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苏粹被朵朵盛装打扮的鲜花围在中央,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尽量回答每个人拋来的话题。
祝凌云所站的位置一下子就宽敞下来,她抱着手再次感叹:“苏粹就该是顶流。”
颜值满分,真诚满分,宠粉满分。
其实一开始他们打算定价消费满六千六百六十六灵石才送苏粹签名的,但是被苏粹降低成了满五千二百灵石就送。
“那岂不是随便买一个你炼的法器就能得到签名了?”盛自横道,“你手不得签废啊?”
苏粹不假思索:“签名这种东西,难道不该免费吗?”
祝凌云投去赞许的目光:“很有觉悟,但是不能免费,照你说的,五千二。”
“苏帅,先过来剪彩吧。”祝凌云放大音量,怕苏粹站在里面听不见。
本来该在正式开业前剪的,但由于苏粹衣服出了点岔子耽搁了,于是几人就让他先收拾着,待会儿再剪彩。
反正什么时候剪都是剪,重要的是大家一起见证属于他们的铺子开张。
祝凌云站在中间,左手边是盛自横和苏粹,右边依次站着岑惊、南昭、江不染。
“三!二!一!”
大红色丝绦“咔嚓”一声被剪断,苏粹打了个响指,提前准备好的机关立即启动,各色花瓣飞向空中炸开,洒下瓣瓣清香。
“开业大吉!”
道贺的声音和掌声哗啦响起,好不热闹。
江不染单手握着红绸,轻轻摇头甩掉头顶花瓣,侧目看见随心宗几个人笑得没心没肺,嘴角也有了点弧度。
可以说他在这儿发挥保镖的作用,身上的万华宗亲传弟子才有的金纹白衣,手中通体透寒的无尘剑,都是自带气场的身份牌。
除了大能仙人、顶级妖兽,无人敢随意招惹。
但尽管是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
南昭擦干净手走过来:“小五呢?”
扫地的伙计答:“我刚刚瞧祝老板往杂货间去了。”
岑惊瞬觉不对,提起无影鞭快步走去。
不多时,杂物间传来一记清脆的鞭响。
前厅几位跑过去,在拐角遇到急急撩帘子出来岑惊。
“祝凌云被一道黑气掳走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盛自横立即甩出一张追影符,指尖翻转飞速掐诀:“日月合一,物我相通,寻!”
岑惊眼瞳闪动,捏紧了手里的鞭子:“凭留下的气息来看,是只妖,方才鞭子没有打中它,对方境界在我之上。”
“苍岚?”苏粹猜测。
岑惊摇头:“不,更纯净,和巫霞山上的灵力对不上。”
盛自横皱眉良久,终于睁眼。
“怎么样?”
盛自横神色沉重:“对方速度太快,留下的气息几乎不可查。”
“几乎,那就说明有一点,”岑惊当机立断,“盛自横带足符箓和我去追,苏粹和南昭留在这里,玉简保持联系,若我们一个时辰未归,你们就回宗禀告宗主。”
南昭一个箭步上来:“我跟你们去。”
岑惊正色:“这是命令。”
南昭是丹修,苏粹是器修,面对修为深厚的妖兽,只能是拖延时间,不如留在此处当外援。
江不染:“我也去。”
他作为在场攻击力最强的修士,愿意去帮忙自然是最好的。
“嗯。”岑惊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走。”
“等等,”南昭拿出一个香囊,托住岑惊的手,把东西按进她手心,“你拿着。”
其实南昭不是只会炼毒,岑惊一直都知道。
她低眸,“嗯”了一声,握紧香囊,抬眼看了南昭一瞬,转身领着二人跨出了门。
日头正盛,三人疾行的影子在干燥的地面一闪而过,翻飞的衣角割裂空气,留下猎猎风声。
“断开了。”盛自横慢下速度,停在两条巷子的分岔口。三人都屏息凝神,展开神识,仔仔细细探寻每一寸空气。
可最终都一无所获。
“它应该清理掉了自己的气息。”
突然,盛自横目光扫到一个什么东西,他立即跑向右边的深巷口,弯腰捡起那物件。
“这边!”他语气笃定,回身看向岑惊和江不染。
沾灰的淡紫色喇叭花被盛自横紧握在手心,露出半截蔫儿了的花瓣在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
岑惊停步,朝面前挥出一鞭。
“啪!”
