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董学海又摇了摇头,争夺的不只是沈家,还有严家!
可若换成他,他肯定不拉拢沈家,一是沈家有兵权不好掌控,二是沈家是皇上的亲信,皇上的态度便是沈家半条命,与沈家结交是将双方都置于危险之地。
而皇上真正信任的人是上一任沈国公沈骁,可那已经是死人了。
越往深处想他后背冷汗直冒,最后只得说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有可能他们只是无意间在福慧寺遇见的呢?”
许是话说得有些心虚,连忙转移话题道:“棠棠,你怎么看谢长恩?”
自己外甥女的社交他还是知道些的,如今看她面上对与九皇子成婚并无排斥,这着实有些奇怪。
“正如舅舅所说,万一他们争夺的是沈家,我更应该与他们两方都没关系才是。”沈眠棠的话颇有深意。
董学海惊诧地看向沈眠棠,久久不能回神,小小年纪竟然能看到这一步。
沈眠棠走时,他又叮嘱了句,“有想不通的,给舅舅捎个信。”
他没再把她当成小孩子,他相信沈眠棠都听懂了。
她回头看向舅舅,点了点头。
沈鸿希在马车里乖乖等着沈眠棠,见她上了马车也没有过问她找舅舅有什么事,安安静静地让沈眠棠着实奇怪。
马车往家行驶中,沈眠棠将刚才的紧张抛诸脑后,问道:“希弟,你为什么不问我找舅舅有何事?”
沈鸿希歪着头看向她,“阿姐找舅舅自然有正事,我也不好奇这些,若该我知道时阿姐自然会告知我的。”
沈眠棠心里觉得好笑极了,这也许就是为何沈家内部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实在是希弟没有心思与大哥争世子之位,连母亲也没有这个想法,想得更多的便是让大哥以后多照拂姐弟二人。
也怪二人实在是没用,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争的资格。
马车里姐弟有说有笑,沈鸿希突然想到,“这么多樱桃我们根本吃不完,明日阿姐派人给九皇子也送些吧。”
呵,这个时候希弟还想着那纨绔,看来是臭味相投得很,也是,都是废材之人,一眼就望到头的未来不是只有她们姐弟二人,这位九皇子更是如此。
沈眠棠点了点头,算是对今日利用之事的一点愧疚吧。
突然马车颠簸了起来,沈眠棠姐弟二人警铃大作,掀开窗帘一个小缝朝外看去。
马车正行驶在十字路口,说来也巧他们正在顺宁道的尽头,他们面前的路便是前往皇城的路。
而横在他们面前有两辆马车,几匹马儿都受了惊吓,而前头那辆马车的车夫朝她们嚷道:“是什么人,二更竟然还在外面横冲直撞。”
自家马车夫声音颤抖,朝马车里说道:“小姐,我们好像冲撞了贵人。”
沈眠棠见状只好和沈鸿希下了马车,待看清了车幡是青色云纹,连忙行礼,“小人沈鸿希/臣女沈眠棠见过贵人,冲撞贵人车驾罪该万死。”
“免礼。”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过去了,可谁知面前的马车掀开了窗帘,里面的人朝她们看了过来。
沈眠棠努力屏住呼吸,她看清了马车里的主人,正是大皇子祁睿。
今日在福慧寺只是匆匆一瞥,可如今两人近距离的对视着,皎白的月光夹杂着昏暗的灯笼传出来的些许光亮,衬得沈眠棠孤冷极了。
祁睿眼睛不转直直看着沈眠棠,心里有些微懊恼,若这是他的妻该挺有趣的。
而沈眠棠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丝毫波澜,毕竟这是上一世朝夕相处了两年的人,如今面对此人,内心复杂。想起来如今他是这一世自己需要躲避的人,便低下了头。
可他竟温和地问道:“沈姑娘和二少爷这是去哪里,如此晚还未归家?”
沈鸿希见阿姐低着头,便知阿姐不便与外男多加接触,笨拙地答道:“外祖母归家带了些乡野水果,一时忘记时辰了。”
他将自己说成了个大馋鬼,倒是他这个二世祖一贯的作风,说完他还傻傻地笑了笑。
此话引起了大皇子的兴趣,又问道:“不知是什么水果,能让二公子流连。”
“回大皇子,是樱桃。”沈鸿希作揖答道。
话题突然戛然而止,见时辰也不早了,祁睿叮嘱了几句便往皇城的方向驶去。
沈鸿希扶着心不在焉的沈眠棠坐回了马车,他关心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沈眠棠摇了摇头,“希弟,可还记得大皇子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的。”
他连连点头,可面露疑惑,“可什么时候不见的?”
