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之战

    夏日的余温尚未退去,在日光和寒蝉的环绕中,穆特的心情也像柏油马路上的滋滋热气,被炙烤得无所适从。

    经过一夜的穆特这才对自己昨日所见后知后觉:她只知道那是另一个游戏关于过去的重要线索,但她没有做好从中看见自己的准备,她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那真的是另一个游戏?他是王…?那个被称为王后的人,那个人是……是自己?

    那遥远的仿佛幻影一样的画面,对她来说就像电视里播放的剧集,就算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也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但另一个游戏是真实存在的……他不是什么幻影。

    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情,游戏时不时对她投来视线,沉浸在思索中的穆特忽然扭过头来,正巧把他的目光抓了个正着,两人都吓一跳。

    “游、游戏!”

    “呃啊?”

    ——应该尽快带另一个游戏去美术馆……

    这样的焦躁在心底翻腾着。

    ——但游戏能够接受这件事吗……

    耳边的蝉鸣像催促的警铃。

    “星、星期六有时间吗?”

    像是被她的紧张传染,游戏的脸慢慢红了,“有啊……!”

    “……”她下意识摸了摸有些流汗的后颈,张嘴却是:“周六…我们一起去游泳吧?”

    “……游泳?”他愣了一下,忙不迭地点头,“好啊!”

    穆特心底:搞砸了。

    看到游戏那样闪动的目光,她还是忍不住微笑,“你不会游泳吧,我可以教你。”

    .

    透明的泳池仿佛果冻般剔透,蓝色的马赛克瓷砖在夏末最后的热意中,与白色的缝隙化作蜿蜒的线条。

    “游戏。”随着这声熟悉的呼唤,他转过头去。

    穆特披着一身在贝卡斯城堡时所穿的卡拉西里斯纱幔,脖子上依旧戴着夸张的金饰,脸颊两边挂着像是金色的铁丝拧成的手里剑,阳光照在她的头顶仿佛神明再临,古铜色皮肤从白纱中透出,一眼便看到了身上金光闪闪的比基尼。

    还未等反应过来,她径直解开了白纱,金色的比基尼呈现繁复古典的纹路,几何图案混杂着圣书体,尽管她身上的神圣与神秘大过于性感意味——但他大概还是脸红了。

    他几乎记不清她是什么表情,目光四处游移,磕磕绊绊地说,“去游泳吧!”

    跳入水中的刹那,他没想到池水这么深,一下子没过了头顶,蓝色的一切忽然包围过来。

    他挣扎着想要往上,却被越拖越深,水底似乎埋藏着一个巨大的模糊的幻影,他下意识想要摸手上的蓝眼手链……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阵令人惊骇的未知似乎重新伸向了他的灵魂,他顿时慌张起来,无论是千年积木还是蓝眼手链都不在身上,他就像孤零零一个人被沉入水中。

    为什么抛下我……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

    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戴上的关系……

    模糊中他看到水面上有人一跃而下,就像头也不回便跳海救人的身影。

    金色的光点像斑驳的鱼鳞游移在她的脸上,乌黑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散开漂浮,如轻纱围绕着她的脸庞与手臂,徒增一种梦幻,脆弱,甚至些许妖冶的美感。

    那发丝靠近了,仿佛带着一种献祭的庄重,她捧住了他的脸,将气息渡来——这样的画面与那日重合,眼前她的睫毛忽然变得分外清晰,模糊的温热触感像春日忽然乍暖的风一样转瞬拂过,他仿佛嗅到树脂和莲花的温和香气。

    她拉住他的手腕,在回到水面之前,他抛下畏惧看向身后:巨大的石板横陈在阴影之中,方才那不可抗力的暗流正涌向它的方向,仿佛刹那从清凉的泳池来到尼罗河底。

    意识到的瞬间,他从梦中醒来。

    身上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心跳异常强烈地鼓动,脑海残留着那块石板的画面,好像刻着一些圣书体,但他没能认出是什么,紧接着他想起了在这之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哀叫了一声,翻身把脸捂进枕头里。

    他的手碰到了枕头底下的蓝眼手链,拿出来对着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握在手心对着枕头又是一通揍。

    伴随着手链发出细碎的声响,手停住了,黑暗中只听见一丝微弱的叹息,又默默戴上。

    .

    与游戏变换的心绪不同,近日的穆特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有一段时间没来家里吃饭,游戏的妈妈还偶然问起穆特的近况,不知是不是游戏的错觉,总感觉那张原本健康的圆脸,似乎经历一个暑假更加瘦削了。

    她真的有好好吃饭吗……

    走进厨房看到妈妈忙碌的背影,他一时间顿住了,似乎察觉到游戏的古怪,她转过头来,“怎么了?”手上正在切白萝卜,“今晚是味增汤哦。”

    “……嗯!”他扯起一个微笑,然后又没事似的走开了。

    深夜房间静悄悄的。

    游戏像研究卡组一样严肃,眉头紧锁地盯着料理杂志上的便当食谱。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采购清单:鸡蛋、胡萝卜、青豆、猪肉丁、海苔片、芝麻…还有一行特意加粗的字:【甜食】!

