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费洛蒙里,灵儿看到了黎簇被带进组织的大本营后的画面。
黎簇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逼仄,就一扇小窗,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窗前的木桌上。装黑毛蛇的玻璃罐就摆在桌上,蛇眼亮得像针,把屋里的动静全记进瞳孔里。
原来这帮人都姓汪,张口闭口 “汪家”,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不是单纯的冷漠,是为了目标能掐灭所有情绪的狠厉。
负责盯黎簇的是个叫汪小媛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软乎乎的,眼神飘到门口时会飞快收紧,像一只被拴着链子的鸟。
黎簇被自己炸得够呛,刚送进来时全身缠满绷带,只露两只眼睛,像个动不了的粽子。当天就有人来量他的体温、测他的心率,记录得比医院还仔细。不得不说,他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细心呵护。
一周后绷带拆了些,黎簇刚从昏沉里醒透,还没理清眼前的模糊光影,就听见门轴吱呀一声响。
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金属推车进来,车上面放着针管和玻璃瓶,暗绿色的黑毛蛇费洛蒙液体在针管里晃荡,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们要干什么?” 黎簇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心脏猛地缩紧,本能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他想往后缩,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胳膊刚抬到一半就软了下去。
“配合治疗,别乱动。” 其中一个白大褂面无表情,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
“治疗个屁!这是什么东西?!” 黎簇瞬间炸了,喉咙里挤出嘶吼,“疯子!你们这帮疯子!别动老子!!!” 他拼命扭着身子,绷带蹭得伤口发疼,可这点疼根本压不住恐惧。他能看见那暗绿色的液体,像电视里毒枭的毒药,脑子里瞬间闪过 “被灭口”“被做实验” 的念头。
可他的反抗在两个成年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另一个白大褂绕到床尾,按住他的腿,抓着胳膊的人也用膝盖顶住他的肩膀,冰凉的针头刚碰到皮肤,黎簇就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出去!吴邪!吴邪,你他妈出来!!!”
喊到最后,声音都劈了,可针管还是硬生生扎进了血管。暗绿色的液体被缓缓推入,黎簇心里的绝望越来越重。他忽然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管是吴邪还是汪家,没人会真的救他。
他死死盯着天花板,眼眶却控制不住地发热,又恐惧又委屈。他明明只是想混完高中,却被卷进这种破事里,现在连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
等针管拔出来,白大褂收拾好东西转身就走,全程没再跟他说一句话,仿佛他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容器。黎簇还保持着盯着天花板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疼晕了过去,很久之后才缓缓苏醒。
汪小媛这时才敢走进来,手里端着水杯,声音轻轻的:“你…… 你还好吗?”
黎簇转过头,眼神里还带着没散的戾气,可更多的是破罐破摔的麻木,他从费洛蒙里得知了吴邪的目的:“吴邪让我当卧底,把你们的坐标发出去。” 他说得直愣愣的,没有半点隐瞒。吴邪说会救他出去,但黎簇现在谁也不信,恨不得两边打起来,打得越狠越好!只是他不清楚,吴邪正好利用了他的这个心理。
这话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小子,把你送进来时,我们就搜过身了。你胳膊上那道新疤下面藏的微型发送装置早被我们拆了,连你口袋里的碎纸,鞋跟里的夹层,都没放过。” 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角,声音压得更低,“这里戒备森严,没有任何信息可以从这里逃出去!别说发坐标了,你就是多喘两口气,监控都能给你记录下来。”
黎簇没接话,他继续盯着天花板,身心具疲。该死的爹喝醉了打他,胆小的妈抛弃他,吴邪那帮傻逼拉他当卧底,这帮蠢货拿他当工具,这世上就没个真心为他好的人。
男人没逼他,只转头对汪小媛说:“看好他,他要是少了根汗毛,你这个月的考核分就扣光。”
汪小媛飞快点头。
又熬了一个多月,黎簇终于能挪挪了,可腿还不利索。他躺在床上,盯着窗外来回走的黑衣人守卫,胸口闷得发紧。
“能让我出去看看吗?”他问汪小媛,语气还算友善。
汪小媛有些为难,轻声道:“我得…… 我得先申请,等上面批了才行。” 她顿了顿,向黎簇解释道,“擅自行动会被直接被调去清理队的。”
“切!清理队有什么可害怕的!”黎簇天真地以为是清理队就是打扫卫生的,最烂的情况不过就是打扫厕所而已。
汪小媛见他一脸不屑,继续道:“清理队是专门处理掉那些没用的人的。我可不想去。”
黎簇心中一紧,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没用,大概率会被送到清理队那边被处理掉。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我想出去晒太阳,这对恢复有好处。”
汪小媛觉得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点点头,“我去申请,你等我。”
十几分钟后,汪小媛回来了,推来一个轮椅,手里还拿了个巴掌大的计时器:“医生说你每天只能坐轮椅活动半小时,超时会影响恢复,恢复慢了,他们会换更快的法子。”
“什么更快的法子?”黎簇心中一紧。
汪小媛声音压得很轻,“快的法子,是给你打强制恢复的针,疼得能把人熬疯。所以你千万要听话。”
“玛德,一帮疯子!”黎簇骂骂咧咧,被汪小媛扶着坐到了轮椅上。
“你小点声,被听见了他们会惩罚你的。”汪小媛连忙提醒他。
黎簇看了眼汪小媛,也没再多言。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这两拨疯子到底有什么仇恨,在搞些什么名堂?但他很清楚,这帮人现在治疗他是想将他培养成自己人好对付吴邪。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一直负责照顾他的这个与他同龄的姑娘对他还是不错的。
当然,心智尚嫩的黎簇想不到汪家派同龄的汪小媛来照顾他,考量颇多。汪小媛的任务,除了照看黎簇,防止黎簇逃跑或者自杀,还得让黎簇喜欢上她。所以这个规训严格的组织目前采取软政策,给黎簇的空间还是相对宽松的。
爱情或许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会被与其他事物一同放在天平上来衡量,但是对于情窦初开的青少年来说,一旦尝到了爱情的一点甜头,它的地位或将至高无上。
汪小媛推着黎簇往出走,刚到门口,黎簇突然喊:“等等!”
