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慈:“……”
“变成厉鬼?”
双脚绑上铁秤砣的说法,她倒是在一些惊悚小说中看到过。
说的是上吊时双脚系秤砣,压魂不入地府。
“麻布寿衣反穿是什么意思?”
她所知道的小说中,一般想变成厉鬼,要在自杀时穿上红衣。
穿麻布寿衣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陈欣欣抹了把泪,“我听我妈说过,自杀时麻布寿衣内外反穿,缝线外露,寓意着阳间路尽,□□逆行,会让人死后的灵魂煞气大增。”
但具体的习俗,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清楚,以前逢年过节,都是她妈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阿慈姐……”
陈欣欣抓住她的衣角,脸色依旧苍白,吓得嘴唇微微颤抖。
“你说郭婆她……真的会变成厉鬼妈?”
“……”
楚慈望着陈欣欣发白的小脸,想想已经没了的郭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她不信鬼神,自然觉得这种自杀式的精神反抗没有意义,愚昧又封建。
可现在知道这世上有鬼,面对这种自杀式的精神反抗,她依旧没有任何喜悦。
生前不得善终,死后不得安宁。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能让那些伤害她们祖孙的人受到惩罚吗?
她由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吧。”
陈欣欣的脸色更难看了。
虽然她跟郭婆没仇,不怕郭婆报复,但活人遇上这种事,难免心里打鼓。
楚慈站起身,顺便也把她扶了起来。
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她轻轻捏了捏,柔声安慰。
“你一直在帮郭婆和桐桐,就算郭婆真的变成鬼,也不会故意来吓唬你的。”
但苍白的安危并没有让陈欣欣的脸色好看些。
说到底她只是个16岁的孩子,一个人回去住在空荡荡的家里,害怕也很正常。
楚慈原本打算送她回去,去8楼陪她两天。但想想昨天一直在骚扰她的姜彩霞,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
“欣欣,你如果害怕的话,就在我家住两天吧。”
她站在卧室门口,指了指入户门上面挂着的八卦镜。
“那个八卦镜是祖传的,驱邪镇鬼,很灵的。
“在郭婆的事情解决之前,你放学后就来我这边,别往你家里去了。如果回家的话,记得叫上我一起。”
白家既然能针对郭婆,也很可能会对陈欣欣出手。
她一个还在上学,又没了父母庇佑的孩子,白家一打一个准儿。
陈欣欣感动望着她,“谢谢你,阿慈姐……”
她咬紧唇,慢慢低下头,“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楚慈拍拍她的肩膀,“都是白家人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见陈欣欣还想说什么,她摇摇头,“我陪你下去收拾收拾东西,你把上学用的东西也拿上来,过两天再回家。”
陈欣欣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进入电梯。
乘电梯到了8楼,楚慈没想到一直骚扰陈欣欣的韩朗竟然又来了。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陈欣欣的那一刻,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陈欣欣!”
他大叫一声跑过来。
走到跟前,楚慈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过分。
她把陈欣欣拉到身后,皱眉看向韩朗。
“你想干什么?”
韩朗好看的脸上已经布满冷汗,脸色同样苍白的过分,连楚慈威胁他的话都忘了。
他顺手想把陈欣欣从楚慈身后拽出来,“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然而他手还没碰到陈欣欣,就被一只细白瘦弱的手攥住。
然后用一股仿佛不属于这只手腕的力量,猛地一拉他——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韩朗被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扔在地上。
仰躺在地,剧痛袭来,他这才注意到挡在陈欣欣面前的是楚慈。
想到对方上次把铁管扭成麻花的样子,再看看她被吊着的那只胳膊,他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眼神惊恐。
这人就剩一只手能用,怎么还这么能打!
“你……我……”
他结结巴巴半天,猛地指向陈欣欣,“我不是骚扰她的,我是想找她一起想办法的!”
“办法?什么办法?”楚慈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望着他,“她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想办法?”
韩朗以为她们还不知道,眼睛瞪大,惊恐开口:
“郭妙桐的阿嫲死了!我听白安娜说,她死的时候脚下挂着秤砣,还用红绸束腰,打了七活结,这是七煞锁!
“郭妙桐她阿嫲一定会变成厉鬼的!她变成鬼以后,不会放过任何人!”
