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烙

    太子殿下的眼神让她不敢直视,可他也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她今日穿着单薄,两只手不自觉抚了抚胳膊,太子只是一直看着她笑,她鸡皮疙瘩更甚,二人就这么一直到了虞府。

    太子殿下先行下车,虞卿元一开门,只见他在不远处微笑着等着自己,又想起项凛予那日将她抱了下来,她摇摇头,自己稳住身体走下来。

    虞卿元走在太子身后,家里的小厮立刻去前厅通传,她看见父亲的脸色立刻惊住了,还是母亲在旁边拉他,他才想起要给太子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一屋子里的人通通跪下了。

    “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父亲跪在地上说到。

    太子连忙将他扶起:“快起来吧,虞大人。我今日来也是唐突之举,还望海涵。我只是来送一份嘉奖手谕,然后将卿元送回来。”

    全家人立刻又将目光投向太子身后的虞卿元,虞卿元愣了一下,随后又点点头:“是的。”

    如此亲昵的称呼……

    还来不及多想,太子便将将手谕递给虞大人,虞邱远弯腰接过,一看,又是一个跟那项凛予送来的手谕一般,通篇夸了顿虞卿元。

    虞邱远想起前几日那项将军送来的文书,说是卿儿要在他府邸留宿几日,说是有要事与其商议,也暗示他这是陛下的意思,今日卿儿回来了他定要好好问上一问,难道他女儿在外名声真这么好?连太子殿下也要亲自送一份嘉奖,一份接一份的手谕让他倒不知所措了些。

    “虞大人教女有方,实乃我朝之大幸。”太子拱手寒暄了几句,虞邱远直呼不敢不敢,太子点了点头,又说,“那我就不多留了,送卿元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虞大人留步。”

    全家规规矩矩地给太子殿下行礼后,又目送着太子殿下离开,虞卿元才松了口气,直接拿着个茶壶就喝了起来。

    关氏连忙上去抢过茶壶,问道:“卿儿,这什么情况?!”

    虞卿元一愣:“项凛予没跟你们说吗?”

    虞邱远回答道:“他只说你要在他府上住几日,没说是干嘛呀。”

    虞卿元这才意识到,把她圈进他府中,这根本就不是陛下的意思,就是他故意的,胆子真大。他是位高权重的将军,父母定然不敢问他为什么要留在外面,只得答应,敢情还是要她自己说一遍,真是个大坏蛋!

    虞卿元叹了口气,瘫坐了下来看了眼父亲和母亲道:“陛下原本有意给我和项凛予赐婚。”

    “什么!?”虞邱远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然后呢?”关氏则把心先装进肚子里听下一句。

    “结果太子殿下看上了我。”

    “什么!!!?”整个屋子都要被父亲母亲的惊呼声掀翻了,他们家五品小官何德何能竟养出一位太子妃?这一声的震惊是远远大于疑问的。怪不得,先是项凛予送手谕,后是太子殿下又亲自来一趟,虞邱远还以为是他祖上冒烟,陛下青眼于他呢,原来是这两人瞧上了他姑娘。

    虞卿元早就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只是坐在那淡淡地喝茶。

    关氏在脑中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坐在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我的儿,这是谁跟你说的?”

    “项凛予告诉我的。”虞卿元回。

    “这两人许是都看上了你罢!”关氏拍了拍她的手,心里着急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虞卿元摇摇头:“不不不,母亲这你就想多了,我今日还见到了项凛予和静汝郡主呢,静汝郡主说自己日后要嫁给他呢,或许也是陛下的意思。”

    “那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关氏都觉得奇了怪了。

    虞卿元摇摇头:“不知道。”

    虞邱远终于震惊完回过神来了,坐在她另一边问道:“我的儿啊,你可知道太子妃是个什么情况,脑子里想清楚了吗?那可是未来的皇后,母仪天下,端庄典雅。”

    关氏将手中的帕子扔了过去:“我女儿不配吗?”若她女儿是太子妃,那隔壁小贱人的女儿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她的。

    “糊涂!”虞邱远一拍桌子,“我们虞家女儿哪是那等妄图攀龙附凤之辈,我原本只想将她低嫁个郎婿,好好过日子,你当那皇后统管后宫是在管咱们院子里的小妾和奴婢吗?那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关氏被丈夫这么一提醒,瞬间惊了神,若是卿儿入了帝王家,那就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是生生世世的无关了。

    “卿儿,你愿意嫁给太子吗?”关氏连忙问道,“无论我们当爹妈的怎么想,这日子总是要你自己过下去的。”卿儿的想法最是重要。

    虞卿元想了一会儿道:“还不知道呢。”太子权势滔天,若自己嫁给他,那自己就是全天下第三厉害的女人,第一第二是太后和皇后,如此权势,如此受万人景仰,很难不喜欢。

    关氏急了:“这,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太子殿下对我很好,我若当了太子妃,谁还敢忤逆我?他还总护着我,况且我实在不知道喜欢是何滋味。”虞卿元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几天,虞卿元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关氏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赶紧让她回去休息了。

    官人今日没去朱小娘房里,倒是跟着她回了屋,关氏娇嗔着看了眼她,那手帕抚了抚头发,虞邱远眼珠子不自然地往别处瞟,最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道:“夫人,对卿儿这事做何想法?”

