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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碎玉佩

    阿玉从怀里取出一根金条,放在柜台上:“换成银两。”

    柜台后的伙计罗不贪眼睛一下瞪圆,把金条捧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倒吸一口凉气。打量了阿玉和身旁的婆婆一眼,二人穿着穷山野岭的粗布衣裳,却拿得出金条,心里免不了犯嘀咕。不过看阿玉举止气度不凡,想必来历不一般。

    他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语气带刺:“这金条来路不明吧?”

    阿玉眉头一挑:“这是我陪嫁之物,如今天下难熬,才拿来换点银子过活,你少污蔑我。”

    罗不贪冷笑:“日子过得这么紧,连陪嫁都典当了?你丈夫知道吗?”

    阿玉被他这一连串像翻家底似的盘问惹得烦躁,直接道:“我丈夫早就死了。你说来路不明,那我不当了。”说着伸手去收回金条。

    罗不贪却手快,一把将金条扣在掌心,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收啊,怎么不收了?五十两。”

    阿玉微微一怔——这金条质地纯软,在京城起码值个百两。这地方偏僻,又贪墨成风,要想换个公道价几乎不可能。她皱了皱眉,终究点头:“行,五十两就五十两。”

    罗不贪见她同意,暗暗得意,倒也利索,唤人拿来一锭锭银子推到她面前。五十两,对贫寒人家来说足够活上大半年。阿玉收下,拉着婆婆转身欲走。

    刚跨出门槛,就“砰”地撞上一个人。那人是从门右侧探步而来,像个鬼影突现,阿玉猝不及防,脑门正磕在他的下巴上。

    她退了两步,还没站稳,就听“啪嗒”一声脆响。抬眼一看,是个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十八九岁,鬓发微卷,额头系着一圈嵌玉的抹额,穿橙色锦绣圆领袍,脖颈挂着一串粉色玉石璎珞,举手投足尽显华贵,不像好惹的人物。

    阿玉心中暗叫不妙,正要避开,他懒洋洋地一伸折扇,拦在她面前:“慢着。撞坏了我的东西,不赔钱、不道歉就想走?”

    阿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地上躺着一枚摔裂成两半的玉佩。她猜是刚才碰撞时从他腰间坠落。

    她拧了拧眉,低声道:“对不起。”

    少年神色微冷:“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原来这玉佩是他祖父自小送给他的护身符,常年随身,从未出过差池。即便摔过几次,也毫发无损,没想到今日竟碎在一个陌生女子手里。

    阿玉心下一沉:“可我身上没什么能赔你的。不如你记下我的名字,让我回去筹了钱再还你。”

    少年嗤笑一声:“还钱?这东西能用银子买得到?”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的衣着,“更何况,看你这模样,也还不起。”

    阿玉冷冷问:“你怎么知道我还不起?”

    她攥紧婆婆的手,语气压低,“你带我回去,我和我夫君一起筹钱。”

    这话只是权宜之计,好尽快脱身。可掌柜的罗不贪一听,立刻嗤笑着晃过来:“侄儿,别信她胡说,她刚才还和我说,她丈夫早死了,穷得揭不开锅,才拿金子来换银子的。”

    阿玉心头一紧,沉声道:“刚才是气话。我回去之后,一定想办法补偿你。”

    她身后的老婆婆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听罗不贪喊眼前这位少年为“侄儿”,她心里便明白,这人是罗家的人,岂是惹得起的?

    阿玉正要伸手安慰,谁知婆婆却扑通一声跪下,将那换来的五十两捧过来,哆嗦着道:“少爷,大人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阿玉连忙去扶婆婆:“别这样,起来。”可婆婆被场面吓得手脚发抖。

    “阿玉,我们惹不起他的……”

    罗不贪在旁边幸灾乐祸:“把我侄儿那么贵重的东西打碎了,这五十两哪里够?”

