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傅全改头换面去了京城,松竹居内,他正向当朝重臣汇报他已经拿到了陵州来的账簿一事。

    这人赫然是当朝首辅宁晏,他听后缓缓点头,问:“那他人如何了?”

    傅全自知他问的这人是萧庭安,那日萧庭安命人烧毁账簿,但还好只毁了最上头的一些。他赶到山上时,他三弟已死,但萧庭安进了密林后踪迹全无。

    不过他的刀上早已涂了毒药,而且伤了萧庭安。

    傅全答:“他现在生死不明,但大概难逃一死。”

    宁晏哼了声,现在邓黎私下的账簿已经拿到了,那萧廷安的命也就没什么重要的了,而且要他命的另有其人,他只道:“死了也好,活着也没甚么好惧的。”

    几日后宁晏进宫向太子禀报,“邓黎和南河总督已被镇抚司的人压赴京城,就算他们乱咬,也无真凭实据。”

    宁晏微微抬眼,太子眉眼敛下似在思考,他继续道:“不日后,那人路遇劫匪一事将会传至京城。那个地方本就不太平,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意料之中。”

    太子长舒一口气,“办得好。”他负手而立,大殿内的冰鉴里盛满冰块,太子视线落在那不断融化往下滴水的冰块,声音寒凉,“将俞家那些事都放出去。”

    坐在椅子里的宁晏一怔,当初宁王身边的人出事,朝中或多或少有人遭殃,但俞泳年却逃了过去。事到如今,太子连萧庭安都不放过,更别说他妻子一族了。

    “臣这就着手去办此事。”宁晏道。

    宁晏走后,李诗筠脚步停在偏殿门前,迟迟走不出去,她难得失神,眼角莫名划过一滴泪,她伸手摸了摸。

    她脸上笑意苦涩,倚靠在镂空书架边,闭上眼,她和萧庭安居然走到了今天这步。

    ……

    徐州东部的一处山庄内。

    回型里侧的廊檐下,穆则身着竹青长衫,“这么多大夫围着他,你就别担心了,你放心陪我玩,比干站在他房间里好太多了。”

    穆则说话不着调,随意一瞥都能看出俞昭根本没心思关注他。

    穆则一声叹息,撂下逗弄笼中鹦鹉的小枝,“我好歹救了你们,你总不能就这么对我,嗯?”

    他取下笼子放到俞昭面前哄她,“看一眼。”

    俞昭秀眉蹙起,那笼子里红绿相间尖嘴勾着的鸟不是常见的,但她实在没心情,萧庭安始终不清醒,而且她看见了大夫给他手臂挖出的腐肉,散发出挥之不去的恶臭。

    那味道很难闻,甚至钻进她的鼻腔久久都散不去,让她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这很像死亡的味道。

    俞昭视线落在那鹦鹉上,双眼泛起水雾。

    穆则望见后,咬紧后牙,重又把笼子挂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俞昭觉得自己不该扫了穆则的兴致,低着头不停道歉,眼泪直直落在浅灰色的石板上。

    穆则甚是烦闷,望着俞昭的发顶,要是她的眼泪是为他流的就好了。

    他双手掌根撑着腰,整个人向后仰,“你不用这么难过,大夫说他死不了的,有专人伺候,你就别去打扰了,好么?”

    俞昭抬起红彤彤的眼眸,就发现穆则的视线和她齐平了,她嗯了声,但还是放心不下。

    穆则带她去参观他从全国各地,乃至东洋南洋等搜集来的藏品。整个山庄都是他为这些藏品特建的,只是时间久了,他觉得这些东西很乏味,可是俞昭来了后,他又想起了这些藏品背后的故事了,津津有味地跟她讲了起来。

    他回山庄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俞昭,其实他差点没认出来她,她看起来很狼狈,在那条路上等能帮助她的人,估计已经等了很久。

    穆则当时心中一沉,只恨自己怎么没早些到,他让人去山上将昏迷不醒的萧庭安抬了下来,将他们带到了山庄里。

    那会俞昭还是会对他笑的,眼里满是感激。

    穆则向前走的步子顿了顿,猛地转过身体,俯下身去,俞昭一惊,他的唇瓣靠到了她鼻尖,她匆忙向后避开。

    穆则附身的动作顿住,然后慢慢直起身,嘴角勾起轻笑,“连亲一下都不给吗?”

    俞昭向后站的有些远,“请穆公子慎重。”

    “要是他醒不过来了,我会照顾你的。”穆则神色敛下,他没说玩笑。

    但这话听在俞昭耳朵里却变了味,万一他存了歹心,要害死萧庭安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她顿觉喉头干涩,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看到俞昭眼中的害怕,穆则唇瓣抿紧,变了脸色,他要是想害萧庭安,还将重伤的他带下山,请那么多大夫给他医治作甚?

