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达成

    陆之轩作为陆家家主,平日里自然不可能只有花前月下。在一次出远门后,陆夫人竭尽所能地为难刚生产不久的陆母。

    为了让陆长安能安安稳稳地成长,她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体,晨昏定省,一日不落。期间还掺杂着夫人心血来潮的各种刁难与漠视。

    正所谓为母则刚,面对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强迫自己坚强起来,用自己原本孱弱的肩膀,为幼时的陆长安筑起了一道全天下最坚实的堡垒。

    再后来,陆之轩对她的兴趣又逐渐失去,连带着陆长安这个妾室所出的庶子他也不怎么上心。

    高门大宅里头的,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人精?见家主不在意,夫人有意为难,下面的人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刁难陆长安母子。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陆长安逐渐长大,五六岁的他与同龄人相比却显得十分瘦弱,行为举止中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自卑和讨好。

    他作为陆家家主的孩子,在陆府之中却过着如履薄冰的生活,甚至比旁支过得更艰难。

    一年后,他的母亲身体越发不好,每况愈下。最终,还没等到他六岁生辰,便在一个雨夜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陆长安一人。

    说到这里,陆长安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道:“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个夜晚我喊不来任何一个人,偌大的陆家唯有一片死寂。我不知道是他们真的没听见,还是不想听见……

    我甚至还记得母亲冰冷的手,她咳出的鲜血。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吐出这么多、这么多的血……”陆长安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下,言语之中满是痛苦。

    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当年那些温热的血,喷洒在他身上、手上时,那被猩红遮掩的视线,还有那黏腻浓稠的手感。年幼的他撕心裂肺地祈求着,只希望母亲不要将他独自一人丢在这群狼环伺的宅院中。

    纯纯也早已红了眼睛,眼眶中蓄满晶莹的泪水。她伸出手握住陆长安微微颤抖的手,虽然早已事过境迁,可她知道,陆长安心中的痛苦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她想通过二人紧握的双手,将自己的温度和力量传递给眼下又回到那个痛苦时刻的陆长安。

    陆长安转过头看向纯纯,努力朝她绽放出一个笑容。只可惜,这个笑容非但没能安抚纯纯的情绪,反而看得纯纯对他更心疼了几分。

    他平息了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母亲离世以后,族中长老甚至不允许将母亲葬入祖坟,不允许在祠堂给她设立灵位……

    此后我在府里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再也不会有人将我护在身后,所有的恶意都必须由我自己独立面对。

    之后数年,我受尽了各种白眼和冷嘲热讽。在他们眼中,我是低贱的庶子,因为我有一个‘肮脏下贱’的母亲。我只有努力讨好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才能在夫人的针对下寻一条活路。

    可是于我而言,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就连给我起得名字,都充满了她对我最美好的期许和祝愿。娘她,不过是身不由己、所托非人罢了。

    没想到,后来陆远道竟然自己寻了一条死路,将这继任人的资格送到了我的手上。”陆长安嘲讽一笑,充满了对世事的无奈和讥讽。

    “所以,你想要什么?”薛子翛冷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我要陆家毁灭,我要陆之轩死,我要替母亲报仇……”陆长安压低声音说道,听起来就像是来自恶魔的低语。

    过了半晌,薛子翛道:“陆兄,我倒是觉得,与其毁了陆家,不如你尽快继任家主,将令堂的棺木迁入陆家祖坟,将她的名字写上族谱,在祠堂替她立一块长生碑,点一盏长明灯。把他们不允许做的事情,通通做一遍,这难道不是更解气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陆长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薛兄,你这主意我之前也有所考量,只是考虑再三,觉得这样做需要等待的时间实在太久。

    陆之轩如今正值壮年,若等我继任家主,不知还需等待多久。这等待的时间夜长梦多,易生事端。

    况且,这陆家也并非是家主的一言堂,否则陆之轩也不会迫于压力而放弃了陆远道改选了我。若日后我真继任了家主,做了这些事,那些活着的族老们又岂会冷眼旁观?他们定会施压,逼迫我退位。

    届时,我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最后,我才想了这样一个极端的方式,一劳永逸。

    想要把这个困住母亲的牢笼,这个给我带来痛苦的根源,这个外表华丽而内里早已腐朽不堪的地方毁灭。”

    薛子翛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陆兄,你也说了这是你先前的想法。可如今,你不是正在与我谈合作吗?”

    陆长安呼吸一窒:“你是说……”

    薛子翛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裴钰,见他点头,回首看着陆长安说道:“你的诚意我收到了,日前那个穗子很好。这个合作,可以谈。”她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可我能帮你坐稳家主之位,你又能还帮我什么呢?”