沈眠棠回忆道:“应是你与大皇子说话时走的,朝西边去了。”
西边就是她们来时的方向,其实她远远瞥了眼那辆马车,朱红色的车幡有丝熟悉的感觉。
而住在西边的史府的马车正好就是这个样,她几乎没有犹豫便下定论那是史府的车。
如此悄无声息从眼皮子底下消失,看来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到沈府后,沈鸿希将外祖母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拖到了母亲的院子,而沈眠棠则早早回了汀兰院,在书兰的服侍下进行了梳洗,躺在床上后,她将近日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复盘,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想不通,不知这些事与沈府将来面临的危险是否有关系,她如今四面楚歌,倒是让两个丫头也跟着紧张得话也不敢说。
两人站在床边四目相对,对小姐的苦恼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干着急。
“小姐,喝点牛乳羹吧。”书兰细心地递过碗。
沈眠棠本不想喝,可书兰已经递到她手上,她才从坐了起来,勺子在碗里搅了又搅,心思又陷入了刚才的天人大战里。
此时,诗兰深深叹了口气,引起了沈眠棠的注意,“诗兰,你怎么了?这里不用你们服侍,都下去睡吧。”
诗兰没走,“小姐,你在想很困难的事情吗?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迎上她担忧的眼神,沈眠棠才将注意放回牛乳羹上,她勉强喝了几口,将碗递给书兰,“我喝不下了。”
连书兰也是一脸担忧,往日小姐可是最喜欢喝这个的,说是能美容养颜,年轻女子都喜欢呢。
如今才喝了几口,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沈眠棠见自己也想不出所以然,便随口问道:“后面那辆马车若是史府的,那会是谁呢?与大皇子又有什么关系。”
诗兰心直口快,“管他是谁呢,是史府不就行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沈眠棠还未睡着。
她之前总是在想在史府看见石头,到底是史卿月还是史嘉平,如今又在大皇子身边见到了史家的马车。
有没有可能,今日大皇子在福慧寺所见之人也是史府的,而史府与大皇子和太子都有联系。
做此大胆猜想后,好些疑问便能说清了,史福堂是燕赤军的监军,而大皇子与太子都与史家有接触,而大皇子与太子又是对立的关系,是不是就能说明,史家只能是其中一方的,而沈府出事,与史家的干系莫大,得提醒父亲警觉才行。
她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脚连鞋都还未穿稳便往外走,好在诗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有与大地进行亲密接触,“小姐,你没事吧。”
她将沈眠棠扶回了床上,“小姐大半夜的想去哪里?奴婢帮你去办还不行吗?”
两人已经被最近的沈眠棠弄得有些神经错乱,不知道她下一刻要做什么惊人的举动。
沈眠棠才反应过来,如今已是二更中,父亲母亲恐怕早已休息,再说怎么解释呢?
她此刻冷静了下来,想着等想好说辞再说不迟。
翌日,许是前一日疲累了些,董水瑶来到汀兰院时沈眠棠还未起床。
董水瑶宠溺地看着女儿在床上翻来翻去伸懒腰,假意责怪道:“等成婚后,可不能如此行事。”
沈眠棠可没放在心上,与祁玖成婚后,她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妯娌,除了进宫需要守规矩外,其余时间可没人给她立规矩,做什么不就是她说了算。
董水瑶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是问道:“以鸿希的名义给九皇子送樱桃,恐还不够,太后呢?”
她坐了起来,太后那份似乎又不能省掉,若是太后得送,那后宫众多妃嫔,就说皇后这里送不送都得斟酌一番。
沈眠棠却说道:“就以希弟的名义给九皇子送两份,这就看九皇子看得懂不了。”
董水瑶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樱桃都是些乡间水果,送皇后等人实在拿不出手。
“赶快起来,喜服已制好,趁现在还有时间,有什么不合适的还能改改。”董水瑶催促道。
沈眠棠乖巧地点点头,抬头便看见衣架上那一排朱红,似暮霞燃尽苍穹,华贵非常。
“这是尚宫局制的吗?”她问道,可她明明记得母亲很早便开始准备了。
董水瑶拍了拍她的头,“里衬是府里准备的,外套与九皇子是成套的。”
沈眠棠对凤冠霞帔不怎么感兴趣,在母亲的要求下,试了一试。
可母亲却与董嬷嬷拉着比划了好久,连两个丫头都参与其中,几人叽叽喳喳,说着哪里尺寸不合适,便有人记录着她们的话。
而沈眠棠操心的却是大哥如今上值去了,她没了商量的人,只能自己去找父亲聊聊看。
她望向窗外,想到自从父亲回府,家里的人与他似乎都有些距离,也不知老父亲心里是否感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