    少年抬手拦住:“五叔,算了。”

    他转向婆婆,蹲下身笑了笑:“钱我不要,不过东西得赔。既然是这位姑娘撞坏的,就由她留下来。”

    婆婆泪眼婆娑地看向阿玉。阿玉心头一沉,她看得出,这玉佩对少年确实珍贵。若自己不同意,婆婆恐怕也走不了。

    “好。”阿玉点头,“但让我和婆婆说两句。”

    少年偏头示意。

    阿玉拉着婆婆到一旁,低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告诉我夫君,我在这边惹了麻烦,是罗家的少爷把我带走的,叫他尽快来。”

    少年站在不远处,看她安顿好婆婆,神色平静,却暗暗打量。这个女子虽然穿着破旧,但眼神干净,皮肤白净细腻,不像本地农家姑娘那般被日晒风吹得粗糙。她口中说丈夫早亡,多半家底已薄,才到当铺换银子。

    少年笑了笑,招了招手,身后的随从便上前准备带人走。阿玉甩开那人伸来的手,淡声道:“我自己会走。”

    少年见她神情笃定,便由她跟在自己身后。

    他家离得不远,今日不过是出来散步,顺道到五叔这儿看看热闹,逗逗鸟,没想到遇上个有趣的小姑娘。

    随从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里面一只绿毛小鹦鹉,一只粉毛小鹦鹉,叽叽喳喳。绿毛鹦鹉忽然学人说:“有人犯事了——要挨打——要挨打——”

    阿玉心烦,狠狠瞪了它一眼。鹦鹉立刻瞪回去,还扑腾着撞了下笼子,吵得更凶。

    少年回头笑道:“别理它们,它们就是这么闹,你越理,它们越来劲。”

    他走在前头,又随口问:“看你不像本地人,是从哪儿来的?”

    阿玉沉默不答。

    “年纪轻轻就守寡,是不是日子很苦?”

    阿玉依旧不说话。

    少年耸耸肩:“行,不问这些了。那总该告诉我名字吧?”

    阿玉用刚才瞪鹦鹉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少年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也没自报家门,于是揉揉后脑勺笑道:“忘了说,我叫罗西洲,罗氏三房的公子。”

    罗西洲这个名字,阿玉在心底轻轻记下。

    少年微微侧头,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呢?总得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吧?”

    她依旧闭口不答,目光冷淡如水。

    罗西洲不急不恼,像是在细细打量一件有趣的东西。忽然道:“方才听老婆婆喊你‘阿玉’,这是乳名吧?”

    说着,他又慢悠悠地唤了几声“阿玉”,每个音都在舌尖滚转,像是在试味。

    “你再不说话,我都要当你是个哑巴了。”

    阿玉心里一阵烦躁,只觉眼前这少年话比夏虫还多。

    “这事是我不小心犯下的错,你要带我回去处置,杀也好,剐也罢,咱们好好谈清楚。”她冷声回道。

    他听得出她话里的嫌弃,却只淡淡一笑。两人并肩走着,绕过熙攘集市。

    已近晌午,街边饭摊和酒肆飘出浓郁的香气,热气氤氲,混着炊烟味勾得人直咽口水。

    她自早晨起便没沾一口东西,胃里早已空得发疼,此刻偏偏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她下意识按住腹部,想掩去声响,却被走在前面的罗西洲捕了个正着。

    “饿了?”他回头,眸中带笑。

    她撇开视线,沉默不应。

    罗西洲略一沉吟,忽然道:“我也饿了,不如一起吃饭。”

    不等她拒绝,他已转身吩咐两个随从,带着她径直走进街口的一家酒楼。

    店小二一见是罗公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忙不迭迎上。两个随从留在一楼用餐,罗西洲则带她上了二楼雅间。

    不多时,八菜一汤陆续端上桌,香气氤氲,色泽诱人。阿玉怔了怔,两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显然,在青云县,罗家公子摆排场是寻常事。

    罗西洲神情淡然,仿佛这丰盛只是日常,捻起筷子随口道:“动筷吧,放心,没下毒。”

    阿玉被他的话噎住,抿唇夹了一块鱼肉。鱼肉鲜嫩细滑,带着河鲜的清甜,若是平日,她定能多吃几口,可此刻心头郁结,连味道也淡了几分。

    罗西洲见她动筷慢,笑着替她夹菜:“你吃得太慢,我们还得赶路。”

