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的夜晚被重新点燃的喧嚣笼罩。
久违的夏日祭，街道两旁挂满了彩色的灯笼，小吃的香气和人们的笑语交织在一起。
落华穿着那件银蓝色的浴衣，发间别了一支同色的花朵发簪，腰带后面打了个文库结。她站在甘栗甘门口，有些紧张地张望，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走来。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鼬换下了平日的忍者装束，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浴衣。
两件浴衣的颜色在灯光下意外地和谐，深蓝与银蓝，像夜空与星河交汇。
这……简直像约好了穿情侣装嘛。
落华在心里小声嘀咕。
“等很久了？”鼬走到她面前，声音柔和。
“没有呢，我也是刚到。”落华的目光落在他的浴衣上，“鼬君穿这个颜色很好看。”
“你也是。”鼬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想从哪里开始？”
“苹果糖！”落华毫不犹豫地指向不远处一个摊位，“玖辛奈妈妈以前很喜欢这个。”
很快，落华手里就多了一根红彤彤、裹着晶莹糖衣的苹果糖。她像个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甜蜜的糖衣在唇齿间碎裂，苹果的清香随之溢出。糖浆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在她的嘴角。
“唔……好甜！”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完全没注意到嘴角的糖渍。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鼬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拂过她的嘴角，将糖渍抹去。
“沾到了。”他平静地说，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啊……谢谢。”落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再往前走，人声鼎沸的捞金鱼摊位吸引了她的注意。
落华蹲在水边，拿着纸网，神情异常专注。鼬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纸网破了又破，但她乐此不疲。
终于，她第五次尝试时，成功捞起了一条深色的金鱼。
“鼬君你看！”她兴奋地举起小碗。
“还想要那条银色的和它作伴，可惜只剩下一个纸网了。”她有点遗憾地看着一条银色的金鱼。
鼬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最后一个纸网，手腕微动，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纸网入水，再抬起时，一条通体银白、唯独额头一点朱红的小金鱼已经稳稳地躺在网里。
“好厉害！”落华惊叹。
两条小鱼被放进同一个盛着清水的透明袋子里，落华把袋子举到和自己视线齐平，专心地看着它们在水里游弋：
“鼬君，它们两个相互陪伴，是不是就不会寂寞了？”
“嗯。”鼬看着水中游动的小鱼，又看看落华认真的侧脸，点了点头。
捞完金鱼，两个人找到了观景位坐下。
烟火还没开始，观景位上的人不多，比人声鼎沸的集市安静一些。
“在暗部工作还适应吗？”
“嗯，很有收获，卡卡西队长也很照顾我。”
自从进了暗部，其他人包括父亲，都在打听他的工作内容，落华却对这些毫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有他好不好而已。
“那很好啊。佐助之前很不习惯你不在家，但知道这是哥哥的理想后，就很支持了。”落华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对吧？”
“不过，鼬君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啊，不止佐助会心疼，连我也……”
连我也……什么？
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刚想要追问。
“砰！”
烟花腾空的声音，打断了那句她没有说完的话。
第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烂的光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的脸庞。紧接着，更多的烟花争相升空，在夜幕上泼洒出无尽的色彩与光晕。赤红的牡丹、金黄的菊蕊、翠绿的柳枝、湛蓝的星辰……千姿百态，瞬息万变，伴随着隆隆的声响，将整片天空渲染成一片梦幻的光之海洋。
巨大的声响与璀璨的光芒交织，仿佛要将村子累积多年的沉寂与伤痛，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哇，真的好美啊！”落华仰着头，银蓝色眼睛里映着烟火的光彩。她开启了星瞳，想要将这景象记录下来。
兴奋中，她完全没察觉自己的手已被身旁的人悄然握住。
“嗯，很美。”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低沉而清晰，目光却落在她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侧脸上。
“哟，这不是宇智波家的小情侣吗？约会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落华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卡卡西不知何时站在后面，立刻把手抽了回来。卡卡西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露出的那只眼睛弯成了月牙。
“是姐弟出来看烟花啦，待会儿美琴阿姨会带佐助来找我们呢。”她已经习惯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至少，在成年必须履行那个婚约之前，她不希望自己的姓名隐没在“某人的未婚妻”这个称呼之下，也不希望给他带来过多困扰。
她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因为她这句撇清，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美琴阿姨带着做完作业的佐助也来到了会场。