    关氏看了他一眼,收拾了一下床铺,咋呼道:“太子妃?我做梦都没想过卿儿会成太子妃!做梦都不敢做这么荒唐的。”

    “我见卿儿还小,根本想不明白,咱们得跟她说说这其中利害啊,皇家婚事,可不是儿戏。”虞邱远叹了口气,“卿儿是我的女儿,我是最疼她的,她若想的清楚,自己与太子情投意合,我虞家便是担个趋炎附势的名声,遗臭万年,我也愿意,若是她是被太子半推半就着答应了,恐怕日后悔之晚矣啊。”

    关氏看着他如此为卿儿考虑,心里倒觉得暖暖的,官人虽在朱小娘的事情上昏了头,可对她的孩子们都是上心的,无论是海勋的仕途还是霁儿卿儿的婚事,他都是会会放心上仔细琢磨的,娘总说她命好,她之前还不这么觉得,如今倒也乐得自在了。

    等静汝郡主哭着回家,端王府上上下下才知静汝郡主今日被太子一袭人放了鸽子,等她更衣完出来,一个人都没了。

    端王爱女心切,见静汝郡主哭的撕心裂肺,一拍桌子,怒斥道:“那项凛予干什么呢!怎么留你一人在他府上?”

    静汝郡主哭哭啼啼道:“我今日苦等他一日,刚过冬天气还冷着呢,他晚上回府才发现我一直在等他,我问他去干什么了,他只说处理军务,一时忙忘了我,然后让我赶紧回家,便让他身边的小厮给我轰出去了,父王,你要为我做主啊。”

    端王一怒之下将桌上的茶具摔了出去:“欺人太甚!我被罚俸禄不让上朝也就算了,我儿子言辞不当也被罚禁足,我女儿如今出门也受人冷落!简直咄咄逼人!怎么,看我端王府今非昔比了,是个人都能踩到我头上?”

    端王妃在一旁听到此处,丈夫愤怒不已自己心爱的女儿也哭个不停甚是心疼。“官人消消气。静汝,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受了委屈,我和你父亲自然是心疼的,静汝啊,为了恢复我们端王府往日的荣耀,你再忍忍,等你嫁给了项凛予,我们就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了,你父亲是前朝贵族,如今家族势力也已大不如前,只是门面还在强撑着。”端王妃安抚道,“你万不可再耍娇纵脾气,项凛予与你一同长大,他向来待你周到体贴,想是军中事务繁忙,明日喊他到家里来坐坐,母妃替你问问他。”

    翌日一早项凛予便收到端王府的请帖,说是请他过府一叙。他知昨日将静汝郡主抛下一举实为不妥,端王脾气又暴躁,估计会找他麻烦。

    没想到等他到端王府的时候,端王妃满脸笑容,毫无问斥之意,端王并不在府上。

    端王妃道:“骞慎啊,静汝她昨晚感染风寒,今日喊你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她,静汝从小被她父亲娇养惯了的,若是有什么不到之处,我替她向你赔罪。”

    “万万不可。”项凛予拱手,“端王贵极人臣,端王妃企可跟我一介武夫赔罪,是骞慎不识礼数,昨日没能将静汝郡主照看好。”

    端王妃笑到:“哪里的话。”

    后项凛予被端王妃拉着去看望静汝郡主,亲自给她喂了药,端王妃才肯放他离开,离开端王府的时候,他轻轻叹了口气,静汝郡主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呢……

    虞卿元在家苦等了几日,终于到了元宵盛会。

    太子应约来虞府接她,一道而来的,还有项凛予。

    只是项凛予说马车里闷,让受了伤的太子殿下和娇弱的虞卿元呆在里面,自己则出去骑马。

    “你父亲母亲没为难你吧?”太子看着她面色红润,笑着问。

    虞卿元摇摇头,诚实道:“他们一直在震惊,震惊太子殿下倾慕于我。”

    太子红了脸:“这,这没什么好震惊的。”

    “当然要震惊了,你是太子,皇帝的儿子,还是未来的皇帝,但是他们跟我说,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那一后宫的人都要管的,他们担心我。”

    太子听着,她父母担心的也是应该的,他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虞卿元叹了口气,回:“父母问我可喜欢你。”

    太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继续等待她的下一句回答:“可我不知喜欢是什么滋味。”

    太子一愣,心里有些酸涩,又想起她还未及笄,不明白男女之情也是人之常理。

    “所以我不知道。”虞卿元回答完了。

    太子殿下微笑着看着她:“没关系,你慢慢想,在你想清楚前,我不会拿太子身份逼你的。”

    虞卿元看着他,微微一愣,太子殿下如沐春风,若他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就好了,可他偏偏是太子。

    到了皇宫大内,他们三人继续向里走,宴会举办在永乐宫,虞卿元不知道地方,只能盯着鞋尖儿跟着前面的两人一直往前走。

    突然前面两人停住了,她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二人同时回头,太子关切道:“你没事吧?”

