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打哈欠的动作一顿,“可能是吃得太少了,再喝两天大概就能见效了。”
听到她这么说,阿嫲转身往厨房里走,“那我再给你煮一碗,吃了赶紧去歇会。”
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不过你今天别睡太长时间了,我看你就是昨天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才会睡不着。”
楚慈胡乱点点头,一只手趴在桌子上,差点睡过去。
陈欣欣主动把饭菜端出来,看楚慈趴在桌子上似乎睡了过去,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阿嫲直接上去一个巴掌,“别睡了,赶紧吃药,吃了药再睡。”
楚慈迷迷糊糊吃了饭,又喝了药,很快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阿嫲拿上外套,喜滋滋出门,打算送陈欣欣去上学。
“阿嫲,我自己就可以的。”陈欣欣不想麻烦阿嫲,“我学校离这边很近,坐公共巴士可以直达。”
“没事没事,阿嫲又不忙,阿嫲送你上学!
“欣欣你不知道,你阿慈姐上学的时候,天天逃课。我连送她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有两次我非要送她去上学,结果都坐上公共巴士了,这丫头竟然还能半路偷偷跑下车!”
阿嫲念叨着孙女的糗事,笑盈盈拎过她手里的书包,刚接过来就差点栽倒。
她脸上的笑一僵,“你的书包这么重?”
“阿嫲,你没事吧?”陈欣欣赶紧把阿嫲扶起来,顺便把书包背在自己背上。
她在别人家里住,万一再连累阿嫲受伤,那就太过分了。
帮阿嫲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陈欣欣松了口气。
解释:“阿嫲,我上高中了,要学的东西很多,作业也不少,书包很重的。”
阿嫲恍惚应了两声,眼神一直在她书包上打转。
好一会儿她才一跺脚,“阿慈这傻阿女上了高中后就没背过书包,天天跟我说老师没留作业,难怪她考不上大学!”
陈欣欣没想到看似可靠的楚慈,上高中的时候竟然这么不靠谱,没忍住笑出声。
她背着书包,挽着阿嫲的胳膊往公共巴士站牌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笑道:“阿慈姐现在也很好啊,大家说起她来,都很敬佩。连警署的阿sir都和她很熟,挣钱也不少,还能住上大房子!”
阿嫲脸上的表情淡了淡,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一脸愁容:“挣不挣钱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太危险了!”
她拍拍陈欣欣的一只胳膊,“你看到她那手没?非要多管闲事去帮阿sir抓人,肩膀差点被人用棍子敲断!”
“这么危险?”陈欣欣吃惊。
“可不是嘛,这傻阿女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了,真是愁人……”
公共巴士很快到站,阿嫲和陈欣欣上车,之后没再说话。
下了车,她看着陈欣欣奔着书包往学校里走,仿佛再次回到了孙女上小学时的日子。
直到陈欣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恋恋不舍转身去等车。
但想到前一天晚上楚慈带回来的东西,这孩子一个人伤了手还来回跑,她没打算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之前住过的九龙城区。
打算去找之前合作的各个老板,进点香火店会用到的东西。
坐车到了九龙城区,她往厂子里走,半路遇上了带着程珍珍散步的原房东。
房东看到她,一喜:“丹婆,你今天怎么往这边来了!”
“我过来买点东西!”阿嫲看到她也很高兴,“阿君,你带珍珍出来玩啊!”
“对啊,我家这阿女经历了之前的事,脑子可算是清楚了不少。这不,她打算休息一个月,养好身体就去找工作了!”
说到之前的事,房东脸色不太好,但说起女儿对未来的计划,又变得神采飞扬。
阿嫲感叹:“那可真不错。你总说我太惯着阿慈,你对你家珍珍不也一样?人啊,总得吃点苦头才能长大!”
房东想到大变样的楚慈,再看看性格沉静不少的女儿,点头,“是啊,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两人有相同的经历,不免一起感慨了会儿。
就在阿嫲想告别离开时,房东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
拉住阿嫲的手,声音放轻:“阿慈知道郭婆的事了吗?”
“郭婆?”阿嫲疑惑,“哪个郭婆?”
“就是那边那条街上,跟你家发生过矛盾的那个。”房东指了一个方向。
“当时她非说是阿慈偷了她家东西,让她儿子儿媳一起找上门,还差点把你家问米店砸了的那个郭婆。”
“她啊!”阿嫲一拍大腿,“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
提起郭婆,阿嫲恨得牙痒痒。
“这个郭婆,她就是欺负我家阿慈没爹妈护着,家里只有我这个老阿婆,才敢上门欺负我们!”
她啐了一口,“她欺负我家阿慈没爹妈,后来她孙女的亲妈老豆不也出车祸死了!活该,这都是报应!”
“诶!”房东皱紧眉,赶紧捂住她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她瞪了阿嫲一眼,这才小声道:“前天夜里,郭婆上吊死了!”
“什么!”阿嫲脸色一变,“她上吊死了?那她家的小孙女怎么办?我记得她孙女刚上高中吧?”
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房东就知道楚慈是什么话都没告诉她阿嫲。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跟家里人说呢,郭婆惹上的可是白家人啊!
