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求

    仿佛坠入了无休止的噩梦中。

    梦见父母的队伍在战后归途遭遇突袭,巨大的蟒蛇缠绕着父亲、母亲和所有族人,越收越紧,甚至能听到骨骼的碎裂声。父母在绝望中,亲手毁去了自己的眼睛。

    梦见巨兽在村子里疯狂肆虐,疼爱她的养父母的身体被妖狐的利爪贯穿。血从他们的嘴角不断涌出,却仍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诉说着对刚出生婴儿的无尽不舍与叮嘱。

    梦见……乌云彻底遮蔽了天空,月亮变得如同凝固的血珠,散发着不祥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哥哥紧闭着双眼,血从眼角顺着苍白的脸蜿蜒滴落。他站在南贺川的悬崖之上,身后是轰鸣的瀑布,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鼬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宛如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写轮眼变成了她从未见过的奇异形状。

    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每个噩梦都弥漫着不祥的血色。

    她无法靠近、无法触摸、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阻止任何一件事的发生,只能像一个被禁锢的幽魂,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落华躺在床上,脸色依然苍白如纸。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身上的伤势虽然得到了妥善处理,但精神上的创伤却需要更长时间才能缓解。

    被山中一族心灵忍术窥探记忆,总会伴随很多副作用。

    有的人记忆残缺不全,有的人精神错乱,有的人性情大变。

    鼬坐在床边,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庞。每当看到她眉间偶尔闪过的痛苦表情,或者充满恐惧地呢喃着一些破碎的句子,心就会被狠狠揪紧,窒息般地疼。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美琴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轻轻走进来,看向儿子时,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欲言又止。

    “你也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美琴柔声劝道。

    鼬只是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美琴见状,不再多言。这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那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让她这个母亲看在眼里,既感动又深觉不安。

    就在这时,落华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自己是在安全的房间里,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从地狱边缘挣扎着爬回人间。

    视线慢慢聚焦,对上了鼬那双漆黑的眼眸。她嘴角努力地向上弯了弯,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鼬君……你看起来比我还糟糕。”

    鼬立刻俯身靠近,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

    落华想要坐起身,但立刻感到了一阵眩晕。鼬迅速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这个简单的动作让落华感到一阵安心,但同时也察觉到了鼬身体的紧绷,像是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表现。

    美琴悄悄退出房间,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我记得……团藏让我诬陷富岳叔叔……让我说出家族的秘密”,落华眉头紧皱,回忆着被关押期间的片段,“然后……你来救我,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鼬的眼神微微闪烁,声音保持着平静:“团藏的行为超越了权限,火影大人回来之后进行了干预。”

    这个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落华依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她仔细观察着鼬的表情,发现他在说这些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她的恋人从来不会对她撒谎,今天这是怎么了?

    更重要的是,她模糊地记得在根部基地听到的那些对话,团藏的语气绝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样子。三代火影虽然是村子的最高领袖,但对团藏一向采取容忍态度,这次怎么会突然如此强硬?

    落华点点头,但心中的疑虑更加强烈。如果真的是通过官方途径顺利解决了问题,为什么鼬看起来如此沉重?为什么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反而多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郁?

    赴宴归来的三代火影亲自上门致歉,在整个宇智波族地引发了不小的震动。

    年迈的火影言辞恳切地将此事定性为“一场令人遗憾的误会”,郑重承诺此类事件绝不会再次发生,并亲自将那把名为“初禅天”的长刀归还给落华,以示诚意。火影的亲自到来,本身就是一种姿态,表达了村子高层对此次事件的重视。

    富岳族长表面客气周全地接待了火影。村子高层未经程序公然掳走宇智波族人,性质实在太恶劣,但双方显然都抱有将此事件压下去的默契。落华也极为识时务,全程安静乖巧,未发一言。

    然而,知晓内情的族人们,不满与愤怒的情绪仍在暗地里不断发酵。

    当火影离开后,落华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矛盾点。

    “鼬君,火影大人刚才说,他是昨天从大名府回来后,立即处理了这件事。”

    鼬正在整理一旁矮桌上的茶具,闻言,动作停顿了一瞬:“嗯。”

    “可是……”落华的眼神变得锐利,“我是前天被你救回来的。如果火影大人昨天才回来,那么前天下令释放我的人是谁?”

    鼬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过身。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沉默地回望着她。

    即使在这样虚弱的状态下,她的观察力和逻辑思维依然敏锐得可怕。

    “鼬君,你是不是……和团藏达成了什么协议?”

    “你该休息了。”

    “是不是因为我……”落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是。”鼬走回床边,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回枕头上躺好。

    “落华,”他今晚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句话本身,已经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他转身走向门口。落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里?”

