有耐心问道:“载礼是如何个不解风情法?长嘉说与朕听,朕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少卿公务繁忙,长嘉素来很少打搅,偏闲时终于得见,谢少卿却还总用冷淡之色相对,也不知是不是不喜欢长嘉。”

    魏长嘉偷偷朝谢弥寒侧过头来,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出话来,眸中却难掩作恶的欣然。

    “哦?”周衡帝目光转向谢弥寒,稍作严肃,眼中却是揶揄:“载礼给朕和长嘉解释解释,可有此事啊?”

    魏长嘉朝他张了张唇,俨然是“解释解释”的嘴型。

    狐假虎威。

    谢弥寒眯了眯眼,躬身谦逊道:“想来是近日忙于归案,冷落了魏娘子,令魏娘子伤情是微臣的不是,还请陛下责罚。”

    周衡帝笑道:“长嘉,眼下载礼也认了错,你且看看要如何责罚啊?”

    “责罚?”魏长嘉侧头瞧他,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那便要好好想一想了。”

    “朕替长嘉出个主意如何?”周衡帝笑了笑,“朕许载礼一日假,这日长嘉想唤载礼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可好?”

    “长嘉唤谢少卿做什么便做什么吗?”魏长嘉难掩笑意,面上却是愁云,“若是谢少卿不依呢?”

    “若是载礼不依,长嘉便来告诉朕,朕替你做主。长嘉可满意?”

    满意满意,魏长嘉当然是满意极了,心里甚已描摹起了她对谢弥寒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画面,便只差当殿笑出声来。

    “陛下英明,长嘉自然满意,”她忍了忍笑,佯装体贴,“只是不知此来可会耽误了百般忙碌的谢少卿?”

    眼见小女娘得意笑容,这下没等周衡帝发话,谢弥寒僵硬一笑,上前垂身道:“陛下圣意,微臣自当遵旨。”

    完胜!见谢弥寒面色铁青,显然被她气坏了的样子,魏长嘉烦闷了几日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些。

    将此事处置完,周衡帝才提起今日的正事:“长嘉几日前遭遇的事儿,朕已听载礼说了,此番闫山所历惊险,长嘉受苦了。”

    “长嘉谢陛下挂念,幸有圣人心中惦记长嘉,长嘉才得以平安归来,旁的便算不得苦。”

    谢弥寒睨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慨叹,这等奉承话都能面不改色说出口,魏长嘉莫不是马屁精转世不成?

    似是听见谢弥寒心声,魏长嘉眉眼弯弯,转而一字一句道:“自然,此番还要多多感谢咱们谢少卿,若非谢少卿,长嘉定是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魏长嘉哪句话取悦到,周衡帝低笑几声,又道。

    “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临近成婚之日,也是该有自个的封地。”

    “自今日起,朕便赐你食邑六百户,追封永宁县主。”

    什么情况?怎地这般突然?魏长嘉一时怔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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