她犹豫了一下,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丹婆你还不知道啊,郭婆她那个孙女惹了白家人,就是混道上的那个白家!”
“那个黑白通吃的白家?”阿嫲想到什么,脸沉了下来。
“可不是嘛,就是那个白家!”
房东叹了口气,看向在旁边晒太阳的女儿,想到郭婆的孙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听说她孙女被白家的女儿逼得跳楼,郭婆死了儿子儿媳,就留下这个小孙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孙女出了这种事,她能忍?
“她就一直去学校闹,还要找媒体……可她一个死了儿子儿媳,又自己抚养孙女的老太太,哪里出得起这份钱?”
阿嫲认真听着,却发现她突然不说了。
疑惑:“然后呢?郭婆怎么就死了?”
房东望着她,欲言又止。
想到对方刚才突然问到她家阿慈,阿嫲耳边“嗡”一声炸开。
“这件事……不会还跟我家阿慈有关系吧?”
房东望着她,苦笑着点点头。
“前两天阿慈从这边经过,正好碰到白家女儿带着一群学生欺负郭婆。”
想到当时的情况,房东忍不住再次感叹楚慈的变化大。
“当时好多人在旁边看,都不敢上去阻止,就阿慈看不下去,上去把那几个学生拦了下来。”
“那个白家女儿好像和阿慈认识,还挺害怕她的。之后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阿慈就要带着郭婆去报警……”
房东叹口气,“我当时在场,还劝过阿慈。但这孩子可能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事了,非要帮郭婆。
“她带着郭婆去报警,白家女儿带着那群学生就散了。之后过了两天,突然有人在咱们这两条街上,到处撒那种小广告纸!”
阿嫲没听懂,“什么广告纸?”
“就是……”房东难以启齿,“就是男的女的光着身子的那种广告纸!”
她眉头皱得几乎打结,心里郁结难受,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
“丹婆,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建议,你抽吧。”阿嫲无所谓,“发这种广告纸,跟郭婆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啊!”
房东深吸了一口烟,皱眉吐出一口烟雾。
“那广告单上印着的,可都是郭婆她孙女跟不同男人睡觉的照片!”
“啊?”阿嫲对郭婆没什么好印象,但却挺喜欢她家小孙女的。
“她那孙女,那个叫桐桐的阿女,可是个好孩子啊,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自从父母死了以后,她经常看到郭婆孙女跟着郭婆到处摆摊卖货,有时候还会捡垃圾去卖。
十来岁的孩子,不在意其他孩子嘲笑的话,见到熟悉的人都会笑着打招呼,不卑不亢的样子看得她眼红。
可惜她家阿慈被惯坏了,她又打又骂都没用,赶不上人家桐桐十分之一。
去年这孩子升入高中,学费学杂费全免,还拿了各种奖学金,郭婆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郭婆看见人就夸她孙女桐桐,当时差点酸死她,回家怎么看她家阿慈都觉得不顺眼。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呢?
“是啊,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算看着郭婆孙女长大的,我们也不信啊!”
房东捏着烟,余光一瞥看到一个人。
往常流里流气,总是在街上闲逛的张无赖,今天却打扮得人模狗样。
穿着小西服,竖着大背头,手里还抱着一个公文包,见人就从包里掏糖,一副乐呵呵,过上好日子的样子。
阿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发糖的张无赖。
她“诶”了一声,惊讶:“这不是张无赖吗?他发财了,竟然穿得这么干净,连西服都有了?”
“是啊,可不是发财了嘛,发的死人财!”
房东啐了一口,厌恶盯着他。
“就是他!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不信郭婆孙女会干出那种事,就是他,非说郭婆孙女陪他睡觉怀孕了。
“还说那些广告纸上的事情都是真的,他怀疑郭婆孙女乱搞,不想认孩子,郭婆孙女才跳楼自杀的!”
“啊?”阿嫲瞪眼,想都没想道,“他这是被白家人收买了?”
“丹婆,你也这么想吧?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是这么想的!
“郭婆当时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些无赖,桐桐怎么可能跟他搞在一起!”
两人说着话,张无赖抱着包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嘿嘿一笑,露出两行大黄牙,从包里掏出一把糖。
“君姐,吃糖!桐桐毕竟是因为我死的,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郭婆也算我阿嫲,她死了,我这个姑爷给她办丧事。”
“我呸!”房东狠狠瞪了他一眼,“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街坊邻居都心知肚明。你别他娘的在这里恶心你老母!”
被骂了一通,张无赖也不恼。
他把手里的糖递给房东旁边的阿嫲,露着大黄牙笑眯眯。
“丹婆,我请你吃糖。”
阿嫲皱着眉没接,张无赖依旧不在意,把手里的糖放回包里,装模作样叹气。
“丹婆啊,今天遇到您了,就麻烦您给阿慈带句话。
“白小姐说了,等她忙完手边的事,就去找阿慈算账。”
他带着狗仗人势的得意,挑眉勾唇,偏偏做出一种假惺惺、为人好的样子。
“您啊,这段时间就多在家里陪陪阿慈。您这几天不陪她,恐怕后面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