“妈妈，哥哥和姐姐在那边。”佐助眼尖，远远看到落华和鼬站在一起。
“佐助不是想吃章鱼烧吗？妈妈带你去买好不好？”美琴温柔地笑了笑，并没有上前，只是牵着佐助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落华和鼬回到家时，家里静悄悄的，大概美琴阿姨带佐助出去了吧。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可能是苹果糖太甜腻了……
“好渴……”落华嘟囔着走进厨房，一眼就看到料理台上放着一瓶颜色清亮的“果汁”，没有标签，但闻起来是果香味。
她没有多想，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
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起初是甜甜的水果味，但很快，一股陌生的灼热感从胃里升腾起来，头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眼前的景象也摇晃起来。
“这果汁……是不是变质了……”她扶着桌子，感觉天旋地转。
“落华？”刚刚换好衣服的鼬走了出来，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淡淡的果酒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我……我没事……”落华试图推开他，却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鼬眉头微蹙，认出那应该是母亲新酿的果酒，本来应该被放在酒窖里，今天刚拿出一瓶看看成色，度数……应该是不低。
他半扶半抱地将脚步虚浮的落华送回房间。
刚把她安顿到床上，她就做了一件胆大包天的事。
毫无征兆地，她突然伸出手，精准地攥住了他的衣领，带着醉鬼特有的蛮不讲理，力道大得惊人，猛地向下一拽。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拽得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
混乱中，一个带着浓郁甜酒气息、温热柔软的触感，毫无章法地重重撞上了他的嘴唇。
她有些迷蒙的眼睛近在咫尺，带着醉意和茫然。
鼬的身体瞬间僵硬，写轮眼不受控制地骤然开启又强行关闭。
离得这么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和她唇上残留的、属于苹果糖的淡淡甜香。
这个意外发生的接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鼬几乎是触电般地起身，迅速拉开了距离。
而肇事者，在完成这个“壮举”后，似乎耗尽了力气，眼皮沉重地合上，彻底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鼬回到房间，思绪翻涌。
原本……是有话想对她说的。
那些在他心底徘徊了太久的话。
他喜欢她。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
不知道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第一次见面执意分给他半包团子时？从战场回来一起讨论生命意义时？忍者学校胡闹时？千方百计纾解他写轮眼开眼的痛苦时？救下佐助自己却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时？还是……中忍考试为他挡下毒镖时？
太多细碎的瞬间，日复一日汇聚，如同无声的溪流。
等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非常非常喜欢了。
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
总是一副慵懒迷糊的样子，但内心比谁都通透。
从不虚伪矫饰，在族人们向他投来或期许、或敬畏、或忌惮的目光时，只有她会拨开所有光环和伪装，直视那个真实的他。
更愿意用“静水流深”来形容她，像是冰面下涌动的泉水，表面平静，深处却蕴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与温度。
那么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始终无法告诉她？
是太珍重了，不舍得宣之于口？
还是始终不忍心，用感情把她捆绑在这个复杂的家族里？
关于这个困惑，他曾经和止水单独聊过。
“什么？你们还没告白过？！”止水当时震惊的表情犹在眼前。
“告白这种事，真的有必要吗？”
他原本以为，很多感情可以自然而然传递给对方。
或许……有些事情可以不言自明？
他抱着一点侥幸。
“当然有必要！”止水斩钉截铁地说，“你们到底是因为那个婚约而必须在一起，还是自己选择在一起；你们之间，是‘姐弟情谊＋责任伙伴’，还是真正的恋人，这区别大了去了！不说出来，难道要等那个反射弧能绕村子三圈的丫头自己开窍吗？”
“不过……”止水又补充了一句，“幸运的是，有些人在理解‘爱是什么’之前，就已经会本能地爱别人了。”
止水的话给了他一点启发，或者说希望。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中忍考试后，那个岩隐忍者的举动。
明明是跟他无关的事，为什么心底会莫名其妙地不悦？
原来……这就是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吗？
不悦之余，他意识到原来她如此需要，甚至渴望一个正式的确认。
暗部的任务越来越忙碌，越来越危险。
归期难料。
现在不告诉她，会不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于是，他请求母亲创造了“夏日祭”这个机会，母亲欣慰地答应了。
结果呢？
精心准备的独处被打断，想说的话被烟花的轰鸣声淹没，连那个意外的吻……也是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发生的。
她醒来后会记得吗？
不想她记得那种混乱的感觉，更担心她完全不记得。
那个吻，是不是代表她潜意识里，也有一点喜欢他？
这样的念头像一簇火苗，在他心里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