隐藏在空气中的结界渐渐显影,岑惊迅速结印,双手划过眉眼,指尖所过之处,留下荧荧光痕。
深巷内。
祝凌云清醒过来,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从倚着的木箱上撑起身。
她想起来自己被一个怪人施术迷晕了。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玄衣男子信步走出,高挑的身形被曳地玄色长袍遮蔽,及腰白发如瀑披散,浑身透出一股阴鸷的气息,好似山海经里的妖孽化形。
宽大的袖口只露出三根手指,轻捻着一串带穗玉珠,发出浅浅的咔嗒声。
他眉头紧绷,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祝凌云,黄水晶般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发烫。
明明两人距离不过六尺,这一眼,却好像望断了千年。
祝凌云与他视线僵持,右手警惕地摸向腰间玄铁剑,碰响了衣带上的蝶铃。
一声清音,打破了雪发男子的沉默。
“随心宗医修的能力真是堪忧。”
说着,他把玉珠套到手腕上,缓缓靠近祝凌云,张开手掌凝聚出一团光晕对准她。
说时迟那时快,祝凌云一脚踢开他的手,借力旋身而起,衣袂翻飞中,一把黝亮锋利的剑刃直刺男子胸口。
“师姐,怎么样,能破开吗?”盛自横来回踱步盘算着时辰,距离岑惊开始解阵已经过去一盏茶了。
“快了。”岑惊第一次见上古时期的阵法,只能照着《万象阵谱》一步一步破解,没想到巫霞山之后,这么快又要翻开此书。
江不染伸手触碰结界,只觉其法力沸腾汹涌:“这不是一般人能短时间设下的,你有几成把握?”
岑惊没管他,在阵法中心落下最后一颗翠翎石。
结界闪动两下,遽然有了松动之迹,逆阵已成,岑惊准备破界。
“退后。”
话音落地,岑惊咬破拇指,鲜艳的血液汩出,顺轨迹在结界纹印上勾勒出一道殷红符文。
她用内力抵抗高阶阵法的反噬,压住喉头翻涌的热腥,尽力平复声线:“开。”
结界顷刻崩解碎裂,掉下的灵力碎屑化作空里流焰,灼灼散落。
白发男子侧身轻而易举躲过祝凌云的剑芒,慢悠悠抬头,语调淡淡:“这么快就把我的结界破了,金丹中期?”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动过手,逗玩似的从容避开祝凌云的每一次攻击。
祝凌云渐渐相信了他没有取她骨头煲汤之类的想法——照对方这修为,要想取她灵骨,她早就渣都不剩了。
灰烬落到祝凌云衣袖上,烫出细小的黑印,是岑惊来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
“小恩人,看在你解了吾封印的份上,吾才来帮你疗伤,怎么还不领情?”
他显然不打算陪她继续练剑了,两指并拢,就这么轻巧地夹住了祝凌云的剑锋。
对方一用力,祝凌云就不得不双手握住剑柄与之对抗。
“铿”的一声,玄铁剑摔地,他弯腰,手虚虚托起她的双手,为她施法疗伤。
不止是手,祝凌云感觉全身的五脏六腑经络骨头都不痛了。
好轻盈的感觉。
再次对上他的金眸,祝凌云脑海中的记忆与这张脸重叠。
她凝涩道:“角龙大人?”
“不算太笨。”他收功,头顶龙角显现一瞬。
“你还有人形呢?”祝凌云捡起剑,在袖口擦擦,收入鞘内。
她面上不表露,心里却一个劲吐槽这头龙。疗伤就疗伤,把她迷晕拐走,还惹她展现下三脚猫功夫丢人算什么。
“不仅有化形,还有名字,”角龙忽然停顿,许久才把视线落到她身上,语气沉沉,“吾名岿吟。”
不等她思考是哪个“岿”哪个“吟”,就被一道在她脚边生成的屏障笼罩起来。
“炸!”
是师姐的声音!
祝凌云透过淡色光屏遥遥望去,没见来人,倒是看见了五张连成一串的符箓朝她飞来。
“这是……”祝凌云眯起眼睛,看见熟悉的符文笔迹。
“爆炸符!”
出口的瞬间,她立刻抬手交叉护住头。
爆破声响,浓烟四散弥漫,祝凌云在手臂缝隙中瞄了一眼,笼罩她的屏障已经被符箓炸碎,她在里面毫发无损。
原来师姐给的是防御阵。
“祝凌云!”盛自横几乎是瞬移过来的,脸上的担忧也随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被放大。
他弓身扶起她,前后左右检查了不下三遍:“你还好吧?”
祝凌云点点头。
“话说……那个人呢?”盛自横把祝凌云挡在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我明明扔准了的。”
头顶穿来声音,几人循声而视,一抹黑色身影负手立于檐上,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背后的圆日。
“扔准了,不一定能砸中,”岿吟寒声道,“配合得不错。”
祝凌云拍拍盛自横,示意他放下手臂,自己则站出去道:“还没给你们介绍……”
“岿吟神君?”江不染先道。
黑影从房檐消失,岿吟幻步出现在江不染面前:“你何时见过吾?”
江不染拱手行礼:“只看过画像。”
盛自横看向祝凌云,低声问:“神君?他是从幻光天下来的神仙?”
“他们不配与吾并提。”岿吟面露愠色,目光狠厉。
祝凌云知道这是他的逆鳞,忙悄声对盛自横强调:“神兽,中立派的。”
一千载的光阴,上万次的大雨,仍然不足以冲散他的心头恨。
年年无忧花开,他都想率族人与幻光天那群伪善之人战一场。但是每次他走到无忧花树下,总是想起来她的话。
——“替我爱,别为我恨。”
风吹云滚,遮天蔽日,天色霎时变得阴沉,似乎马上就可以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原来厉害角色的心情好坏真的可以决定晴雨。祝凌云望天惊叹。
岿吟狭长的双眸微阖,低声呢喃:
“幻光天,唯有她……”
可惜,已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