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俞昭本就想换一辆车,不和萧庭安坐一起了,听到姜渺提起了她,她蓦地回头,视线却正好和萧庭安对上。

    她想要点头答应,但就见萧庭安眯眸睨着她,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姜渺没等到萧庭安同意,又转过身去求俞昭,“行不行嘛俞昭姐姐,你陪我一起聊天解闷,我们可以说好多好多话。”

    姜渺晃着俞昭的胳膊,俞昭不敢轻易答应,只见萧庭安向她微微晃了晃头。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姜渺继续念叨着。

    俞昭眨了眨眼,道:“我生病了,怕病气过给姜小姐,暂时就不过去了。”

    她几乎是在萧庭安视线逼迫下说出的这番话。

    “你生病了?”姜渺皱眉,不会是为了要和萧庭安坐一起,所以才拒绝的她吧?那她心思真的是很重欸,明明表姐说她呆头呆脑,不足为惧的。

    俞昭嗯了声,正好青禾送来了药,这药是昨日家中熬的,因着远行吃饭都是难题,所以青禾特地让人提前熬的药。

    看着俞昭确实是在喝药,不像有假,姜渺咬牙紧抿嘴唇,执意请俞昭和她同乘的心也就作罢。

    饭后姜渺又在马车附近走了走,呼吸了点林中新鲜空气,又重回了马车内坐着。

    随行最外围是龙骧营的护卫,而姜渺马车内圈附近则是姜家的小厮护院,他们不似军士纪律严明,而是自顾自说起闲话来。

    一姜家护院特地留意起俞昭长什么模样,他在马车边踮起脚看,只看见一个素衣长衫女子,纤瘦高挑,昳丽非凡,不似自家小姐恣意骄纵。

    远望去,她不染纤尘,画中仙子一般,让人有种敬畏心。

    “这怎么和话本子里写的不太像啊。”前阵子京城盛行的读物,描写的就是一大臣的夫人和匪徒的床事,而且人数众多,描绘的细节活色生香。

    另一人笑着说:“那种东西都是考不中的秀才胡乱编造的,说不定连人家面都没见过,你也信?”

    “我看呐,人家夫妻关系好得很,哪像书里说的那般,什么大臣将夫人救回后,为了仕途又将夫人送给了上司,乱七八糟的,纯属写书人胡编乱造的。”

    姜渺坐在车厢内,就听见外面人聒噪的声音,撩开车帘斥道:“污言秽语的,别吵了。”

    她放下车帘,车帘上的穗幔摇晃着,可见她力气有点重。

    听见别人说萧庭安夫妻关系好,她心里就烦躁,她坐在车厢内,双手支着膝盖,托着腮,也不知庭安哥哥清不清楚俞昭不能怀孕这件事。

    另一边,俞昭在马车边转悠了会,等到随行护卫都收拾好了炊具,路边被清理得像是无人来过,她才反应过来车队又要赶路了。

    她迟疑了会才慢吞吞爬上马车,萧庭安单手支着摞得很高的书,似在小憩,俞昭尽力避免发出声音,静悄悄地坐下。

    马车行驶,车内一切物什忽地向前,俞昭也跟着向前倾了下,腕骨直直压在了萧庭安的膝盖上,待坐稳后,她紧张地收回手,看着萧庭安,可他连眼皮都没掀,窄挺的鼻梁边有两道乌青。

    他应当是很累了。

    俞昭捏了捏手心,昨日她收拾行李,今晨也起得很早,马车摇晃起来,她脑子也开始困倦,便学着他睡着的模样,找了些书堆在一起,然后手肘支撑着书,闭眼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又来到了最熟悉的场景,暖融融的春日,她被一个高大温暖的怀抱搂着,她还觉着冷,他便又拿来了一件宽大的披风遮住她。

    “你对我真好。”俞昭侧脸压进他胸膛,唇瓣嗫嚅着,“你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男子环着她的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只要你说出我的名字,我就不会再离开了。”他声音循循善诱。

    俞昭蓦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眸望着男子,可是他背后的光线刺眼,她眯起眼睛,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是李敬弈……”

    “什么?”俞昭呼吸不畅,怀疑自己听错了,嘴里重复那人的名字,“李敬弈。”

    萧庭安俯身将耳朵靠近,才听清怀中人的呓语,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一霎那,他瞳孔一颤,圈在她腰间的手掌立刻收紧。

    俞昭疼得拧眉,眼皮缓缓张开,才从不安的梦境里苏醒过来,视线里的俊脸很近,可是她一瞬觉得陌生,竟想的是伸手推拒他的胸膛。

    萧庭安感受到了她的力,他并没放手,而是搂得更紧,修长手指似要掐进她凹陷的腰际。

    他眼眸沉沉望着她,甚至觉得俞昭是在装作失忆,重新回来只是为了继续能在他身边,接着为她们俞家讨得便利。

    失忆了还记得李敬弈?他死了都快一年了,她怎么还记得他?还是说她演失忆这场戏,就是为了将他诓骗进去,好让他动心,让他对她有占有欲。

    萧庭安一向多疑,对人起了猜忌心后,怎么看那人,都看不对劲。

    他视线直直望着俞昭,她现在还是一副惺忪睡眼的模样。

    “你知道你将才说了什么吗?”他嗓音发冷。

    腰间的疼痛几乎让她越来越清醒,俞昭侧坐在他大腿上,故而视线比他略高一些。

    她眼皮皱着,桃花眸子含水,楚楚可怜,他一点也不动容,眯起眸子打量着她。

    俞昭鼻腔酸楚,直摇头,“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自从董大夫治疗淤血的药停了后,她脑子不再痛了,可是记忆却更加模糊。

