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刃

    “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你我二人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啊。”

    “别着急,自然是有机会的。”

    项凛予一听这门外的声音就知道是谁,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声音。他垂眸看了眼在他怀中的虞卿元,想起如今太子殿下还未坐稳位置,害怕太子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项凛予,有人要害太子殿下。”虞卿元紧张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想嫁给太子吗?”他不确定,所以当下又问一遍。

    虞卿元呆在他怀里想了想:“不知道。”

    项凛予不自觉地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温柔道:“怎么又不知道了?前几日不还跟我说不愿意吗?”

    他语气温柔,双臂有力,怀抱温暖,她竟一时之间忘了他俩此时如此亲密的举止,她答道:“太子殿下待我很好,他位高权重,他允我以后不必对他行跪拜大礼,权利二字,我觉得甚是不错,只是……”

    见她又不语,他追问:“只是什么?”

    “我不知喜欢是何滋味。”虞卿元突然推开他,斜坐起扶了扶发髻,还好没有乱,她竟忘了他还抱着自己,还好没人看见。

    项凛予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将手包扎好,也是,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知道什么。

    等二人回了去,宴席都快结束了,皇帝和一众嫔妃也已离开,太子看着他们两人出双入对的模样,心里难免也些不高兴。

    项凛予看了出来,低头拱手道:“太子殿下,静汝郡主今日身体不适,臣还要去给她送汤药,虞姑娘就交给你了。”

    此话一出,太子勾起唇角,刚刚的阴霾一扫而散,点点头。

    项凛予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虞卿元,虞卿元的目光也一直追随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

    太子走上前拉起她的手,看她有些魂不守舍,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烟火。”

    太子拉着她走到宫围的城墙,黑夜里突然闪起烟火,她看着绚烂的黑夜,太子看着她眼中的烟火。

    太子又从衣袖里掏出个饼子,笑着看她:“我知你宴席上并未吃饱,这是我儿时常用来抵饱的饼子,虽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我怕你饿着,便拿了一个。”

    虞卿元笑着接过:“太子殿下尊贵之躯,还记着这种平常人家吃的饼子,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骄奢淫逸中未能忘记初心,卿儿敬佩。”

    她抬头看着他,烟火绚烂,太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你可喜欢?”他不敢问是喜欢饼子还是喜欢他。

    虞卿元重重的点头,道:“我知太子心意,只是我尚未及笄,家中的哥哥姐姐们也还未婚嫁,我是家中幺子,不可逾矩。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得起这太子妃,况且哪朝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的,谁不想一人分得郎君的整颗心呢。”说到这里,她突然低下头,她这几日看见太子的权势,也看见自己与他身份的悬殊,她见他要跪拜,宴席之中她在最末他在最前。

    太子拉过她的双手,眼睛里满是闪闪光亮,他柔声道:“太子妃你当得起,非你莫属,若你肯嫁予我,我发誓,我此生只娶你一人,没有什么嫔妃贵妃的,只有你虞卿元一人,否则,我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着太子掷地有声的誓言,虞卿元也愣了神,到底什么是喜欢呢,太子护她,敬她,爱她,没有碰她一根头发丝,他为人正直善良,真诚果敢,若他不是太子,她或许不用如此犹豫。喜欢是什么?或许是这漫天的烟火和他的温柔,他既然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就信他。

    面对这么真诚恳切的太子,她笑着点点头:“嗯。”

    太子高兴的想把她拥入怀中,可这不是谦谦君子所为,他强制压下冲动,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道:“那我叫父皇与你家定亲,等你及笄,我们就成婚。”

    等太子送她回家时,她将太子和她说的话一一告知了父母,关氏见她对着太子不似昨日般抗拒,又问道:“那陛下什么时候召见我们啊?”

