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末影

    沉重的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被缓缓推开,灰尘中混杂着汗味、血腥和封闭空间特有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门内,幸存者们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但每一双眼睛都燃烧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直直聚焦在废墟高台上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源萌。

    “灵应者大人!真的是您!信号没有骗我们!”

    “我们有救了!印刷厂没有放弃我们!”

    “神女!是生命树派来的神女!”

    呼喊声起初杂乱,但很快汇聚成整齐划一、带着哭腔的颂祷:“感恩灵应者大人!感恩灵应者大人!”

    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带着深刻疲惫与伤痕的老者,对着源萌的方向,深深地、几乎是匍匐地跪拜下去,“叩谢神女大人救命之恩!愿生命树之光永耀您身!”他的声音嘶哑却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信。

    他这一跪,如同一个信号,堡垒前所有还能站立的幸存者,无论男女老幼,都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人身上的顶礼膜拜。印刷厂的徽记在他们褴褛的衣衫上若隐若现,此刻却仿佛成了源萌的圣徽。

    源萌站在高处,凛冽的风吹过,她清晰地感受到下方那如实质般涌来的信仰与狂热。

    西晴在她身后微微蹙眉,对“神女”的说法感到一丝不安,但此情此景她也无法阻拦。

    石生则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凯恩和塞达指挥着士兵迅速控制住那些被缴械的暴徒,并开始建立警戒线。

    源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丝因过度崇拜而产生的微妙不适和警惕。

    她脸上浮现出温和而坚定的神情,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生命树在上,并未抛弃它的子民!印刷厂的同胞们,你们坚持的信念与勇气,正是生命树意志的体现!救援已经抵达,请起身重建我们共同的家园!”

    她的话如同春风,抚慰着每一颗饱受煎熬的心。幸存者们哽咽着,互相搀扶着站起,看向源萌的目光更加炽热,仿佛她周身都笼罩着神圣的光晕。

    源萌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废墟,步入堡垒大门,环顾四周,“之前的指挥者是谁?”

    能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抵抗三个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定要继续发光发热才行!

    随着人员散开,一个身影出现在源萌的视野,对方下意识低下头,企图混入人群,尽管对方脸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这个轮廓却异常熟悉,源萌在记忆的死角搜寻——

    “末影,还不上前接见灵应者大人?”西晴淡淡的开口。

    少年不敢抬眼,有些僵硬的走上前来,与之前的沉着指挥判若两人,他深深的低下头去,“灵应者大人,我是末影。”

    末影?那个敢放毒蛇咬自己的狠人,源萌终于从记忆的角落回想起西晴当时对末影的兴趣,不敢置信的看着西晴。

    西晴淡定的看回去,“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就把他买回来放到印刷厂培养了。怎么,只许你花公款买人,不许我买?”

    源萌闭嘴,“您是金主,您说了算。”

    末影听着上面的对话,知道自己不受灵应者大人的喜欢,手掌用力握紧,把头埋得更低。她是灵应者,可以救下印刷厂,而他……不过是个曾经试图伤害她、又侥幸被买下的影子。

    “印刷厂现在情况如何?”源萌的声音传来,清冽如泉,她暂时把西晴的“人才投资”放在一边,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

    末影深吸一口气,进入工作状态。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的价值留下。

    他抬起头,目光却依旧不敢与源萌交汇,只落在她肩章下的位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灵应者大人,印刷厂是城镇周边最坚固稳定的建筑,地震后堡垒部分主体结构仍保持完好。”

    “地震发生后我们很快组织了救援,收到先锋小队派来救援的消息后,选择留守原地,收到印刷厂救援小队对沿途的救援工作后,根据指导我们对周边人员也进行了能力范围内救援。”

    “但同时也引起了部分暴徒的觊觎,爆发了几次冲突。”

    “目前粮食储备见底,药品奇缺乏,水源依靠内部一口深井,但过滤系统需要修复。幸存者总计三百七十二人,其中重伤员五十二人,轻伤员一百一十九人,其余人不同程度营养不良和精神创伤。”

