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赖根本就不像她妈说的那样，“不就是身上长了个疮”，而是全身都是疮。
一个个黑色腐烂的疮像长在芒果上面的黑斑，一个挤着一个挨在一起，一眼看上去，他身上几乎没有好肉。
阿嫲趴在一边干呕，两个舅舅也跟着看了一眼，直接被吓得冲出了房间。
“妹啊，你嫂子让我赶紧回去，我先走了！”
“姐，我也先走了，我还有事！”
两个人手脚并用拼命往屋子外面挤，喉咙不停翻涌，紧紧捂住嘴。
太特么恶心了，别吐在人家家里啊！
“诶！你们……”
眼看自己两个亲兄弟也离开了，张无赖他妈气得直跺脚。
什么难听骂什么，骂两兄弟的祖宗十八代。
等反应过来把自己也骂进去时，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说自己这辈子不幸，嫁人嫁了个短命鬼，短命鬼把整个家都扔给她，娘家不帮自己，儿子还出了事……
阿嫲好不容易才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二话不说就开始赶人。
“行了，我都说了我帮不了你，你赶紧带着你儿子走吧！”
张无赖他妈的哭声一顿，理直气壮开口：“我俩兄弟走了，你让我怎么把他弄回去！”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阿嫲瞪眼，“他是你儿子，他现在这么瘦，你把他背回去啊！”
张无赖不仅浑身长满了疮，连带着整个人也消瘦了很多。
他以前四处招惹人，骗吃骗喝，恶人吃霸王餐，把自己吃得壮实。
现在却仿佛一夜之间被人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子。
张无赖他妈看了眼儿子。
虽然是亲儿子，但他身上的黑疮太恶心，连她这个亲妈都差点吐出来。
想想自己要背着这样的儿子下去，张无赖他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儿子现在的身体这么弱，我如果背着他栽个跟头，出了事谁赔钱啊？你赔啊！”
即使知道张无赖他妈相较于张无赖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再一次面对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人，阿嫲还是气得直喘粗气。
“谁让你把他带来的？你把他带来的，肯定要把他弄走啊！”
张无赖他妈翻个白眼，干脆往地上一躺。
“弄不走！”
她大大咧咧翻了个身，用手枕在脑袋下面，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你见死不救，我和我儿子今天就赖上你了！”
“你……”
看着地上这两个无赖，阿嫲气得直捶胸口。
看阿嫲被气成这个样子，张无赖他妈眼珠子又转了转。
“丹婆，你孙女呢！阿慈呢？”
她想到什么，嘿嘿一笑，顺滑地从地上坐起来。
“我可是天天看报纸的，你那个孙女可有大本事，报纸上说她可厉害了！
“你把她叫出来，让她给我儿子瞧瞧！”
看她贼眉鼠眼的样子，阿嫲就知道她肯定没按好心。
“没在！阿慈没在家！”
“她怎么可能没在家！”
张无赖他妈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来，说着就要去搜屋子。
“这家香火店是阿慈开得吧？我看报纸上说她是老板。
“店开着，老板怎么可能不在呢？”
她一头钻进厨房和厕所，眼看没人就要去开卧室的门。
阿嫲拦不住她，转身拿出鸡毛掸子打在她推门的手上。
“你个无赖！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找警察，让警察把你和你儿子都抓走！”
被打了一下，张无赖他妈可算是找到了借口。
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哎呦哎呦”地叫唤，满地打滚。
“救命啊！来人啊！丹婆要打死人了！”
“你……”阿嫲把鸡毛掸子一扔，拿起座机，“你给我等着！我这就让警察来抓你们！”
“你报警！你让警察来抓我们！”
张无赖他妈丝毫不惧，仰躺在地板上翘着二郎腿。
“反正我儿子没了，我就没念想了！让阿sir把我们抓进去，他们还得管我一日三餐呢！”
她两只鼠眼落在卧室紧闭的大门上，突然嘿嘿一笑。
“丹婆，我知道阿慈在家，你让她出来，让她给我儿子看看！”
“我呸！阿慈不在家，你想都别想！”
张无赖他妈脸上的笑意一收，捂着被打的手又开始打滚。
“来人啊！丹婆要打死了人！
“我儿子要死在这里，你们就得给我儿子偿命！
“我儿子长这么大还结婚，也没给我们老张家留个后！我老了可怎么办啊！”
她见丹婆站在一边，对她的哭喊视而不见，一心只等警察来。
干脆心一横，伸手就要去打开卧室的门。
“你们这两个丧良心的黑心婆！我老了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
“你打了我，我以后都干不了重活了！你今天必须让楚慈出来，等我儿子没了让她给我养老！不然咱们没完！”
阿嫲瞪大眼，差点被她气背过气去。
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就往张无赖他妈身上打。
“你才是丧良心的黑心婆！
“为了钱帮白家做事，逼死郭婆，现在又来打我们阿慈的主意？
“我打死你个黑心婆！让你打我阿慈的主意！你敢赖上我们阿慈，我就拉上你和你这个无赖儿子一起去死！”
阿嫲手里的鸡毛掸子雨点一样往张无赖他妈身上落，疼得他妈直叫唤。
眼看丹婆用鸡毛掸子打还不过瘾，竟然真的打开窗户，要拖着她跳出去。
张无赖他妈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吓得脸都扭曲了。