    虞卿元摇摇头:“不知道。”

    祖父与祖母正坐在高堂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地都在这思考卿元的婚事,祖母冷笑一声道:“自古帝王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说法。这太子殿下真是荒唐,他若登基,我且当他是个一心一意待你的正人君子,若是边番送来和亲公主,只这一个他就回绝不了。”

    虞邱远点点头:“是啊,虽然太子这话真心可鉴,可当皇帝和当太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祖父却捋了捋胡须:“那可未必,太子若是想效仿那前朝的文帝,只娶两位妃嫔,也未曾可知啊。”

    祖母又说:“他真心不真心的我倒不知,只是他这太子之位连一年都尚未坐稳,我怕时局动荡。”

    虞卿元抬头看了眼祖母,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女人,太子之位如今确实没做稳当。

    “母亲说的有理。”虞邱远也皱着眉。

    “听闻皇帝不日就要亲临巡盐,兹事体大,就算这太子再着急,此事也定是放在巡盐之后的。”祖母分析着时局,看着虞卿元坐在下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叹气,“若太子真下定决心,我家五品小官又能如何。”

    关氏拉着虞卿元的手道:“卿儿,你可要千千万万考虑清楚了,一入宫门深似海,父亲母亲就再也护不了你了,你父亲前些日子跟我说了,若是你不愿意,趁现在陛下忙不过来,你要赶紧拒绝太子。”

    虞卿元摇摇头:“母亲放心,太子事事都护着我,有他,我不怕。”

    关氏见她自己是清楚的,听她说这太子也是真情实意的,只要卿儿幸福就好了,她和官人只怕卿儿心思单纯,若真成了皇后,那后宫斗争她应付不过来啊。

    若是说这桩婚事让全家人都感到天塌了的话,那这唯一的好处,便是这几日来虞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门槛,整个京都都知道这虞五姑娘即将与太子成亲,那谁不想跟太子成为连襟,如此优秀的亲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这虞家日后定是步步高升的。

    关氏这两天看着来拜访的帖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连那平时拿鼻孔瞧人的王公贵族都想前来相看,她眼睛都要挑花了,一下子要给两个孩子办婚事,虽然高兴,但也是件头痛的事。

    拿了些她看着不错的人家帖子去拜见婆母,祖母细细看了之后,说到:“海勋的婚事我倒是不担心,只是霁儿的婚事,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如今来我家求亲的大多也是些拜高踩低的,一时风光罢了,大娘子千万要稳住。只要那郎婿上进,待人谦逊真诚,无所谓是哪家的,公公婆婆的人品要宽厚,嫁过去也不受罪。”

    祖母挑了又挑后也只剩下一个冀昌伯爵府崔家的庶子和今年刚刚榜上有名的探花郎,她看了眼关氏,这两家孩子的人品关氏肯定是细细挑捡过的。

    “这崔家十三郎年少有为,英国公也曾与我提起过几回,说这孩子虽是伯爵大家出来的,可一点也没那傲睨得志的模样,反倒谦逊稳重,肃宁伯爵府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定不会亏待霁儿。只是他们家人口复杂,崔十三郎如此卓尔不群,嫁过去难免要与其他嫡子争斗,听闻崔大娘子又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生母死的又早,早过继在了嫡母名下。若这孩子能在战场上拿个军功傍身,到时候分家了日子也能好过。”她看着这份帖子点了点头,又拿起另一份,“这探花郎样貌和才华自是没得说,只是祖辈世代务农,朝堂上并无根基,霁儿嫁他,算是低嫁,好在人口简单,虽不如崔家财大气粗,但这家底也算是殷实,大娘子挑的人都不错,这两人,一高一低,无论是哪家似乎都不错,连我也选不出来。”

    关氏笑着点头,也面露难色:“是啊,我昨晚与官人也讨论了一晚上,官人站那探花郎,说是见过他写的文章,十分欣赏这孩子,可我倒觉得那永宁伯爵府家的十三郎好些,霁儿嫁过去便是荣华富贵,姑爷若能日后有个军功,那更好了,只是要在崔家苦熬些日子。”

    祖母看了眼关氏,就知道她放不下永宁伯爵府家的富贵。“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祖母心中也摇摆不定,只得摆摆手,“罢了罢了,英国公家那嫡幼女在下月初十摆定亲宴,到时候让霁儿自己挑挑吧。”

    “啊?”关氏一听便震惊了,“是前阵子刚及笄那位吗?”

