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病院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那个名叫沢井彦的男孩已昏迷了两日,似乎是得了什么怪病,完全查不出原因。
第三日午后,他才艰难地睁开眼,脸色苍白,仿佛刚从地狱边缘挣扎回来,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落华刚做完定期的心理复诊、又给即将复原的左脸换了最后一次药,正准备离开医院大门,脚步却顿了一下。
她转身,折返回了医院。
“护士小姐,”她走到熟悉的护士台前,脸上漾起毫无破绽的纯真笑容,“请问沢井彦前辈住在哪个病房?我想去看看他。”
护士有些意外:“落华小姐认识那孩子?”住院几日,沢井彦的病房一直冷冷清清。
“嗯!”落华用力点头,笑容甜美,“是个很照顾我的前辈呢。”
按规矩,护士本不该随意透露病人信息。但这女孩是医院的常客,性情温顺讨喜,又顶着宇智波族长的养女身份,让人很难将她与任何恶意联系起来。护士只当她是真心探望学长,便爽快地告知了病房号。
病房内,沢井彦正费力地从病床上撑起身体,冷汗不停滴下。
一抬眼,他突然僵住。
门口站着宇智波落华,她左颊的纱布未除,笑容却灿烂得刺眼。
“啊!”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一缩,竟直接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落华脚边。
“哎呀,”落华微微俯身,声音带着天真的疑惑,“沢前辈怎么一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
“你……你想干什么?!”男孩惊恐地向后退,背脊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床脚。
“前辈这话说的,我脸上的伤还没好透,泉的膝盖也还一片青紫,”落华歪了歪头,语气无辜,“前辈倒是毫发无损,连油皮都没有擦破一点。怎么,倒像是我欺负了前辈呢?”
沢井彦,正是那日带头霸凌她、打伤了宇智波泉,并失手在她脸上留下伤痕的男孩。
这么久以来,流言蜚语早已伤不了她分毫,但实打实的伤害,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她拒绝了鼬和止水的介入,花了几天,从止水那里学会了关于记忆引导与场景重构的幻术。
此外,她还不动声色地收集了信息:沢井彦的父母在九尾之乱中为保护他撤离,主动引开九尾的注意,最终葬身于妖狐利爪之下,地点就在南贺川下游的旧街区。
那晚,井彦独自走在回家的僻静小巷。突然,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感毫无预兆地降临,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硫磺和血腥的气息。
他惊恐地抬头,发现头顶不再是熟悉的夜空,像山丘一般大小的赤色妖狐头颅在夜空中浮现,转动着巨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如同看一只蝼蚁。
妖狐的巨尾席卷着瓦片和碎石,发出地动山摇的吼声。井彦拔腿狂奔,但街道在他脚下扭曲变形,房屋纷纷崩塌、燃烧。
火海中,他看到父母为了给他争取时间逃到避难所,主动引开妖狐的注意力,被妖狐一掌拍成了碎片。巨大的恐惧和痛苦让他忘记了哭喊和呼救。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蜷缩在地上的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质问他:
“为什么不救他们?”
“为什么让他们为你而死?”
“为什么这么冷漠?”
“为什么……连哭都不会?”
一连串的问话拷问着他的灵魂。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病床上的沢井彦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又一次袭来的恐怖记忆。
面前的少女依旧平静地伫立着,笑容早已消失,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她缓缓开口: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哭不代表不难过。你父母赔上性命也要保你平安,并不是为了让你做那些无聊的事的。”
“还有,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请你明白这一点。”
说完,她转身离开,在手触到病房门把手的时候,她听到身后的男孩闷闷的、有些别扭的声音:
“……对不起。”
落华没有回头,沉默地推门离开。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报复成功的快感并未如期而至。
重构他人的噩梦,施术者同样要身临其境。那晚最不愿触碰的惨烈记忆,因为这幻术被再次翻开。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还没进门,就听见庭院里一阵喧闹,似乎是来了很多客人。
踏入前院,她看到一群族老如同众星捧月般,夸赞着鼬:
“不愧是我们宇智波一族百年难遇的天才。”
“如此年纪便觉醒写轮眼,未来成就真是不可限量啊。”
“族长大人后继有人,这也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这几日她一直住在止水家,鼬则如常执行着下忍任务。不过几日未见,他竟然已经开眼了吗?
富岳站在廊下的鱼池旁,看似闲适地投喂着锦鲤,向来严肃的脸上却罕见地浮现了一丝笑意。他看向鼬,声音沉稳中带着自豪:
“不愧是我的儿子。”
虽然只有一瞬,但落华清晰地捕捉到,鼬那双眼睛的深处,掠过了一抹深重的哀伤。那哀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转瞬便被平静的水面吞没。
他迅速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已换上惯常的乖巧笑容。
“嗯,父亲,我会继续努力。”
写轮眼的开启,往往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想法在落华的脑海里浮现,让她的心也不由随之揪紧:
他,一定很难过吧。
鼬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刚进门的落华身上。目光触碰在一起时,她对他点了点头,随即转身,默默回到了自己紧邻着鼬的房间。
她躺在地毯上,眼前却反复浮现鼬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有些心绪不宁。
她干脆坐起身,利落地翻窗而出,直奔常去的团子店。
抱着一袋还温热的团子回来时,宾客已纷纷告辞。
她犹豫片刻,再次翻窗,这次却是翻进了鼬的房间。
窗户的轻响并未让背对着她的少年回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
落华走到他身边坐下,一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边打开手中的纸袋。
“喏,”她将纸袋递过去,“吃点甜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谢谢,不用了。”鼬完全没胃口,轻轻摇了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
连团子都不想吃了?
