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近日钦天监观星见天狼现世,沈卿以为如何?”

    宁帝手执棋在眼下轻落一子,眉目低垂,在说这话时语气淡淡,倒是叫人瞧不出心中所想。

    天狼现世素来不是个好兆头,以往古籍所写天狼星高悬夜幕朝代定会出现灾祸,硝烟四起。

    此乃不详。

    而如今对方会刻意提及这些,想必所要听的回答不仅只是表面这般。

    沈兰濯面上表情未变,垂眸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他的话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回陛下的话,今日我已卜上一卦,天狼指向为北,怕是有人生了异心。”

    听到这话宁帝倒是没有太大表情,指尖轻敲着桌面,眸子微眯起,淡淡道:“北境蛮族的确一直虎视眈眈,不过有裴将军坐镇倒也算是安分,可这裴将军……”

    说着便顿了下,宁帝从棋奁中捻起一子在指尖摩挲着,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常年镇守北境之地,就连朕的传召都视若无睹,沈卿你说,这怀有异心之人究竟是谁?”

    “臣不敢妄言。”沈兰濯听到这话当即便朝着宁帝方向行了一礼,声音低低的开口说着。

    宁帝对他的反应倒也没多意外,将手上棋子落下后,便望着这棋局淡笑道:“沈卿这般心不在焉,怕不是在刻意让着朕?”

    “陛下棋艺精湛,是臣棋术不精。”

    沈兰濯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着,但宁帝显然没有在意对方客套的话语,只是轻挥了挥手,皮笑肉不笑道:“沈卿总这般谦虚,罢了。”

    说着便缓缓站起身,衣袖拂过棋局,低声道:“如今天狼现世,朝中怕多有议论,眼下还需国师多多费心处理此番不祥之兆才是。”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便朝前缓步而去,等候在门口的宫人将门拉开,毕恭毕敬的候在一侧,直到人群渐去,直到木门阖起发出声微响,沈兰濯望着眼前被搅乱的棋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

    自安宁侯世子成婚之后,顾元昭便有许久未曾见过顾隐白了,且近日又出了天狼星现世的消息,此乃不祥之兆,虽说国师同钦天监一同草草掩去,但朝堂中为此倒也起了几分议论。

    连带着后宫之内也不再安生,太子一党更是借此在朝堂上构陷同他对立的官员,但熙宁公主自是不会让他如愿。

    萧明珠打乱了桌上安放的花束,手中拿着一支将来未开的花苞,瞧着花瓶中的插花眉头微蹙起,好似怎么瞧都不满意般。

    “太子那近日可有何异动?”

    不紧不慢的话语响起,顾元昭将新送的花枝捧着手中,对她的话也只是低语道:“太子党将天狼现世指向六皇子。”

    “哦?可这国师倒是说过天狼指向为北,我的这位哥哥怎总是这般自作聪明。”萧明珠闻言轻笑出声,从顾元昭的怀中取过一支红莲,修长的指尖轻划过红莲花瓣,眸中带着几分冷意。

    “曹家站队太子一党,恐怕这也是曹国公的意思。”顾元昭只一眼便知晓对方的意思,淡淡开口说着。

    曹贵妃在宫内一直无所处,虽说深得帝王宠爱,但这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曹家是助先皇登基的功臣,可新帝继位后自皇后病逝以来这后位便一直空悬良久,曹贵妃怕也是瞧出了宁帝并无封她为后的想法,才这般急着给自己寻个后路。

    太子生母早逝,又是嫡出之子,虽说资质平平,但好在足够听话,若能扶其登上帝位,最后也不过是沦为曹家的傀儡皇帝罢了。

    但曹家势力本就遭到帝王提防,如今这般堂而皇之的站队太子之侧,难保不会叫帝王不悅。

    这几年宁帝便也是瞧出了曹家那点心思,才会有意无意拉六皇子牵制太子。

    熙宁公主这四年间也在逐步拉拢自己的势力,宁帝看在眼中却从来都没将其当回事,怕在他的心中,这不过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不仅仅是宁帝,甚至就连太子都未曾警惕她的行为。

