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一觉醒来,发现房梁上吊了很多血淋淋的尸体时,你会是什么反应。
“啊————”大声叫喊,这就是云敬的反应。
他清晨刚从储魂瓶里爬出来,正准备叫江婷起床,却看见了这一幕。
半个注入灵力的桃子突然扔过来,将云敬“嘭”地一声砸在了墙上,后半段的叫声戛然而止,他这才注意到江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梁下。
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尸体。
云敬接住即将下落的桃子,防止汁水沾到被子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为什么会有尸体?”
江婷瞟他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尸体是假的,你看不出来?”
云敬眯眼细看:“……”
比针尖上找大象还难。
江婷正要解释,外面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云敬一个扎蒙急忙钻回储魂瓶。
赶过来的知夏正要推门,木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江婷走了出来,又顺手将门在身后掩上,“怎么了,知夏。”
鬼放尸只是小事,就不惊动许夫人了。
江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知夏一时有些懵,此时忙回过神,“不好了,小姐,四少爷被恶鬼袭击了,屋子里多了好多尸体……”
江婷意外——那只鬼明明在寅时三刻被她杀了,怎么会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抱着求证的心态,她打开门,“你快看一看,可是这样的尸体?”
知夏抬眼看过去,安静了片刻,缓缓张大了嘴。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一段赛一段高的尖叫声实力碾压了江婷的道歉声,她从未想过,人的声音可以如此之大。
储魂瓶中的云敬:地动了?
此事起因还得从寅时三刻说起,彼时江婷正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夜里无杂音,一些声音的细节可以被清晰地听到,加之些许月光,江婷能够反推嫌疑人或鬼的全部方位、动作。
她就这么“看”着——屋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一个僵硬的人形物飘了进来,整个人从头直到脚,像是一根木棍。
这肯定不是人了,但也不像鬼,江婷从没见过鬼体这么僵硬的青鬼。
并且这只青鬼十分特立独行,不喜欢竖着飘,而是选择前倾着与地面成四十五度飘。
嘶嘶嘶嘶,一路飘行。
青鬼的脚被阻在了床凳边,上半身刚好探进了床榻上,脸正对着江婷,不过他的双手一直紧紧贴在腿边,纹丝未动。
他试图再向前探身,似乎想看看江婷到底睡没睡着,却不知江婷正眯着眼看他。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仔细观察后江婷在心里如此下定义,并且准备不那么隐蔽地去拿符箓。
这时,青鬼却是跟个圆规似的画了个半圆转走了。
他飘到屋子中央,竟将自己啪嗒啪嗒地拆了,胳膊手臂落地成了几具人形尸体,露出躯干中矮小的鬼体。
江婷已经坐起身,似笑非笑地光明正大地盯着他,手中符箓待发。
青鬼浑然不觉,只是奋力把假尸体一个一个吊在梁上,干得忘乎所以。于是,当他偶然转头,看到江婷那双与他贴得很近的眼睛时,他吓得像是见了鬼。
他满脸惊恐地摆出攻击姿势。
江婷却是挥手旋开一块布料,布被炼化的瞬间朝小鬼兜头盖了过去,将他四肢都包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茫然的脑袋。
“还没见过你这么奇葩的青鬼。无顾摆弄一堆假尸体,难不成你鬼力低微,指望着靠它们吓死我?”青鬼被她提着扔在了桌子上,“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一边仰头看假尸体,她还一边嚣张地把胳膊肘垫在青鬼头上。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青鬼的绿色眼睛迅速暗淡下去,取而代之连接上的是一双赤色眼眸。
赤色眼珠缓缓上移:“……”
恰在此时,江婷刚好拿开手肘,向前走了几步到尸体正下方准备细细观察,整个后背都暴露在“青鬼”眼前。
江婷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冷意,千百次战斗磨砺出的本能让她猛得歪头躲闪。
一根灵丝擦耳飞过。
失误,危险系数判断失误,立刻诛杀恶鬼!江婷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的同时,立刻放了一个大范围杀鬼术,转身极速抽刀对准扑上来的恶鬼。
已是重伤的“青鬼”没有逃跑,赤红的眼睛里满是狠厉,他挺起胸膛,猛得朝她扑了过来。
结果三秒硬接九刀。
“青鬼”被江婷一把压在地上,等待彻底消散时,那双红色眼眸中满是惊讶,瞳孔不断震颤着。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试图挣扎,只是默默地歪了歪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江婷亦是疑惑地对上他的眼神,心说这鬼的散体时间怎么这么长?