    虞卿元揉了揉额头,憨笑了一声:“没事。”

    项凛予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转过身了。

    “宣!太子殿下!骠骑大将军!虞家五姑娘!觐见!”

    随着太监的传令,三人一齐走了进去,虞卿元抬头看了一眼,多少王公贵族,有身份的娘娘大人都坐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面,愣了一下又立刻低下头跪下规规矩矩行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陛下还跟上次一样和睦,见他们三人一同前来,心里也甚是高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那喜上眉梢的样子,他一看就知道:“不用拘礼了,快快入座吧!”

    虞卿元跟着项凛予坐在最末端,太子殿下则坐在了最前面,她看了一眼,距离实在遥远,这宫殿花团锦簇,她差点连人都看不清。

    项凛予轻声提醒道:“还不快入座?”

    “臣妾瞧那位虞家五姑娘容貌甚好,这宫里都传要赐给太子殿下当太子妃了?真是好福气。”沁妃在一旁掩面笑道。

    “诶诶,不可乱说啊,文官女子最重名声,此事未定呢,爱妃勿着急,若有了消息,朕定第一个告知你。”说完,皇帝遍笑了起来。

    坐的不远的七公主听见了,不由得好奇地往席面下瞧:“隔的甚远,哪来的小官家的女儿,怎么攀上了太子殿下?”

    七公主是陛下最小的女儿,自小锦衣玉食,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无比,性格骄横乖张,太子殿下是前皇后唯一的子嗣,过继到现皇后膝下,并不是她嫡亲哥哥。

    大公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七妹妹谨言慎行,我们都出身乡野间,有什么好攀扯别人家世高低的?”

    三皇子看了眼远处的虞卿元,只沉默地喝了口酒,他母妃不受宠爱,他空有满腹才华却不被父皇赏识,如今听着太子妃的人选,原以为父皇会给太子找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儿来巩固皇权,怎么会是这五品小官的女儿?

    他吩咐身旁的小厮去打听打听这位女子的家世,陛下虽宅心仁厚,可不会由着太子娶无用之人当一国之后。

    虞卿元坐在最末端,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看着项凛予整个宴席一言不发地一直喝酒,虞卿元觉得奇怪道:“静汝郡主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项凛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被请到瑞王府“强迫”看望了受风寒的静汝郡主。过了好些日子都不见好,结果今日就因病未能赴宴。他看着她,又收回视线,将酒一饮而尽:“你想她了?”

    “怎么可能,她那日踢了我好几脚,看见你来了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真是可恶至极。”虞卿元愤愤地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她踢你?”项凛予皱着眉,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当时只顾看她与太子眉来眼去,竟忽略了此事。心里越想越气,陶制的酒杯竟被他捏碎了,碎片划破了他的手。

    虞卿元一看他手中冒出鲜血:“项凛予,你的手……”

    项凛予看了她一眼,让身旁的炎火去通传陛下一声,说他去更衣,随后他便拉着虞卿元一块离开了。

    项凛予紧紧拉住她的手腕,她想挣脱都挣脱不开:“项凛予,你干嘛?放开我。”

    二人走至永乐宫旁的偏殿,项凛予关上门,终于松开了她:“元宵佳宴,不便通传太医,打扰皇帝兴致,我想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虞卿元一愣:“我又不会医术,况且此处也没有药和裹伤布……”

    正说着,只看见项凛予掏出她刚刚说到要用的东西,他跪坐在一旁,将东西悉数放在地上:“金创药,裹伤布。”

    他记得上一世这时,因为没有这两样东西,她匆匆将他的伤口随意扎起来,害得他后来伤口发脓,所以他这次提前都备好了。

    虞卿元奇怪地看着他,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武将大多都会随身携带这些,战场上刀枪无眼的。”

    虞卿元拿起金创药:“那我回去问问我大哥哥是不是也这样。”

    项凛予笑出了声:“你大哥哥……嘶……”

    虞卿元将药倒在了他伤口之处,看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坏笑道:“叫你把我晾在将军府这么多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的,还不敢乱跑。”

    项凛予看着她又俯身在自己手边轻轻吹气,他叹了口气道:“我的错。”

    虞卿元有些诧异,嘟哝着:“我不是来让你道歉的。”

    “静汝郡主踢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虞卿元不想看他,拿起裹伤布,面无表情道:“你们二人日后要成亲,我如何在她心上人面前说这些。”

    “谁说我会和她成亲?”项凛予试图在她的脸色中看到一丝丝吃醋的神情,“那你今日怎么肯与我告她状?”

    见虞卿元不回话,只是将头埋得很低,只小心翼翼地隔着布碰他的手,不想与他有肢体接触,光注意着这些,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腿部快要支撑不住了,项凛予看她如此谨慎,心里不爽,将手往后一抽,看着她控制不住往自己身上倒了下来,自己也被她推到在地。

    虞卿元趴在他怀里,挣扎着要起来,谁知这项凛予竟一把抱住她不让她离开,听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嘘!”

    虞卿元一听便不敢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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