看来这次的伤痛,的确是远非寻常。
看着他又重新陷入沉默,她放下纸袋,想了想,再次开口:“对了,上次哥哥提过的,上忍指导下忍的实战训练,今晚刚好也有哦。”
她偷偷瞥了一眼鼬的反应,“鼬君是打算今晚一直坐在这里发呆呢,还是……一起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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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外。
止水压低声音,无奈地对着妹妹耳语:“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有训练?”
“我是看鼬君太难过了,找个借口把他骗出来透透气嘛。”落华眨眨眼,理直气壮。
止水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鬼主意真多。”
“况且,”落华立刻换上讨好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即使没有训练,无所不能的哥哥也肯定能马上策划出一场精彩的特训,对不对?”
“喂喂喂,”止水又朝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为了‘未婚夫’折腾哥哥,现在拍马屁可是没用的啊。”
他故意加重了“未婚夫”三个字,换来落华一个嗔怪的白眼。
止水走上前,推开了训练场厚重的大门。就在落华准备跟进去时,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
“落华不是下忍,也可以进去吗?”
“啊,这个嘛,”落华反应极快,“是止水上忍特别破例批准的‘观察员’身份!”
训练起初还算顺利。
止水针对鼬新开启的写轮眼设计了几套配合与反应练习,落华则在一旁安静观察,偶尔用她星瞳的能力,预判止水刁钻的攻击轨迹,小声提醒鼬注意闪避方向,帮助他更快适应双眼带来的全新感知。
然而,就在训练接近尾声时,还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三名戴着动物面具的忍者闯入训练场,正在追杀一名伤痕累累的暗部成员。
止水身形瞬间化作数道难以捕捉的残影冲向敌人,为那名暗部解围。
“是根部在追杀火影大人直属的暗部!”止水马上识别出面具忍者的身份,“鼬,落华,小心!”
鼬也随即加入了战斗,对战一名使用钢丝暗器的凶悍女忍。
“你的攻击已经被我看穿了!”他的写轮眼努力捕捉着敌人高速移动的轨迹,生涩却精准地预判着攻击路线,手中苦无改变了对方暗器的轨迹,成功将这名女忍逼入了陷阱。
落华没有直接参战,而是用星瞳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场中混乱的查克拉流向和杀意波动。
她捕捉到一丝极其隐蔽的偷袭意图,指向因不熟悉写轮眼而动作略显迟滞的鼬。
“鼬君!左后方!”她急促地提醒道。
鼬听到她的提醒,马上侧身避开了左后方不易察觉的偷袭。
战斗过后,训练场一片狼藉。
“鼬,你表现得很好!”止水肯定了他的身手,这个少年天才虽然刚刚开眼,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那我呢?那我呢?”落华在旁边嘟起嘴,假装吃醋,“哥哥只夸了鼬君,都把我给忽略了。”
“嗯……落华酱的‘观察员’简直是至关重要。”止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你,鼬可能就要挂彩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收敛了笑容:“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该回去了。”
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剧痛。因为过度使用尚未适应的写轮眼,加上紧急闪避时的发力不当,他的脚扭伤了。
止水走到他面前,自然地蹲下身:“上来吧。”
落华也凑过来,兄妹俩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坏笑。
平心而论,落华和止水五官并不十分相似,但某些时刻的神态和习惯性的小动作,却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就像此刻揶揄的笑容,简直同步得让人无奈。
“你们……”鼬感到一阵无力。
“今天,我把哥哥的后背让给鼬君啦!”
“不必……”
“还是说,鼬君更想让哥哥来个‘公主抱’?”落华的笑容更盛,带着点狡黠。
话音未落,止水已不由分说地抄起他的腿弯,轻松将他背起。
“哎呀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奇景呢,真想拍下来留作纪念啊!”
落华跟在止水身后,绕着圈从不同角度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背上的少年耳根微红,只能别扭地别过脸去,避开她毫不掩饰的目光。
这对兄妹……真是如出一辙的……让人完全招架不住。
“好啦,护花使者的任务到此结束。”止水小心地将鼬放下,朝妹妹眨眨眼,“接下来就交给落华酱啦。”
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身影融入夜色。
落华扶着鼬回到房间,让他坐在榻榻米上。她俯下身,小心地检查着他的脚踝。
“啊,还是肿起来了……”她皱了皱眉。
她转身出去,很快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医药箱和一个裹着毛巾的冰袋。她蹲在他面前,动作轻柔地将冰袋敷在红肿的脚踝上。
冰凉的感觉稍稍缓解了疼痛。落华低着头,仔细调整着冰袋的位置,轻声问:
“打了一架……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鼬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沉默片刻,他低声回答:
“嗯,好多了。”
正在医药箱里翻找药膏的落华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冰袋融化的声音。鼬静静地看着她翻找药膏的动作,忽然开口:
“其实,今天晚上本来是没有训练的吧?”
翻找的动作顿住了。
“嗯,我只是觉得……比起在心里默默难过,还是让这双眼睛找到属于它的意义比较好。”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抱歉,是我擅作主张了……”
“落华。”他低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他微微侧过身,朝她伸出手。落华以为他要接过药膏,连忙递了过去。然而,他的手却越过了药膏,带着一丝犹豫,最终只是用指尖轻轻拂开了她因低头而滑落到脸颊边的一缕发丝。
指尖一触即离,几乎像是一种错觉。
“谢谢你。”
他那双总是盛着过多心事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一种陌生的悸动毫无预兆地从被触碰的发丝处悄然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