    陆长安倒也不恼,他深知只有足够深的利益牵扯,双方才能合作无间,才能长久。

    他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薛兄的担忧不无道理,眼下我的确给不出什么保证,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地方,反而此事有赖于薛兄的相助。

    但我想林晚晚会是一个切入口,既然你们在查林家,而她作为林家主的掌上明珠,想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安排人去探探林晚晚的口风,一旦有消息立刻来通知你。

    不知薛兄可愿应我?”

    薛子翛摇摇头,在陆长安担忧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陆公子对母亲的一片孝心,深深令我感动。此事我应下了,不求你作何回报,只愿交你这个朋友。”她将杯中的茶水斟满,高高举起,“今日便以茶代酒,祝陆兄早日得偿所愿。”

    陆长安满脸动容,他连忙端起自己的茶杯,与薛子翛举在半空中的茶盏重重一碰:“薛兄真是个爽快人,此生若能得一知己,也是我毕生之幸。只可惜世人大多有眼无珠,不曾发现薛兄的真心。”

    二人之间流淌着几分无以言表的默契,纯纯和裴钰被二人所感染,竟也不约而同端起了自己的杯盏。

    “砰”的一声,四只茶杯在半空中相触,随后四人同时收回手,仰头一饮而尽。

    忽然,方才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纯纯开口道:“据我所知,陆远道此人是云裳姐姐的入幕之宾,他甚至将姐姐视为他的禁脔。自上一次寻芳宴云裳姐姐夺得花魁之名,陆远道为她一掷千金后,这些年来,每每云裳姐姐接待了其他客人,陆远道都要对姐姐发好一大通火,甚至折腾的她浑身是伤。”

    纯纯的眉眼冷了下来,满是不忿和心疼:“可这,又哪是姐姐自己能够选择的呢?身处青楼,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啊。”

    陆长安的大手将纯纯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将她紧紧扣在自己掌心的手指一根一根轻柔地掰开。

    裴钰提议道:“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让云裳姑娘配合演一出戏,索性将陆远道的名声毁得更彻底一些,让他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样一来,若陆之轩还想将家主牢牢保留在他这一脉,就必须弃车保帅,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你的身上。”

    陆长安点点头:“薛夫人说得不错,父亲虽说当时迫于无奈同意了族老们的提议,可他心中对陆远道并未彻底死心。毕竟,那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嫡长子。”他带着讽意地冷哼一声。

    “待我大权在握,他们就算不同意、不愿意,又能奈我何?”陆长安一扫先前悲痛的模样,眼神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拍案而起,目光中充满了战意:“他们不让母亲入祖坟、入祠堂,我偏要让她入祖坟、入祠堂。他们不喜欢青楼女子,我偏要娶一个青楼女子。”

    薛子翛含笑道:“既如此,我与夫人便等着喝二位的喜酒了。”她带着调侃的眼神在陆长安和纯纯身上来回扫视。

    纯纯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陆长安,在他含笑的眼神中别开了眼,红了脸颊。

    陆长安爽快地应了下来:“那是自然,待事了之后,我与纯纯成婚定然要邀请薛兄前来观礼。”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遗憾道,“只可惜薛兄大婚时我们还不算朋友,错过了薛兄的喜酒,实在是一大憾事。”

    薛子翛眨眨眼,在陆长安和裴钰疑惑的眼神中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还有机会。”

    裴钰茫然了片刻,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拧着薛子翛腰间的软肉,丝毫不顾及还有他人在场,瞪着薛子翛恶狠狠道:“夫君这是什么话,难道院子里有我和妹妹还不够?还想再招一个新人不成?”

    薛子翛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讨饶:“不是不是,夫人你想岔了、想岔了……唉哟……”

    陆长安和纯纯无奈地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没想到方才谈笑风生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人,竟是个惧内的。

    纯纯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那是她自儿时家中发生变故以来,久久不曾感到过的欣喜与愉悦。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顺着门缝传了出去,守在门外的茉莉不禁感慨万千:姑娘可真是没有看错人啊。

新书推荐: 穿越与仙尊为盟 妻不怕衣旧 少宗主她总想咸鱼 女首辅 沉渊共明(不管过不过签依旧更新版) 王妃只想搞钱,王爷却想和我谈恋爱 嫡长公主 [哪吒]惹到哪吒的求生方法 宿敌不可以做妻子[GB] 咸鱼剑仙今天也不想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