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记得很清楚,她十岁那年,母亲第一次带大姐出席慈善晚宴。
大姐比她大五岁,天生就会讨人喜欢。母亲手把手教她怎么微笑,怎么说话,怎么在那些富太太之间周旋。大姐学得很快,母亲便笑得格外开心,手指轻轻梳理大姐的长发,说:"我们楚楚真聪明。"
苏黎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们。
"妈妈,"她小声开口,"我也想去。"
母亲回头,笑容淡了几分:"你还小,那种场合不适合你。"
"我可以学……"
"小黎,"母亲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你姐姐比较懂事,你先在家好好画画,好吗?"
苏黎低下头,没再说话。
后来,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大姐的生日宴上,母亲亲自为她挑选礼服,戴项链,笑得比主角还开心;而苏黎的生日,母亲只是匆匆露个面,说一句"生日快乐",便赶去公司开会。
父亲更直接。他从不掩饰对弟弟的偏爱,送他去最好的私立学校,亲自教他骑马、打高尔夫,甚至每天在饭桌上教导弟弟人情往来。
苏黎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吃饭,仿佛透明人。
十二岁那年,学校文艺汇演,她报名了钢琴独奏。演出那天,她特意给母亲发了信息,说希望她能来看。
母亲回复:"工作太忙……"
那天晚上,苏黎躲在被子里哭了很久。第二天起床,她像没事人一样。
大姐看着她:"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苏黎笑了笑。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在练习——练习怎么像大姐一样,做个"懂事"的孩子。
十五岁的时候,她彻底放弃了。
春节家宴上,母亲搂着大姐,一句一句教她怎么给长辈敬酒,怎么接话,怎么在谈笑间把合作谈成。
"我们楚楚就是厉害,"母亲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夸赞。
亲戚们哄笑,有人随口问:"小黎也不错吧?"
母亲摆摆手:"她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带不出门。"
苏黎坐在角落,安静地吃完盘子里的菜,甚至还在离席时对母亲笑了笑:"妈,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那天晚上,她站在阳台上吹风,突然觉得很清醒。
原来真爱是这样的——母亲看大姐的眼神,父亲拍弟弟肩膀时的笑容,都是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她想,既然得不到,那就不需要了。
程砚听完这些,很久没说话。
苏黎靠在他肩上,语气轻松:"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
程砚突然握住她的手,力道有些重。
"苏黎。"他声音很低,"以后……"
"嗯?"
"我会爱你,很爱很爱你"
他说得很慢,像是每个字都斟酌过:"不会再让你习惯被忽视,不会让你一个人,我只爱你一个人……"
苏黎怔了怔,突然笑了:"程砚,你这是在告白吗?"
程砚耳根微红,却没否认:"……嗯。"
苏黎凑近,鼻尖蹭了蹭他的:"那你再说一遍。"
"……"
"快点。"
程砚沉默片刻,突然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很轻,却比任何语言都有力。
苏黎闭上眼,心想——
原来被爱的感觉,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