    “不要骗我。”萧庭安挑眉,一字一顿,压迫感十足。

    “我没骗你。”俞昭极度不想看见他的视线,他盯着她看的眸子让她很紧张。

    她双腿蹬了蹬,想要下地,但是他不放手。

    俞昭语气焦急,“放我下去。”

    她一挣扎,脖颈间的衣襟散开,萧庭安视线平直,正好落在她雪白纤细的颈项上,她脖颈的弧度很美,随着她乱动,肌肤隐隐透着青色脉络。

    他喉结动了动,凤眸一颤,鬼使神差般,唇瓣张开咬了上去。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俞昭眼眸登时睁大,她后背僵住,浑身汗毛直竖,在他腿上一动都不敢动。

    舌尖抵住了她侧面的脖颈,感受到她跳动的脉搏,清淡的香粉争先恐后侵占他的鼻息,他用力咬了下去,牙齿刺进皮肤,怀中的人儿蜷缩着肩膀,抵在他胸口。

    萧庭安单臂搂紧了她的腰,本来只想给她点痛楚,慢慢的也变了味,他唇瓣碾压着逐渐向下,俞昭感受到脖子传来的湿濡和刺痛,又痒又痛,她低头咬着食指,脖颈弯曲,又露出了大片肌肤。

    静谧的车厢里吮咂声显得格外清晰。

    萧庭安的手越来越不安分,这可是在车上,青天白日的,而且外头还有这么多人在。

    俞昭心下又慌又惊,侧首就能望见他的束冠,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在她颈间,在他还想将她衣襟往下扯的时候,俞昭一咬牙,用力伸手拂过他的侧脸。

    力气不大,但响声清脆。

    这一下,让萧庭安都懵了,头脑旋即清醒了些。

    良久,他松开对她的桎梏,从她胸口里抬头,后仰靠在车厢上喘息。他眼睫阖起,瘦削的下巴高仰着,薄唇红润,舌尖顶腮,又舔了舔下唇。

    他衣襟因将才的动静微微散开,平直的锁骨起伏。

    腰间没了桎梏,俞昭迅速将胸前的衣襟抓紧,从他腿上下去坐到了车厢的另一边。

    她提防的眼神看着萧庭安,一边手上动作飞快整理衣衫。

    待她重新穿好衣物,萧庭安也平复得差不多了,他掀开车厢侧帘,估计还要走上两个时辰才能到驿站休息,他放下帷裳,凤眸深沉发暗,看向俞昭。

    她低眉怯生生的模样,好像在说他又欺负她了,他不免心下烦躁。

    其实他带她南下,原因有很多,譬如宁王派人放出谣言,京中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很多,她听说后会困扰;倘若他离京了,她独自在萧府很可能会被欺负;还有那个姜渺,他不想整日都受她纠缠,俞昭可以挡住她……

    想到这,难道她这副别扭的模样,是因为姜渺不成?

    萧庭安轻咳一声,“我此行只是顺道护送姜渺,年前他父亲为京城运粮解了燃眉之急,太子吩咐我保护好她,仅此而已。”

    他看着俞昭,她依旧垂眸不与他对视,他也难得解释:“你不用同她生气,她从小脾气骄纵,被她爹宠大的,任性了些,她做出什么事来,你别与她计较就成。”

    俞昭唇瓣撅着,姜渺父亲神通广大,而她父亲只会给他添麻烦,也难怪他对姜渺总多一份耐心,对她却是轻视。

    刘夫人话里话外的暗示其实她懂,秀瑶也总说姜渺经常来府里陪刘夫人,还打听萧庭安的消息。

    他们说若是她没有回来,姜渺就会嫁给萧庭安。所有人都在暗示她很多余,她就不该回来。

    俞昭鼻腔一酸,“嗯,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她抬眼打量这座车厢,愈发坚定,她宁愿与姜渺同乘,也不要再和他独处一隅。

    她的话让萧庭安皱眉,本来清俊的脸染上的一丝绯色,瞬又冷了下来。

    “我只当她是妹妹,你不用在意她。”萧庭安道。

    俞昭望了他一眼,似是不相信,指着自己,“那我呢,我是你的妻子,你就可以不用尊重我了吗?”

    她有些较真,萧庭安揉了揉眉心。

    视线落在她布满红痕的脖颈,他眼色再度发暗。

    他眼睫垂下,不再去看。

    他笑了一声,有些嘲意,“你也知道你是我萧庭安的妻子。”

    他何止亲过她,再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可她呢,嘴里还念叨着那死人的名字,她尊重他了吗。

    车厢内的两人静默不言,直到一个时辰后,车队停整,马儿休息,他们下车各自站在一边。

    远处姜渺见萧庭安俞昭两人分得好远,像是吵架的模样。

    她脸上带着笑意,蹦蹦跳跳过来,道:“俞昭姐姐,你就来和我车里坐吧,我好闷的,我们姑娘家的也可以说些梯己话。”

    俞昭远望去,树影婆娑下,萧庭安背着她,正和护卫首领说些什么。

    她视线收回,萧庭安的举动让她心有余悸,旅途漫漫,她再也不要和他同坐一个车厢里了,她看着姜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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