“丹婆你疯了！你真的想去死啊！”
“敢动我孙女，我就跟你拼命！”
阿嫲气得脸通红，拎起鸡毛掸子又要冲过来。
张无赖他妈被吓得东躲西藏，
“丹婆，你发什么疯啊！你家阿慈是问米妹，大家都嫌她晦气不想娶她，我又需要人养老，咱们两家结亲不是两全其美吗！”
“其美你个头！食屎吧你！”
阿嫲用到了十成力气，把她打的嗷嗷叫。
“我们阿慈是有真本事的，那些看不上她的是眼瞎！你想让我阿慈去你家当牛做马，我呸！
“你个黑心婆，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无赖他妈被打狠了，又开始摆烂。
“把白家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你让我下半辈子怎么办！”
“白家害得你儿子，你去找白家啊！你拖我家阿慈下水干什么！”
张无赖他妈理直气壮，“白家家大业大，我打得过他们吗！你们如果能救我儿子，我后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
“我后半辈子没着落，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黑心婆见死不救？！”
她往地上一趴，任由阿嫲拿着鸡毛掸子打她。
“打吧！你打死我吧！你打不死我，把我打残废，你们两个黑心婆就得照顾我一辈子！”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阿嫲眼前阵阵发黑。
屋子里的楚慈没想到张无赖他妈，竟然比张无赖这个儿子还不要脸。
她担心阿嫲被这对无赖母子气出个好歹，连忙推门出去。
看到楚慈出来，张无赖他妈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由头，开始满地打滚。
“大家快来看啊！这两个黑心婆见死不救，要害死我仔啊！”
她的声音穿过没关的大门，久久回荡在走廊里。
何丽华还有各位邻居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无赖，新奇又气愤。
“人家都说了不能治，你们就去医院嘛！”
“对啊，人家是问米的，又不是成仙了，治病得去医院啊！”
“这人该不会是快死了，你们特地过来讹人的吧？”
听到有人说她是在讹人，张无赖他妈一个打滚站起身。
“谁讹人啦！谁快死啦！死老太婆你说话小心点，我在白虎帮可是有人的，小心我让人打死你！”
被她威胁的是个老太太。
老太太没想到张无赖他妈竟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人，气得脸颊肉直哆嗦。
“你……你……你个无赖！”
张无赖他妈对这两个字早就免疫了。
她撸起袖子，“死老太婆，你再说一句，你骂我什么？”
楚慈连忙挡在老太太勉面前，凛然盯着张无赖他妈。
“你适可而止，敢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
张无赖他妈拿出跟人打架的架势，伸手就想去扯楚慈的头发。
“你敢动我试试！你敢打我我就不起来，我今天就赖上你们了！”
她大声叫嚣，刚伸出手，眼前一花。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慈按在了地上。
她脸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胳膊被按得生疼。
“救命啊——大家快来看啊！杀人了！杀人了！
“你们这儿的香火店老板要杀人啦！”
楚慈按着不停扑腾的张无赖他妈，终于明白阿嫲为什么不让她出来。
这种无赖最是难缠，完全不讲理，黑的能被他们说成白的。
而且一旦粘上就像牛皮糖，怎么也甩不下来。
她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扔下去？”
张无赖他妈：“我吊死在你家门口！”
她哭得又大声又凄惨：“就郭婆一个会吊死吗？我也会吊死！我明天就吊死在你家门口，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两个黑心婆！”
楚慈忍无可忍，拖着她要进电梯。
张无赖他妈又喊又叫，电梯门很快开了，里面却冲出好几个人。
卖报纸的报纸良抱着自己儿子，他老婆急得快哭了：
“大师，救命啊！我儿子撞鬼了！”
楚慈这才发现，电梯里竟然全是血迹。
即使这样了，报纸良他儿子双眼翻白，还在不停用脑袋撞电梯。
而在他身后，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儿急得只想哭。
只是她眉间泛着乌青，怎么看也不像活人。
“先把他抬到屋子里去。”
楚慈赶紧指挥电梯里的众人。
“不行！”张无赖他妈往门口一挡，“凭什么先给他们看，我们先来的，应该先给我们看！”
阿嫲：“都说了看不了，你赶紧带你儿子去医院吧！”
“他脑袋都撞成这样了都能看，凭什么我儿子不能看？”
张无赖他妈躺在门口，又开始耍无赖。
“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今天不先给我看，谁都别想进门！”
报纸良气：“人家都说让你去医院，你就去医院嘛！楚大师是好人，怎么可能骗你！”
“怎么不可能！”张无赖他妈躺着不动，“反正不治好我儿子，你们谁都别想进！”
报纸良看她耍无赖，一点儿也不惯着她。
“你不走是吧？行，我送你走！”
他向后一招呼，跟着来的人直接把张无赖他妈抬了起来，硬抬着她进了电梯。
阿嫲一喜，指着躺在地上的张无赖：“这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