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年刚从慕容硕安排的院子出来，身边便跟上来一个身披铠甲的镇远军。
他快步跟上凌远年的脚步，并压低声音禀报道：“将军，两千“北原军”已经到了陈川。”
“可有顾言出的下落。”想起慕容硕的话，凌远年的心里便堵得慌。
他方才所言并非虚假，他确实与顾言出宿过同一个被窝，所以，他很了解顾言出。
知道顾言出心底的血性，知道他性子里的坚强，也知道他会为了证据，将自己置于险境。
他不像让他步阿宁后尘，更不想让他就这样离他而去。
想着，凌远年加快了脚步，“让泾阳外面的人盯紧慕容硕，一旦有异，立刻拿下。”
“是。”
那位凌远年麾下五虎将中，排行第二林将军朗声应下。
接着，凌远年又道：“明早之前，务必抵达陈川。”
林二接过下属递来的长枪，将它转递给少主，“属下等已在府外集结完毕，只等将军一声令下。”
凌远年接过长枪，不再多言，几人很快就到了知州府的大门。
看向后面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凌远年一跃跨上坐骑，高抬手中长枪，道：“出发。”
肩上的披风随风而起，□□的战马丝毫不让，只几个呼吸的功夫，慕容硕的知州府门前，就只剩下马蹄踏过溅起的灰浪。
待灰归土地，震感消失，匾额上却再不见之前威严，如同兵部左侍郎的府邸一样，逐渐趋于模糊。
兵部左侍郎府门前，顾允千摇身一变，又成了那日的俏郎君。
有着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不仅换了衣裳，还带上了妆容。
“我们奉太子殿下之命过来看看。”
盛怀安上前，拿出顾允千给的令牌，跟巡城司看守的人道。
“大人请便。”
巡捕看了眼令牌，确认过真假后，便贴心地这两人让开路。
站在大门外，朝里望去，虽只有一门之隔，但却全然是两种风景。
府邸内血红满地，即便萧锦鸿让人搬移了尸体，可院子里还是留有他们的痕迹。
植株上干涸的血迹，门板上溅起的红色，以及被浸透的砖与墙，处处都在诉说着当时的惨况。
嗅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顾允千轻叹口气，“走吧。”
盛怀安点头，脸上罕见地挂上凝重，仿佛那日马车上一晃而过的场景，此刻就在他面前。
两人走在褐色的青石板上，伴着耳边萦绕的嗡嗡声，看着远处正觅着食的苍蝇，脚步格外沉重。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血腥的人，顾允千曾亲手杀了虞芷柔，盛怀安在过去的生活里也砍过不少人，可都没有这一次惨烈……
走在这不算长的甬道上，他们仿佛还能听到男人的求饶声，女人的哭喊声，以及那婴孩什么都不知道的欢笑声。
“怪不得围堵左侍郎那晚，这府邸里这么安静，原来……”顾允千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盛怀安，“那他是知道的？！”
盛怀安一愣，从脑海中的惨况里挣脱，去思考顾允千的话，只是想通后，他一点也不愿认同她的结论。
“为了自己逃命，牺牲满院子的人为他争取时间，这个左侍郎真不配做个人。”
想起自己的猜测，顾允千胸口压得有些喘不上气。
满院子的人皆因他而死，他却可以利用他们被杀的空档独自跑路，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里面是他的父母叔伯，妻子儿女……
顾允千在心底后悔，那晚她就该多捅他几刀，让他真的血干而亡。
“可那晚我并没闻到血腥味，也不曾听到哭喊声啊，是我疏忽了，本以为那晚的血腥都是黑衣人的，不曾想这里居然……”
盛怀安蹙眉，这里离后院虽是远了些，可不至于没有动静啊？
就算是他疏忽大意，可随行的钟叔和余慕总不能一样吧。
听着盛怀安的话，顾允千泛起了疑惑，可语气间仍满是不信，“莫非是我冤枉他了？”
“不。”盛怀安摇头，他和顾允千的想法一样，但，“那晚我们的打斗声不小，但宅子里面的人却像睡死了般，虽没有血腥味，他的哭嚎声不似作假。。”
“看来咱们还是得去见见萧小侯爷了。”顾允千嘴角蔓延丝丝苦涩。
她是不想见萧锦鸿的，尤其是上次太子府见过后，她几乎都是绕着萧锦鸿走的。
瞧出她心底的犹豫，盛怀安朝她挑了挑眉，“别担心，有我在。”
顾允千侧首，望向身旁的人，心便安了大半，“好。”
这时，萧锦鸿揣着苦涩赶来，看着满眼只有此次的两人，心中又被无形地刺了一刀。
他压下眼底的失落，整理好情绪。
泾阳城城外，凌远年带着七千骑兵停在树林，他望向陈川的方向眉头紧锁。
“林二。”他轻抬手，身后便走开一个同样穿着铠甲的将军。
这人长相清秀，但常年在战场上奔波，让他看起来很是粗糙，“属下在。”
“两千“北原军”可到到陈川了？”凌远年压低声音的问。
此番带来的五万镇远军，被他兵分三路，一路由他带领，主要泾阳驻官纠缠，一路化作北原军，直奔陈川而去，另一路则潜藏在泾阳附近，见机行事。
“到了。”
眼见所有安排都正常进行，可凌远年还是莫名的心慌，或许是方才慕容硕的话，也或许是沈鸢宁的过往让他害怕，总之他现在思绪有些乱。
但很快便不在去想，径直吩咐道：“让泾阳外的人看仔细了，一旦慕容硕有任何异动，直接拿下。”
“是。”
“咱们也出发，明早之前，务必要赶到陈川。”
此话一落，他便提着长枪，一跃跨到高马上，带着他身后的将士们直奔陈川而去。
七千匹战马应声追上，无数的马蹄激起灰浪，让原本还的树林瞬间扬起了大灰。
陈川县的某一处山洞里，顾言出脸色惨白，脸上只有不知何时蹭上的灰。
他身边的重霄更是狼狈，他红着眼眶，看向自己公子，眼中闪过一抹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