“那跟陈欣欣有什么关系?”楚慈皱眉。
“当然有关系!”
韩朗从地上爬起来,后背紧紧贴着墙,一指陈欣欣。
“白安娜她们原本针对的一直都是你,都是你突然转学!如果你不转学,她们怎么会把矛头对准郭妙桐!
“陈欣欣!你一直说郭妙桐是你最好的朋友,结果你却自己偷偷转学,让她独自面对白安娜她们。
“你就是这么当她好朋友的吗?!”
“不是!”陈欣欣大声反驳。
她这个年纪正是义气比天高的时期,加上香江的各种电影文化熏陶,留下兄弟朋友的人就是叛徒,没有哪个孩子想被当做叛徒。
陈欣欣心里防线差点崩溃,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我没想到白安娜她们会针对桐桐,更没想到桐桐会自杀!
“如果我早点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留她一个人的!”
她还想说什么,被楚慈拉住。
望着陈欣欣泪眼朦胧的内疚双眼,她叹了口气。
“真正的朋友绝对不会拉着你和她一起待在地狱里,如果她想拉着你一直待在地狱里,那她就不是你真正的朋友。”
“陈欣欣,”她拍拍陈欣欣地肩膀,“你没有错,想逃离一个让你不舒服的环境并不是你的错。
“从始至终,错的都是欺负你和郭妙桐的那些人。”
“至于你……”她看向脸上冷汗直冒的韩朗。
韩朗眼神一变,连忙狡辩,“你说得对,错都一直都是白安娜她们,郭妙桐还有她阿嫲的死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受害者!”
楚慈定定望着他,韩朗被她盯得心虚,匆匆扭过头。
望着他心虚的样子,楚慈让陈欣欣去开门收拾东西,等她关上门,楚慈才笑着问韩朗。
“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怕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陈欣欣想办法?”
韩朗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却始终不敢看她的眼睛。
看着他稚嫩的侧脸,楚慈幽幽叹了声,“韩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韩朗:“……”
他始终没有说话,直到陈欣欣收拾好东西从屋里出来,他也只是保持着后背紧贴着墙的姿势,自始至终都没有动。
陈欣欣跟在楚慈身后进入电梯,进去前,她忍不住扭头看了韩朗一眼。
韩朗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阿慈姐,”她抱紧怀里的被褥,担忧看向楚慈,“他……不会有事吧?”
“有事也是报应。”对于这种蔫坏的小孩儿,楚慈没有任何好感。
出了电梯,她带陈欣欣回家,把自己的被褥从床上拿下来,抱到客厅里,一起拿走的还有那只引魂铃。
她让陈欣欣把带来的被褥扑倒她的床上,“这几天你就在我屋子里睡,我去外面。”
陈欣欣不好意思,“不用了阿慈姐,我睡客厅就行!”
“你还是别睡客厅了,”楚慈摆手,“这几天晚上应该经常有东西来找我,你睡外面不方便。”
东……东西?
陈欣欣:“……”
她张张嘴,被楚慈说得发毛,还是放弃了睡在外面的想法。
当天晚上,她睡在陌生的床上,抱着妈妈留给她的娃娃,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她翻来覆去翻身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声音忽远忽近的铃铛声。
铃铛?
想到楚慈从房间拿走的那只铃铛,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娃娃。
很快,透过卧室的门,她听到了楚慈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走吧,你缠着我没用……”
“就算你天天来,我天天睡不好,也不会出求情信的!”
“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哭也没用……”
……
只能听到楚慈的声音,那个和她说话的“东西”,却始终没有发出动静。
陈欣欣闭上眼,抱着娃娃缩进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敢冒出头来。
迷迷糊糊间,她抱着娃娃沉沉睡去。
耳边断断续续的铃铛声仿佛响了一夜。
第二天她起床,却意外地睡得很好,精神充沛。
“阿慈姐!”
她脚步轻快出来找楚慈,却发现楚慈眼下的黑眼圈更深了。
想到昨天晚上听到动静,她感觉背后毛毛的。
“阿慈姐,你……昨天一晚上没睡吗?”
楚慈坐在餐桌旁边,吊着一只胳膊,面无表情吃着早饭。
听到她的话,带着一夜没睡特有的迟钝点头,打了个哈欠,“嗯,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
阿嫲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皱眉,“我昨天买的安神汤,一点儿用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