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岑寂也以及他的秘书通完消息后,柯抑还是放心不下,总觉得岑寂也的反应不对劲,于是在过了几天之后,她状似无意地给秦远也发了消息,想从他这里打听到岑寂也的真实近况,毕竟刚和岑寂也重逢那会,对于岑寂也的事情,秦远都恨不得和盘托出。
秦远回复得倒是快,只是言语之中也还是跟陈秘书一样的回复,只说是没事,只是最近忙了点。
收了手机,秦远扯着嘴角朝着岑寂也看去,“你说说你俩,这叫什么事啊,谈个恋爱,跟拍斗争片似的,谁都要给你们幸福路上添个绊脚石。”
岑寂也一个眼风扫过去,秦远自觉闭了嘴,“我乌鸦嘴,不说话了。”
双眼盯着秦远回的消息,也知晓这事,秦远心底有数,岑寂也也就不担心了,话题一转,扯到秦远身上,“不是说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只想着等毕业了就专注赛车吗,怎么忽然转变心意了。”
这些天以来,秦远确实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直嚷嚷着绝对不染半分铜臭,结果转头就从自家父亲兄长手里要了一笔启动资金,转身就将钱投进了娱乐公司,大有想要给秦氏闯出来一条新的发展路线的意味。
秦远被戳中心思,只是仍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我还不能给自己赚点钱了,这万一我还没毕业呢,我那老爹先把我的卡都停了,那岂不是就歇菜了,这套招数可在他们老一辈里流传着的,我不准备准备,真等着被包抄么。”
岑寂也饶有性质地扫了他一眼,也不拆穿。
秦远被看得发毛,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别说我了,先说说你的事吧,真打算让姓蒋的那么闹?你不都给当年的事情兜底了吗,该赔偿的赔偿,他还嫌不够。”
从岑寂也接手岑氏一来,盯着他手里的肉的人不在少数,而当年岑氏转移资金拖欠工人工资,甚至是逼死一名工程师的事情无疑就是最好的助燃剂。
蒋齐则是被当做点燃助燃剂的最好的棋子。
这段时间以来,也是蒋齐集齐当年了当年的一部分工人在公司门口闹事,甚至因为心底怨恨,那日直接一刀子划上了岑寂也的手臂。
岑寂也站起身,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抬起百叶窗,朝着大楼底下看去,门口还有聚集在一起的人,为首的正是蒋齐。
秦远也跟着看下去,“真不知道他这么能落得什么好。”
岑寂也顿了顿,倒也明白蒋齐的心理,毕竟当年死的人是他父亲,这一笔,是岑氏欠他的。
只是—
“要是没人在后边给他出主意,他还真不一定会这么干。”
秦远眼神一凛,“你是说,岑宇楷?”
岑寂也放下百叶窗,回到位置上。
秦远:“那你打算怎么办?”
岑寂也老神在在,“怎么办?保障农民工权益是每个企业都该做的事。”
“别跟我扯,”秦远说,“欠的钱你早就替你牢里那个爹连本带利全还完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借给柯氏的保证金,你现在兜里比我的钱包还干净呢吧。”
“秦少爷看得透啊,”岑寂也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是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怎么,秦少爷接济接济我。”
“滚蛋吧,本少爷投到娱乐公司的钱,还没捞回本呢。”
岑寂也也不拆穿这人进军娱乐公司的真实目的,略一思索后,登了公司内网,给某些骨干发去了消息。
秦远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你这招……釜底抽薪,可以啊。”
岑寂也笑着去转自己手上的戒指,眼神沉了沉,他急着赚老婆本呢,可没时间跟躲在阴影里的人玩游戏,不放一把火,怎么把人逼出来。
下午四点,岑氏大楼的会议室里,关于城东项目的议题刚完,会议结束,几个公司里的老骨干就迫不及待地拦住了岑寂也的去路,开口的话都是带着怒意的,“小岑总,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正是项目最需要用人的时候,你怎么能把我们几个都调离呢。”
“这怎么能是调离呢?”