    她只好加快动作,匆匆扒了几口饭。

    罗西洲用餐的神态一贯冷淡,对他来说,这样的菜肴平平无奇。阿玉这两日吃尽苦头,本该觉得这顿饭难得,却望着一桌子吃不完的菜,反而生出叹息——在王府时,她都未曾见过如此铺张。

    他注意到她紧锁的眉头,懒懒道:“别愁,死不了的。”

    其实罗西洲心里明白,那块碎玉佩虽是祖父所赠,但早摔过几回,他手里同样的还有好几块。今日不过是一时恼火,并未真要计较。

    饭毕,剩菜仍堆满一桌。阿玉终于忍不住开口:“剩这么多,实在太浪费了。”

    罗西洲瞥她一眼,似是觉得她大惊小怪。可他还是点了点头,吩咐店小二:“把这些送去城南,分给孤寡老人和穷孩子。”

    罗西洲带着阿玉回了罗府。

    两人从正门而入,门口的侍卫一见少爷,立刻跪下低头,连余光都不敢往上瞥。府门前立着一对石狮,气势森然,围墙高耸,望不到尽头。跨过府门,正对着一面雕花影壁,影壁之后回廊曲折,亭榭相连,气派得几乎能与京城的王府相媲美。

    阿玉暗暗心惊——罗家不过是青云县的府尹之家,而罗西洲还是三房的公子,却能过得如此奢靡。

    罗西洲瞥见她的神情,以为她没见过世面,但也没出言讥笑。

    一个老态龙钟的管家迎了上来,恭敬问道:“少爷,可用过饭?有何吩咐?”

    罗西洲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外面吃过了,不用操心。”

    管家的目光越过他,落在阿玉身上,微微一怔,随即追问:“这位姑娘是……?”

    “她不小心顶撞了我,所以带回来。”罗西洲语气淡淡。

    管家眼尖,看见罗西洲手中攥着一块断成两半的玉佩,脸色立刻变了,语气陡然尖利:“这女子竟敢顶撞少爷?这可是她赔不起的!”话里恨不得立刻将阿玉千刀万剐。

    罗西洲眉心一蹙,淡声道:“这事不是她做的,另有缘由。”

    管家还想再问,他却换了个口气,转而吩咐两个小厮:“把她带去西院。”

    阿玉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小院。院里静得很,只有零星几个下人走动。罗西洲让人退下,自己对她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说话?若是让管家知道是你弄坏玉佩,你可能活不过两个时辰。”

    她挑眉:“夸张了吧?”

    “没夸张。”罗西洲淡淡道,“两年前,有个丫鬟给我倒茶,不小心烫到我手背,被管家吩咐活活打死。”

    阿玉心头一沉——事情比她想的还棘手。罗家跟太子府关系密切,若让他们知道自己并未死,怕也不是好事。

    罗西洲似乎还想说什么,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少爷,老夫人唤您,有事相商。”

    他看了阿玉一眼,对丫鬟道:“我马上过去。”随后吩咐人给阿玉安排了一间厢房。房间收拾得干净雅致,窗外还可见到一株古树。

    阿玉刚要松口气,罗西洲却淡淡提醒:“先别急着轻松,待会儿还要审你。”

    话音落下,她便被两个丫鬟看守在院子里,寸步难行。她在院中转了两圈,心里莫名发慌。

    走到后院时,她看见一株落尽叶子的桃树,树干枯黄,枝桠病怏怏的。一个丫鬟正扫着落叶,随口道:“这树快不行了,等春天就连根拔掉,换棵新的。反正罗府不差这点银子。”

    阿玉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一阵极轻的哭声,细得像蚊鸣,不仔细听几乎察觉不到。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哀怨。她屏息侧耳去听,却又没了动静。

    她一度怀疑是幻听,但很快确定自己没错,于是找了个正在扫地的丫鬟问:“你刚才没听到有人在哭吗?”

    丫鬟一脸疑惑:“哭?没有啊。”

    “我没撒谎,是真的。”阿玉语气笃定。

    丫鬟这才恍然:“哦,你说的是隔壁四小姐吧?她总是那样哭,你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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