    “集会。”

    他简单扔下了两个字,随即推门离去,无声无息地跃入夜色之中。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具体的内容。背叛家族的罪孽,应该由他一个人承担,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宿命。

    只要她和佐助能在光明里笑着,就够了。

    在鼬的身影消失的同时,另一道身影悄然落在庭院里。

    是止水。

    他刚刚结束了一个机密任务。任务一交接,他甚至没来得及回自己家,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富岳叔叔家。鼬已经通过乌鸦将落华的消息传递给了他。

    当他借着廊下昏暗的灯光,看清房间里落华没有血色的脸和脖颈处隐约可见的淤青时,脸上惯常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来到床边,声音有些急切,“怎么回事?我听说……是团藏?”

    拳头无声地攥紧,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罕见地翻涌着怒气。

    “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长期任务,如果我……”

    “哥,我没事了,真的。”落华连忙伸出手,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都好得差不多了。”

    止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是精神层面的创伤,应该是被山中一族的秘术审问后留下的后遗症。

    村子和族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原本已经向三代火影禀明,将在今晚的族会集会上,动用“别天神”来改变富岳族长的意志,从而阻止政变的发生。

    没想到在计划实施前,落华就先出了事。

    虽然,族内未必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这个有着一半外族血统的女孩,但如此明目张胆地掳走一个冠着宇智波姓氏的族人,其挑衅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以想见,今晚的集会,必定群情激愤,鹰派的声音将更加高涨。

    他确信,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想要彻底激化族人与村子之间的矛盾。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团藏。

    “哥,”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你和鼬君,是不是在谋划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止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想要完全瞒住她,实在太难。

    “落华,哥在做的事……的确没办法告诉你,这是为了保护你。”他语气沉重,“有些事情,即使你没有亲自参与其中,仅仅只是‘知道’本身,就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灾祸。”

    保护,又是保护。

    她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个词如此令人感到丧气。这意味着他们再次将她隔绝在事件之外,她只能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命运中挣扎,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落华,不要怪哥哥。”看着眼前的女孩陷入沉默,止水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几分,“请你相信,哥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能让村子里的每个人,包括我们所有的族人,都能继续和平、幸福地生活下去。”

    “哥哥真的认为,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吗?”落华的声音有些哽咽,“哥,你并不是神,只是肉身凡躯而已,凡人……自私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她抬起泪眼,直直望着他:“哥,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答应过我,会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出嫁……你想让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得到幸福,却唯独要对我食言吗?”

    “落华,听我说……假如人人都只想着自己,那么战争爆发的时候,还有九尾袭击的那一夜,就不会有那么多忍者前仆后继、不惜生命去保护你们了。”

    “我知道,‘瞬身止水’是了不起的英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也许……哥你永远都学不会自私。我只是想告诉你,英雄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疼,也会死。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了……所以,无论如何,请一定要活着回来……算我求你,好吗?”

    止水伸出手,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却郑重:“啊,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想办法……活着回来见你。

    止水走后,大宅里只有她和佐助两个人。

    所有人都去参加集会了。

    落华走出房间,靠在回廊的廊柱下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思绪翻涌。

    她想起小时候,面对忍者学校无聊的课程。

    自己会直接翘课,鼬会留下一个影分身应付,止水则是教他们在表面顺从的掩饰下,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那时候,他们的处事风格就已经初见端倪。

    她习惯直言不讳,喜怒皆形于色;

    鼬是把所有苦闷都压在心底,一个人背负一切;

    而哥哥虽然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却永远是那个内心最坚定的人。一旦认定正确的道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姐姐,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稚嫩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佐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回廊上,仰着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看着她。

    这孩子的眉眼,越来越像鼬小时候了。

    她也曾见过那样的鼬,脸颊带着点婴儿肥,眼神无比澄澈,不染纤尘。

    后来,鼬君长大了,脸上的棱角变得分明,眼睛下方多了一道倦痕,眼睛里也总是藏着愁绪。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佐助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佐助撅着嘴,小声嘟囔着,“最近家里好奇怪。爸爸、妈妈总是在忙集会,哥哥也经常很忙,都不怎么理我了。”

    落华没有解释,只是抬头望向夜空。

    “佐助,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缺了一块?”

    男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老实地点点头:“嗯,是不太圆。”

    “是啊,”她的声音很轻,“有些东西一旦缺失,即使用尽全力,也可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佐助似懂非懂地眨着眼睛。他隐约感觉到姐姐话中有话,却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新书推荐: 与君别 无尽盛夏 游戏npc也会玩游戏吗 本宫是进宫来摆烂的 电竞之神向她祈祷 兰因游学记 驸马不聪明 藏姝色 冬风里散场的初恋 夏夜赠我波斯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