    祖母点了点头:“是啊,英国公说上次陛下差点要将她闺女指婚给那个项将军,他家闺女哭天抹泪的,原本沈家今年中秋便要与许家定亲的,两家孩子也来往好多次了,后来听说那项将军去找了静汝郡主,陛下那也没了下文,只好赶紧悄悄与镇国公将给这婚事定下。如今陛下要去巡盐,更是没空管他们这事了,两家琢磨圣意琢磨了许久,左推敲右打听的,见陛下一直不搭理他们,这才大肆鼓吹,摆了宴席。”

    虞卿元脱下外衫,这天气已渐渐回暖,晚上都已经不冷了呢。上次听祖母说陛下要去巡盐,她这婚事怕是要耽搁些时日,虽心里早有准备,可她还是盼望着这事能早点定下来,太子对她不错的,那项将军……她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事,她等日后成婚了,是要将半颗心放在太子殿下身上的,剩下半颗心自己收着。

    她看着天边的月亮,她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太子呢?她喜欢太子的权势,一呼百应,她也想自己也有跟他一样的权势。她与太子其实是一般人,旁人的瞻仰,对她和太子二人都是顶顶重要的。她虽自小锦衣玉食,可母亲要她事事超过四姐姐,她是嫡女,心里自然也有属于她的傲气。那时候静汝郡主与项凛予只需拱手低头,而她对太子却要行跪拜大礼,这不仅仅是站着和跪着的区别,更是权势的区别,她看得清项凛予眼中的怜悯和关心。可太子将她扶起来,那静汝郡主见她有太子护着,瞬间跟变了个人一样,那时候她是五品小官家的嫡女,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名头,太子的人。

    这几日京城沸沸扬扬都在传她与太子的事,太子送她回家,太子与她在城墙私相授受,说她贪图权势也好,说她攀龙附凤也罢,她确实是眷恋那权势的。何况太子人这么好,她找夫婿无非就是人好和能护着她这两点,太子都符合,她没什么好纠结的,那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项凛予……他抱她下马车,太子不会,他给她披衣服,太子没有,自己给他治伤,太子不会受伤,也对,太子自小前呼后拥,凡事都是别人替他考虑方方面面的,他何曾有过要考虑别人的事的时候。这些都没关系,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就好了。

    她趴在窗边,脑子里胡思乱想,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项凛予。

    他怎么在这?

    他正坚定不移地向她走来,她支起身子,想看的再清楚些,微风将他的衣摆吹起,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虽然知道他肯定是面无表情。

    他走到她面前,低着声音:“这么晚,吹着夜风也不怕着凉?就算天气回暖也不可如此贪凉。”

    虞卿元呆呆地看着他还没能回过神,见她没反应,他直接从窗子翻了进来,虞卿元被吓了一跳,他轻手轻脚地关上窗户,又将蜡烛点亮,看见她惊讶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一声:“我悄悄进来的,想告诉你一些事,不宜太过声张。”

    虞卿元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我和太子都要随陛下去巡盐,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项凛予看着她的房间,环顾四周,竟成了主人一般,坐到了茶台边,开始给她做茶,“你老说不知道,最后却答应了太子,你骗了我,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我没骗你,我跟你说不知道,我那时确实不知道,我答应太子,也是之后才答应的。”虞卿元坐在他对面,表情并不自然。

    “那你刚刚坐在窗户那,在想谁?”项凛予手上打茶,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他自然知道面前的人在想自己。

    “我什么也没想,发呆不行吗?”虞卿元皱了皱眉。

    他早知道她不会承认,只是轻轻一笑。

    虞卿元觉得奇怪:“你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项凛予已经做好了茶,他并未直接递给她,而是绕行,坐在了她旁边,再将茶端给她。虞卿元伸手接过,等着他开口。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德羹侯吗?”项凛予看着她。

    虞卿元点点头。

    “如果你是那自刎的德羹侯,老天有眼,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活一世,这时,你又遇见了你的妻子,你会怎么做?”项凛予低沉着声音,隐隐等待着她的回答。

    远离她,他做不到,爱她,他爱不起,他走之前抽不开身,也实在是难以入眠,这才冒险进入虞家找她谈心。

    虞卿元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若我是德羹侯,我定要保护好她,我知道会发生什么,那我就可以避免什么,重来一次定不再让自己抱憾终身,头一件事便是先将那逆王杀了以绝后患,为妻儿报仇雪恨。”她停了一下,又说:“德羹侯与他妻子定是情比金坚,若能再来一世,只愿德羹侯跟他妻子定要白头到老。”

    说的有些口渴,她低头喝了口茶,都有些凉了。

    项凛予一听,沉默地低下头,终于还是勾起唇角:“你说的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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