    他的汇报条理清晰,数据准确,显然对整个堡垒的运作和状况了如指掌。

    西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源萌也微微颔首,这份冷静和细致,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围困后尤为难得。

    “很好。”源萌的声音柔和了些许,“末影,你熟悉这里,继续担任临时协调官,配合西晴、石生和凯恩队长,优先恢复基本秩序,清点物资,救治伤员。”

    “是!”末影应道。

    接下来的日子,以印刷厂为中心,复制之前无数次的救援模式,在强大的外力注入和内部的坚韧意志下,这个边陲的城镇重新焕发生机。

    枫木小队在五天后赶到,他面容坚毅却难掩疲惫,左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神色凝重的队员。

    源萌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但没有多问,只是安排他们先休息。

    堡垒边缘,一处新开辟的简陋墓园。几块粗糙的石板标记着在围困和救援中牺牲的生命。夕阳将残破的堡垒轮廓拉得很长,投下寂寥的阴影。

    源萌走到墓园附近,意外地看到枫木独自一人伫立在一块小小的墓碑前。那墓碑前没有名字,只放着一朵用金属零件勉强扭成的、歪歪扭扭的小花。

    枫木回头,“灵应者大人!”

    源萌放轻脚步走过去,“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枫木张了张嘴,看着墓碑,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那块冰冷的石头听:

    “十天前,离这里大概三十公里的一个地下掩体,我们收到了求救信号,里面困着十几个幸存者,塌方堵死了出口……”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的自责。

    “我们的钻机,对付这种混凝土块最有效,本来几个小时就能凿开一个安全通道……”枫木猛地吸了一口气,“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启动机器的时候,一伙趁火打劫的畜生!他们盯上了我们的能源核心……我们没有防备……”

    他的声音燃烧着愤怒和悔恨:“他们不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物资!就是为了破坏!为了抢走那点能量!他们破坏了钻机想拿走核心……我们击退了他们,可是……”

    枫木带着一种冰冷的痛苦:“可是时间,我们失去了宝贵的时间!等我们靠人力,用镐头、用撬棍,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挖开那个该死的通道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枫木忍不住颤抖,“整整十三个人,都死了,唯一撑到最后的小女孩,在我们救出她三分钟后,闭上了眼,她还送给我了这朵金属小花……

    枫木的声音彻底破碎,:“我们本可以在第一天……就把她救出来,她只需要早点治疗就可以得救,都是我太大意…负您的信任。”

    暮色四合,冷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呜咽着掠过冰冷的墓碑。枫木的痛苦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沉重得令人窒息。那块小小的、无名墓碑,似乎是对救援迟到的残酷宣判。

    源萌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她走到枫木身边,并肩望向那无名墓碑,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枫木,停下,墓碑困不住逝去的灵魂,但会困住你。”

    枫木猛地转头,眼中是血丝与痛苦:“可我本来可以...”

    “是那些暴徒摧毁了机器,夺走了时间,”源萌打断他,“罪责在他们。你的痛苦并非源于你的失败,而是源于你深切的责任与共情。”

    “共情?”一个陌生的词汇。

    源萌顿了顿,看向堡垒方向渐渐亮起的灯火和往来的人影。

    “人是自私的,当秩序崩塌、底线打破,为了自己微小的利益,伤害他人就可能变得毫无顾忌。”

    “但人同样也具有同理心,看到别人痛苦会难受,帮助他人会快乐,这就是人性。”

    “枫木,世界崩坏时,恶会如藤蔓疯长,掠夺、破坏、践踏生命,就像袭击你们的暴徒;但善亦如星火,只要有微小的可能,便会有人选择救援。”

    “那朵小花,不是迟到的判决,是她在黑暗中感知到的来自你们的‘看见’与善意,而用尽力气传递的谢意。”

    源萌的目光重新落回枫木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枫木,不必抗拒它,感受它,承认它,它会成为你继续前进的动力,我们还需要继续前行。”

    枫木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长久地凝视着那朵金属小花,“让灵应者大人见笑了,明明您年纪比我小……”

    那可不一定,源萌心中吐槽,“我可是灵应者,被生命树眷顾啊,不妨和你泄露一下,生命树矿脉——出现了。”

    生命石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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