    又或者……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一个公主根本构不上什么威胁。

    而这般轻蔑无谓的态度才是最让熙宁公主厌恶的。

    果不其然,在听到曹家之时,萧明珠的脸色也越加阴沉了些,握着红莲的手一阵发紧,便生生将其折断。

    透明的汁液染了她的指尖,水红的花瓣颤颤落下,萧明珠面上表情未变,面上带着几分笑,将那折颈的莲花随意丢于桌上,回眸朝着顾元昭的方向轻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可不能叫他如愿才是。”

    顾元昭对此也只是垂眸低低应上一声,垂下的长睫掩下其思绪,唯独嘴角一抹笑在阴影下轻轻扬起。

    此后不久,城中对这突现的灾星也是众说纷纭,即便朝中给出说法是为外邦势力蠢蠢欲动,可在百姓口中却又换了一轮说法。

    有说是堰朝皇子结党营私意图谋取皇位,又有说北境将军久久未怕是生有异心。

    传闻愈演愈烈,但这其中到底是有多少人在浑水摸鱼便不得而知了。

    在传闻越发不可控之时,坊间则又出了一起新的流言。

    太子德行有亏,所作所为触怒上天,如此方才灾星现世。

    而这流言一出更是惊起千层浪,好似早有预谋般,对太子心怀不满之人纷纷出言附和,即便官府将擅传流言之人捉拿也无法控这流言半分。

    官府越是这般行事,便越发坐实了传言所言非虚。

    于此,朝中也起了几分议论,倒是令这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了些。

    宁帝对此却未发一言,既没有表态控制流言,也没表示要废除太子之位,仅保持作壁上观之态,这般不明的态度也叫大臣瞧不分明如今形势。

    而在某一日,官府查出此等传闻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其幕后之人竟指顾家。

    且……是顾尚书所为。

    帝王震怒,借此彻底清洗了一番朝中官员,也将藏在城中暗处的势力扫清。

    至于这位幕后主使顾尚书,宁帝也只是下令将其暂由官府收押。

    可这仅仅收押,可算不上惩处。

    瞧这阵仗,怕这流言也只是陛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了。

    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的势力也多有殃及,就连那曹国公,在此番事件之中也无法全身而退,断了几个羽翼倒也是元气大伤。

    而顾家自是不能幸免,许是念着昔日辅佐登基旧情,宁帝不过只是敲打几番罢了。

    “忙活了这么久,竟是给他人做嫁衣。”萧明珠垂首摆弄着手中挂件,不紧不慢的开口说着。

    顾元昭行了一礼,低声道:“是我办事不力,还请公主恕罪。”

    听到这话,萧明珠懒懒抬眸瞧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之人,拍了拍衣摆便缓步走到她的面前,那双柳叶眸眯起浅笑道。

    “顾司正怎能说办事不力呢?太子一党损失惨重,父皇在朝中可威风的很,将那私下站队之人一一降罪,但却独独对这瑶云殿始终不管不问。”

    说着便轻笑出声,虽说是在笑,却将手上所握的摆件用力一掷,玉石落地发出声猛响,可那样式华美的摆件却是未损分毫。

    正是如此,才令萧明珠越发愤怒,好似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在那位独坐高位之人眼中不过只是孩童过家家的打闹,不仅不放在眼中,还顺着加以利用。

    他明明全都知晓,却不曾嘉奖或责怪。

    像是认定自己没有丝毫威胁般。

    顾元昭清楚熙宁公主的愤怒,宁帝看似纵容的态度实则是一种轻蔑。

    朝中臣子素来会见风使舵,若想争权同太子分庭抗礼,陛下的态度便至关重要,而此般轻蔑态度,再加上她身为女子之身,那些大臣也会因此而低看几分。

    毕竟公主如今所得不过只是帝王所赏赐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权利罢了。

    瞧着萧明珠怒及之态,顾元昭自知自己不该再待,行了一礼后便缓缓退下了。

    木门阖上发出微响,下一秒屋内传来的便是瓷器碎裂声响,好似见怪不怪般,她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快步朝前而去。

    顾尚书卷入此事疑点颇多,即便众人皆说这是顾隐白和陛下联合上演的一出好戏,但顾元昭却不这么认为。

    或许,她该是要见见这位兄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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