    【突然很积极嘛。】另一个游戏不忘了调侃道。

    “毕竟之前穆特也给我做过便当嘛…”游戏的手指在杂志上翻动着,“应该做什么甜食?会不会野心太大了……曲奇怎么样?穆特好像喜欢吃糖的样子……”

    【可以在曲奇上放糖?】

    “咦?是吗?”

    【这张图不就放了巧克力吗?】

    “有道理……”

    第二天放学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穆特说了一声:“……明天见!”他的目光有些期待和忐忑,但却没说别的。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笑道,“明天见,游戏。”见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她猜测可能是需要买什么东西,或许是新的泳帽之类的。

    而这边游戏一头扎进超市生鲜区,对照着清单,仔细挑选着最漂亮的胡萝卜,笨拙地称重,对着价格标签小声计算着零用钱够不够。

    回到家先是把东西都藏在储藏柜里,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偷偷从房间里跑出来。

    等到把所有材料拿出来洗干净,游戏对着一条形状崎岖的胡萝卜发愁,刀在手里怎么也不听使唤。

    “你这个胡萝卜切得也太不均匀了。”说着另一个游戏接管了身体,拿惯了卡牌的手指此时按着大小不一的胡萝卜,刀锋落下,倒确实比游戏谨慎又笨拙的手法要精准得多。它们滚落堆积在一起,在灯光下折射出整齐划一的光芒,像一小堆精心打磨的橙色方块。

    “如何?”另一个游戏语气平淡,带着完成一项战略任务般的自矜,他甚至用刀尖拨弄了一下那堆“宝石”,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堆完美得不真实的胡萝卜丁,看起来更像艺术品或某种仪式用品,而不是充满烟火气的家常菜材料。

    游戏最初感到“得救了”的心情逐渐烟消云散。

    “呃…另一个我…这…这会不会…太…太小了?”游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它们一会儿就要融化在土豆里了。”

    另一个游戏沉默了,看着那堆占满整个砧板的“橙色宝石山”,再看看游戏快要崩溃的表情,他那张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细微的名为“搞砸了?”的波动。他默默放下刀,只留下淡淡的不自在的余音:“……交给你了。”

    毕竟另一个游戏也是好意,游戏顾不上这些状况,他郑重地开始制作曲奇,就像在沙滩堆城堡玩沙子似的,等到好不容易把黄油和面团混合成功,他将超市买的水果硬糖敲碎嵌在曲奇胚上——180度十五分钟,烤箱嗡嗡地运转着。

    “杂志上说,对曲奇念咒语,成功概率会有显著提高……”游戏煞有介事地嘀咕着,“快变好吃,快变好吃……Abracadabra!”

    煎蛋卷时油星溅到手背上,烫得他“嘶”一声缩回手,蛋液趁机在锅里肆意流淌成了不规则形状;煮青豆时水放少了,差点烧干锅底飘出糊味…灶台上散落着蛋壳、菜叶、打翻的盐罐。他手忙脚乱地补救,鼻尖沁出汗珠,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红,眼神却异常专注。

    “不行…这个蛋卷太丑了…”他看着锅里不成型的“杰作”,沮丧地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铲掉,重新打蛋。第二次,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卷动锅铲,专注得像在拼凑千年积木。终于,一条勉强能看出圆柱形的、边缘微焦的玉子烧诞生了!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把玉子烧切成段放好。

    “这个胡萝卜你自己负责吧。”游戏说着转眼和在旁观看的另一个游戏对调。

    另一个游戏没说什么,拿起刀继续切起了土豆块,或者说他其实对这样新鲜的体验也跃跃欲试。依旧是精准的手法,在游戏播报菜谱的帮助下,下锅炒土豆,加入切好的猪肉丁,然后再放入胡萝卜翻炒,最后调味尽管土豆稍微有些焦了,也有些融化,但至少看上去还算一回事。

    这时游戏想起了烤箱里的曲奇,另一个游戏打开了烤箱门,沉默的瞬间游戏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游戏被重新塞回身体,【这你自己负责吧。】被原话返回。

    “明明放糖是你建议的……”

    两人的灵机一动还是获得了应有的结果。

    鼻尖萦绕的焦味鲜明地预告了黑暗料理的诞生,他默默将烤盘拿了出来,烤焦的水果硬糖在曲奇上融化出不规则的焦黑,尝了一口,淡淡的焦味混合着水果硬糖的水果香氛,整个曲奇甜得像热带岛屿爆发了火山喷发——从地上捡来的淹没水果园的熔浆岩块。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游戏将所有食物,形状各异的饭团、不甚完美的玉子烧、颜色奇怪的土豆泥和“焦糖”曲奇——仔细地、充满仪式感地装进便当盒,最后徒劳无功似的用沙拉酱在曲奇上做了一些点缀。

    他看着桌上这个承载了他一夜“战斗成果”的盒子,疲惫的眼里闪烁着期待和显而易见的紧张。

    希望……别太难吃!

    ……如果能够被夸一句好吃,就更好了!

    看着一厨房狼藉的战后景象,他赶紧打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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