    “逗你呐,呆子。”穆则憋了一口气。

    三日后萧庭安终是睁开了眼,那时俞昭不在,大夫正在外头向穆则说他的情况。

    “穆公子,老夫我也算尽力了,他那伤口染了毒,若是再迟点救,神仙来了也难治……”大夫一阵渲染,萧庭安的伤势如何重,他又是熬了多少夜配药等……

    穆则在听,却左耳进右耳出,就在他分神时,一抹白色身影从身边跑了过去,进了萧庭安的房间。

    大夫最后只道药都配好了,按次喝完不日便可好转,穆则这才让管家拿了一盘金子给他。

    大夫走后,穆则倚在门边,看着那个埋头在萧庭安胸膛上的身影,他拧眉,难道他哪里做的不好么,还是说萧庭安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她喜欢的。

    萧庭安面色苍白,没甚力气,只是伸手揉了揉她后脑,“抱歉……”他声音嘶哑,俞昭甚至一愣,都没听出那是他的声音,她眼泪再度涌了出来,他只是一直在说抱歉。

    俞昭猜他又是在为那日他对歹徒说的话道歉,她抹了抹眼泪,大度道:“我早就原谅你了。”

    萧庭安望着她哭红的脸,泛白的薄唇张了张,最后抿直,他视线瞥到了门口的穆则。

    他们两人视线对上,然后又移开,还挺有默契。

    “俞昭,大夫说了萧庭安要静养。”穆则双手环胸,声音平淡,一点也没被里头那场生死离别的戏码感动。

    俞昭对穆则的话充耳不闻,但还是坐直,不敢碰到萧庭安的身体,怕他会不舒服。

    萧庭安半束着发,墨发愈发衬得肌肤苍白,他伸手捏了捏俞昭的手指,看着她,“去吧,我跟穆则说些话。”

    俞昭这才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床上的萧庭安,穆则进门时,眸子眯紧,擦肩而过时,故意冷哼了声。

    无论他说什么,俞昭都不听,心心念念只有萧庭安,萧庭安刚醒就这么说了一句,比他一百句都顶用,他真的挺生气的。

    他不明白萧庭安有什么好,好看么,他觉得自己不输,体贴么,他也未必输……

    穆则落座后,微叹了声,“俞昭对你是真好。”挺让人嫉妒的。

    “你知道她都为你做了什么吗?”

    他将俞昭带回山庄后才知道,她已在那呆了三天了,白日里她找了些野果,用树叶盛水喂好萧庭安后,就四处找路下山,又不敢走远,只在路边等看起来好心的路人来帮。

    他发现她时,她正被人以为是住在山上的疯子,她脸上全是泥,除了那双眼睛,很清澈,很难过却还要装作在笑。

    俞昭是故意把脸抹得脏兮兮的,穆则知道后,心里又一阵泛酸。

    “你呢?你身为她夫君,却带着她出来冒险,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穆则声音越说越生气,气到拳头攥紧,想揍他一顿。

    萧庭安只眼睫一颤,反应冷淡。

    穆则望着他,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气个什么劲,俞昭跟他没关系,萧庭安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要说有,那就是与他二哥同朝为官。

    穆则又说了些话,要么是为俞昭抱不平,要么就说萧庭安配不上俞昭,左右都是些发泄情绪的话。

    萧庭安静静听着,脑中却在思索其他东西,譬如祁奉有没有将东西送到俞家。他阖上眼睫,其实他早有预料,他必会遭此劫,只是那个想让他死的人有区别罢了。

    太子和梁宣帝,他只能选一个,他选了后者。

    穆则骂够了,丢下句“走了”,就出门,结果一转身就和俞昭撞上,他吓了一跳。

    俞昭皱眉,“你不是说我夫君要静养么,你怎么可以这么吵他。”她在外头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穆则气笑了,一个在里头不说话,另一个闷葫芦似的就知道气他,他频频点头,手指隔空朝俞昭点了点,然后就走开了。

    一日后,萧庭安就下了床,吃饭时,俞昭坐在他身边,穆则也来凑了热闹。

    俞昭按照大夫的嘱咐,细心监督他哪道菜不能吃,萧庭安唇角漾起浅笑。

    穆则眉目敛下,吃了两口就顿觉没了胃口。

    俞昭注意到了,用公筷给穆则夹了块排骨,“我和庭安都非常感谢穆公子能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俞昭望了眼萧庭安,视线完完全全只在他一人身上。

    穆则望着那块排骨,心不在焉道:“没什么,我一开始只是想着帮你。”然后他又留下了吃了些,最后连同那块排骨也吃了,之后才走。

    穆则走后,圆桌边只余萧庭安和俞昭。

    萧庭安望着俞昭,她依旧话少,安静坐在他身边,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他清醒后意识到一件事。

    以前俞昭在他身边,他明明拥有了她,他却总觉不满足,但又不知道缺了什么。

    他们虽是夫妻,但两人关系却很古怪。直到现在,他重伤将愈,她很心疼地看着她,眼里完全只有他一个人,他才意识到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她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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