“怎么了?” 汪小媛以为他又要提什么违规的要求。
“我要带上它。” 黎簇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罐,蛇在里面盘着,眼睛盯着他。
汪小媛愣了愣,下意识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你带它做什么?”
“它是我的朋友。”黎簇不假思索地回答,这确实是唯一一个不会算计他的生物了。
汪小媛有些为难,看了眼计时器,无奈道:“带…… 带可以,但你不能打开罐子,也不能让它离开你的视线 ,这是规定。” 她走过去拿起罐子,塞到黎簇手里,“小心点,这蛇要是丢了,咱们俩都得完。”
黎簇活动的范围很小,就在他被关的屋子的窗外一小片地。他观察到四处都有黑衣人守卫,这帮人跟复制粘贴的一样,连转头的角度和时间都完全一致。
太他妈压抑了!他有一种想逃出去的冲动,这简直比学校还要恐怖一万倍。他猛地想起那个牵狗的女人告诉他“到了绝境,就往有水的地方去”这句话,于是便故意问王小媛:“你生活在这里,不闷吗?”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汪小媛笑了笑。
黎簇注意到阳光下的汪小媛笑起来很好看,她身着淡黄色的长裙,是这个死板的黑色的组织里唯一的亮点。他愣了愣神,直到汪小媛的目光对上他的,他才猛地移开了视线。
“外面很好,有山川,有河流,你们这里,都看不到。” 黎簇的声音低了些。
“谁说的?” 汪小媛反驳,“这里也有湖泊,不过确实没有山。”
“吹牛吧你!” 黎簇往远处扫了一眼, “这里望过去,就是片草地。”
“你不信我推你去看。” 汪小媛的脸有点红,“你以后也要生活在这里,其实,这里挺好的,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我才不愿意住在这种地方一辈子,死了都比这好。” 黎簇愤愤地怼了回去,手指把玻璃罐捏得更紧。
汪小媛没生气,反而轻轻拉住了黎簇的手,黎簇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脸瞬间红到耳根。
汪小媛看着他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你加入我们,以后是有机会去外面的。我陪你一起。”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飘进黎簇耳朵里。
黎簇没再说话,汪小媛推着轮椅,往不远处的小湖泊走。到了湖边,她站在黎簇左前方,长发和裙摆都在风里飘着,笑容很灿烂:“这里好看吗?”
黎簇的心慌了一瞬,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盯着湖面的倒影,看到水里的自己可笑至极,才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是逃出去。他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湖边有棵树,那些黑衣人正盯着他。
不一会儿,汪小媛手里的计时器响了起来。
“13:45了。”汪小媛连忙摁掉计时器,“我们得回去了。”
黎簇没有反抗,任由汪小媛推着轮椅送他回去。
连着半个多月,黎簇都会抱着装有黑毛蛇的罐子到湖边来静坐,汪小媛也一直陪着他,汪小媛发现,黎簇每次来,总是盯着那棵树发呆,直到计时器响起来,然后又默不作声地任由她推回去睡觉。那些盯梢的黑衣人渐渐地也习惯了每天中午黎簇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十分规律的生活作息和稳定的情绪让黎簇获得了一些难得的个人空间。他和汪小媛一起在湖边静坐的时候,汪小媛也放松了许多。她有时会坐在黎簇身边的草地上,自顾自地跟他说这里的好。
黎簇看着汪小媛的侧脸,手指攥着玻璃罐的边缘,他的心突突地往嗓子眼跳。他来这里快两个月了,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这点微弱的期待,全是赌出来的。
吴邪那帮人会怎么救他?是闯进来硬抢,还是有别的法子?他们没说过,他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唯一知道的就是:水是关键。还有这罐里的黑毛蛇,吴邪把蛇留给了他,这帮孙子也总盯着蛇罐,说不定,蛇真能帮上忙。
