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劳动节的假期，山无尽也是没有休息日。倒不如说，节假日要请他去捉灵除祟的生意反而更多。
云思琦也就乐得山无尽夜不归宿，难得的假期，她打算躺在床上通宵看小说。
夜深人静，云思琦突然听见了对面韩瑰意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但是门把手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弹起声。
云思琦往下拉了一下手机导航栏，看到了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他这是还没睡，还是睡了又醒了？
穿过走廊的脚步声，是往卫生间去的。
云思琦没有下床，她今晚只想看小说，而且她也不想干涉他的生活，没必要半夜上厕所还打个招呼的。
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时间有点久了。
云思琦觉得她还是去看看吧，这听着像是在洗什么东西？不会是打翻了什么，弄脏了衣服吧。又不是明天不能洗，大半夜的不如劝他先去睡。
云思琦穿过走廊，接近卫生间的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她听到了里边努力克制的咳嗽声，还有间歇性的呕吐声。
看来他是在用水龙头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动静。
云思琦轻轻敲了敲门，“阿意，你不舒服吗？”
“没事。”韩瑰意回得很快，声音却很虚，“你回去吧。”
云思琦按了按把手，门锁了。转身从门口鞋柜上拿了拆快递的剪刀，怼到卫生间的假钥匙孔上，剪刀一转，“咔哒”锁开了。
韩瑰意明显没料到卫生间的锁这么好撬，门开的时候有些惊慌，急忙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水迹，“琦琦，你撬锁干嘛……”
云思琦的视线是冲着水池去的，所以第一眼就看到了还没来得及完全进入下水道的粉色液体，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是被水流稀释后的血，“你吐血了？”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没，没有啊……”韩瑰意移开视线，却下意识地用指节在嘴角抹了一下。
“走，去医院。”云思琦伸手拉过韩瑰意，转身就往外走。
“别，不用。”韩瑰意站在原地没动，但其实他是把身体的重量完全倚在水池上，如果离开的话，他现在有点站不稳。
“多久了？”云思琦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韩瑰意。
“没有……”韩瑰意转过头，不敢接云思琦的视线。
云思琦有些气不过，松了手，转身直接闯入了韩瑰意的房间。垃圾桶里倒是没有可疑的东西，不过她也没觉得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找来晾衣杆，直接往床底下、衣柜后面捅，果然拨出来许多餐巾纸团。有些纸团上的血迹已经很久了，早就干涸变成了深褐色，有些则还能看出红色。
韩瑰意此时也扶着墙走回来了，只走了那么几步，他就有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急着开口安慰，“琦琦，抱歉……我不想……让你担心……”
云思琦现在脑子很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所以她就这么坐在一地狼藉中，一言不发。
“琦琦……呃……咳咳……”韩瑰意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胸口一紧，呛出来一口血。人也有点站不住了，就扶着墙面坐下来，抚着胸口，小心地喘着。
“阿意，我们告诉师父吧。”云思琦转身看向他，眼里含了些泪水，“让师父回来，送你去医院吧。我害怕……”
“琦琦……”韩瑰意想说，帮他保密，他不希望师父知道，他想和同学们一起普普通通地去考试然后毕业，他不想最后的时间在医院度过。但既然这是云思琦的期望，他不能违背，这是他曾对自己许下的誓言，这条命是要留给云思琦的，“好吧，也是，瞒不了多久了……”
等山无尽赶回来的时候，韩瑰意已经累得靠在云思琦怀里睡着了，两个人就那样坐在韩瑰意的房间门口。
医院的检查结果，果然是韩瑰意的心衰又加重了，淤积在肺部血管的血液多到引起了肺水肿，甚至还有肺部血栓。再加上血液循环不足，其他脏器也受到了影响，所有内脏的功能都有衰竭的趋势。
云思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韩瑰意，轻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韩瑰意睁开眼睛，看向云思琦，微微笑了一下，尽管他现在戴着氧气罩说话不太方便，但还是主动开口，“琦琦，怎么了？”
“有点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云思琦认真地回答。
“抱歉。”韩瑰意应了一声。
“你不想耽误学习？”云思琦提问。
韩瑰意轻轻“嗯”了一声。
云思琦重重叹了口气，“行，半个月，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如果恢复得不错，我们就出院回家。不耽误你复习。”
“好。”韩瑰意答应了，接下来的半个月就果真认真接受治疗。
虽然比计划多住院了几天，但他还是顺利出院，赶上了考前最后一周的复习。
等到高考结束，他又被云思琦哄去医院休养了一个月，总算是把病情控制在了基本能维持日常生活的程度。
接韩瑰意出院的那天，云思琦本来想表白的。可结果，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了提前开启高三学习。
韩瑰意说，很久没有给她讲题了，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
她说这不重要，暑假没啥要做的题。
他就开始提前给她讲一些考试技巧和套路。
那天晚上，她大约也是感觉到了，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但他想要回避，不想让她说出那捅破窗户纸的话。
她也就配合了，直到开学都没有说。
她也曾想过，等以后，他们都大学毕业了、工作了，是不是就可以说出那句话，让故事迎来圆满的结局？
可是，在那年9月，她的幻想破碎了。
所有未完成的心愿，都成为了逝去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