直到手下一空,她才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青鬼怎么会有赤色的眼睛,还有他给她的感觉太像人类了,就像当初似鬼非鬼的云敬一样。
对了,刚刚的大范围攻击忘记避开要云敬了!
她急忙打开储魂瓶的盖子,一只眼睛朝里面望去,发现云敬居然还没醒,睡得跟冬眠的熊一样。
“………看他扑过来,我就捅了几刀,然后他就死了,没别的,就是这么回事。”面对着江府最高话事人,江婷一边回忆着,一边将自己的经历半真半假地说了。
她来江翟卧房看假尸体,江绍帆却把她拦在了外面不让她接近现场,而且是单单针对她一个人。
他防贼似的举动,搞得好像她进去就会发疯,大砸特砸,破坏线索似的。
她蹙眉看着江绍帆,说道:“无论你在怀疑什么,我现在都已经解释完了,那就没理由不能进,并且我看完还要去江翟那边。”
说罢,她也不管江绍帆的脸蛋变成了什么颜色,直接绕开他踏步走了进去。
等江婷看完尸体,从院里赶过去,只能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着一处。
扒开层层叠叠的人,江翟的生母元夫人正抱着仍在昏迷的江翟哭得期期艾艾,等着把脉医师的诊断。
她伸手想要探查一下江翟体内。
“你要对我儿做什么!”元夫人看见后狠戾地打开了她的手,指着她怒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江家好心接你们回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江家的?你父亲让你仔细排查府内,你就是这么排查的……说!是不是你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说着她愣了一下,仿佛想通了什么,“那日你在翟儿书房用了一个符箓,结果今日他就遭遇不测,我看就是你耍的花招,竟然还在这贼喊抓贼。来人!把这个贱人捆起来!”
众人顶着江婷要杀人的表情,谁也不敢动弹。
元夫人更气,随后更大声喊道:“我讲话你们是听不见吗,快把她给我捆起来!”
江婷蹙眉,缓缓捏紧拳头后又松开,她面容冷峻,让元夫人在一片乱麻中恢复了一丝理智。
只听她道:“元夫人请慎言,昨日天师院的人可是也来了一趟,若真有什么手脚,难不成他们都是瞎子,一个也看不到?还是说你怀疑就是他们做的?”
元夫人哑口无言,她发现自己竟不是对手,气得发抖,转头又抱着江翟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江绍帆姗姗来迟,他进屋环视一圈,将江婷瞪了一眼后选择无视了她,坐在榻边安慰元夫人。
他柔声细语道:“夫人莫慌,天师马上就来了。他们侦查之后,相信很快就能找出翟儿受伤的真相。”
说着,他不明所以地看了江婷一眼,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储魂瓶上,“婷儿,此事来的蹊跷,会不会是你储魂瓶里有什么东西漏出来了?不如趁现在检查一下,大家也能放心些。”
江婷闻言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心虚地想:这老头怎么这么敏锐,该说不愧是在官场上多年摸爬滚打的人吗。
在元夫人和江绍帆的双重威压下,江婷沉默不语,缓缓打开了储魂瓶。
她将瓶口朝下轻抖了几下,江绍帆仍不放心,又亲自接过瓶子仔细检查了一番。
空无一物。
幸好,临行前总觉得不放心许夫人和知夏,便把云敬留在了她们身边,负责保护她们。
江绍帆脸色缓和了一些,“天师那边已经派人来了,你去把事故的经过详细说清楚,顺便看看能帮上什么忙,这边有我们,你不用担心。”
说着不用担心,话里话外却是一副赶人的架势,看来还是在怀疑她因过往的恩怨而心怀芥蒂,伺机报复江家……
不过确实该恨。
江婷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如剑,直到气氛逐渐紧绷,她才突然转身,淡淡地抛下一句:“知道了。”
她心中暗自嘀咕:“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出去自行探查。”见到天师之前,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
天师来了两位。
第一位,是个看着眼熟的人,江婷仔细一琢磨,想起来她就是那日在江府门口碰见的女天师,赵挽衫。
第二位,却不是什么正经人类,而是前几日联合李重渊,给她挖了一个超级大坑的坑王,王勉哲!
江婷径直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峻,语气十分不友好,她质问道:“你还敢来?”
王勉哲咧嘴一笑,他像是自带“尴尬免疫光环”一样,满脸写着“世界就是这么小”,承诺道:“怎么这么讲,你且放心,这次不是来给你‘拖后腿’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拿我的姻缘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