他低头盯着罐子里盘着的蛇,蛇眼亮得像小灯,映着他的影子。放了蛇,要是没用怎么办?要是汪家发现了,会不会直接把他送去 “清理队”?脑子里的念头转得飞快,手却已经开始拧罐盖 。螺纹卡着罐口,转得他指尖发颤,连呼吸都放轻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开盖子,将罐子口对准湖面。黑毛蛇像是早有察觉,“嗖” 地一下窜了出去,尾巴扫过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蛇一头扎进水里,没几秒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湖面一圈细小的涟漪,很快又平复下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黎簇还保持着举着罐子的姿势,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盯着湖面,心里又慌又空。他不知道这步棋走对了没有,不知道蛇能不能把信息带出去,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救援来的那天。他只能赌,赌水和蛇真的是关键,赌吴邪那帮疯子没有忘了他。
汪小媛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给它自由。” 黎簇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像是在说给汪小媛听,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抬起头,迎上汪小媛恐惧的目光,他心里的慌乱莫名压下去了些:“如果你是它,我也会放你走的。” 说完,他转动轮椅,朝着回去的方向,“该睡觉了。”
汪小媛还是没做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没几秒,她手里的计时器 “嘀嘀” 响了起来,13 点 45 分,分秒不差。她这才像是回过神,快步追上去,推着轮椅的手明显在抖。
黎簇没回头,也没说话。他能感觉到汪小媛的紧张,也知道回去后大概率会被盘问,他觉得自己他妈的死定了。
费洛蒙的画面骤然沉入水下。黑毛蛇尾尖扫过细碎的水草,身躯绷成一道流畅的弧线,朝着湖底快速游去。
人工湖的水底铺着规整的水泥层,与自然湖泊的淤泥截然不同,而在靠近东岸的位置,一道隐蔽的管道口藏在石缝后。蛇头微微一偏,精准地钻进管道,顺着水流的方向穿梭,没过多久便钻出管道口,汇入一片开阔的水域。
帐篷里,灵儿猛地从混沌中惊醒,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她撑着坐起身,急促地大喊:“胖子!胖子!”
胖子听到这杀猪一般的喊声吓得冲进帐篷:“怎么了怎么了?”
“纸和笔!快!” 灵儿抓着胖子的胳膊,指尖都在发颤。
胖子一头雾水,但连忙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和铅笔递给灵儿。
灵儿铺开笔记本,笔尖飞快地在纸上画下一棵简略的杨树轮廓,她冷静地盘算着。
13 点 45 分,是汪家大本营的当地时间(北极岛位于东九区,比北京时间早 1 小时,对应北京时间 14 点 45 分),此时太阳处于西南方位,方位角约 250°。
现在是 11 月上旬,太阳赤纬δ约为 - 15°(赤纬为负表示太阳在南半球),而北极岛的纬度 φ已知约为 53°N,根据太阳高度角公式 h=90°-|φ-δ|,代入数值就是 h=90°-|53°-(-15°)|=90°-68°=22°。
从费洛蒙里能清晰看到,那棵杨树的树干直径约 30 厘米,黎簇坐在轮椅上,距离树干的直线距离约 5 米,而树影从树干底部延伸到影端的长度,目测约 12 米(结合黎簇的轮椅长度对比,误差不会超过 0.5 米)。根据正切函数定义,tanh = 树高 H / 影长 L,所以树高 H=L×tanh=12 米×tan22°。 tan22°约等于 0.404,所以树高 H≈12×0.404=4.85 米。(这个高度符合北方杨树的常见规格。)
北极岛的经度范围大致在 123°E-124°E 之间,纬度在 53°N-54°N 之间。结合太阳方位角 250°(西南方向),树影朝向东北方向(方位角 40°),而 12 米的影长与 4.85 米的树高形成的比例,在 53°N 的纬度上,对应的经度偏差不会超过 1 分(1 分约等于 1.85 公里)。再结合‘天风姤’卦的坎宫属水(对应人工湖水系),最终锁定坐标为东经 123°30',北纬 53°33'。
她笔尖颤抖,终于明白选中黎簇的卦象中,为什么非要这种叛逆且学习好的学生了!
“胖子,东经123?30' ,北纬53?33',快,给吴邪和瞎子打电话!”
灵儿话音刚落,胖子已经把电话拨出去了,吴邪接到了电话,“天真,东经123?30',北纬53?33'。记住了!”
“北极岛!”灵儿连忙冲着电话补充到,“就在北极岛!”
“好,清河,胖子,你们注意隐蔽!等我们过来!”
“我有点担心黎簇。你们的位置一旦向东北方移动,汪家必然会察觉,黎簇会很危险!”灵儿有些焦急,“黑毛蛇是从人工湖的管道逃出来的,我可以顺着管道潜入,避开汪家的地面守卫去救黎簇出来!”
“丫头,别轻举妄动!”瞎子紧急下命令:“我立马会通知小花,小花那边的‘离火局’只要启动,(离火克乾金,汪家属乾金,代表强势与规训),能把汪家的注意力引到西南方向(北京)的假目标上,他们暂时没时间盯着黎簇。你一定要等我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