岑寂也从来不是个会明面上跟人翻脸的人,就像是以前他面对岑立飞时候的模样,最擅长的就是装模作样地听着他话,也不起争执,顶多就是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讽刺的话,而背地里,什么对岑立飞不利的事,也都干了。
性格使然,此时岑寂也面对几位骨干,更是游刃有余。
他面上带着笑,天生的微笑唇让他的笑看起来更加像是发自内心的,“几位都是公司的老人了,这些年,尤其近期以来,岑氏的发展,你们功不可没,只是要是一味地埋头干活不顾休息,把几位的身体累垮了,那可就适得其反了,我给各位发的,是休假的单子,可不是调离。”
几位骨干瞧着小岑总这“真情实意”的笑容,一下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想让他们休息休息,还是知道了什么,故意让他们在这关键关头,离开项目。
其中一个人率先低头,赔着笑,“知道小岑总是为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好,但我们到底也是公司的老人了,也是陪着公司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现在太平盛世的,哪里需要休假呢,更何况现在项目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们还是留着的好,等这个项目干完,我们再休假也不迟。”
“太平盛世?真的太平么?”岑寂也意有所指地反问。
“公司楼下最近天天有人围堵着,李经理也说了,您是公司的老人,万一哪天上下班,被推着挤到摔倒了,传出去,还以为是岑氏虐待老员工呢,您说是不是?”岑寂也也不急着走了,转回身站在旋转椅上,双手懒洋洋地相交搭在膝盖上,“虽说以前我从来对岑氏上过半分心,但自从我接手岑氏之后,查了近些年来的一些账本,瞧着,岑氏对各位,也是优待。”
岑寂也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这些人。
被看到的人不管面上装得如何镇定,心中难免都抖了三抖。
与其说是岑氏对他们的优待,不如说是他们借着自己是岑氏老人的位置,给自己的优待。
这些年,从中揩到多少油水,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也就是岑寂也的这句话,让他们明白了,这位小岑总给他们开的,就是名为休假,实为调离的警示函。
“项目现在还是前期,上头也没有催着我们赶紧开工,所以,我想着,也没必要留那么多人在这,趁这个机会,给各位休休假,不好么?”
立即就有看懂眼风的人跳出来,“岑总说的是,到底还是年轻人有所作为,看得比我们这些老油条都透,其他人我不敢代替,但我就先领了岑总这份心了,明天就休假去。”
岑寂也笑了笑,也没回答他的话,只是不经意的抬手,在裤子上拍了拍,像是抖掉了一堆脏东西,“其他人的意见呢。”
有了他的这几句话,谁还不知道这是一次敲打,就算是有怒不敢言的,也没有再出声反驳。
只是在他们临离开之际,岑寂也又说道:“希望在各位休假期间,公司门口的那群人都消停消停,等各位回来,那些人也都消失不见了,这样大家才好办公。”
这个世界向来不缺乏一些冲动的人,眼下就有一个,几乎是不掩怒气地反问,“要是没有消失呢?”
岑寂也头没动,压着眼皮,眼睛却向那人看去,是沉重的压迫感,脸上的笑已经是非常虚假的笑了。
“没有?”他觉得好笑,“如果没有消失,那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我会给各位延长假期的,而且,公司里需要成长的年轻人不少,我想多的是想要加入这个项目的人。”
面前的人,顿时无话。
这岑寂也说的是延长假期,但表达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架空权力。
识趣的人,不管是不是发自内心,全部都堆上笑容,嘴上说的全是公司一定会渡过这次舆论危机,等他们回来,公司楼下的人一定会消失。
岑寂也笑了笑,“那就借各位吉言了。”
“对了,现在公司里只有我一个人姓岑,希望各位回来之后,也能和李经理学学称呼。”
几人心中大惊,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公司的老人,但是所说的话,分明也是让他们摆正自己的位置,就算以前他们都是跟着岑立飞干的,只是岑立飞已经入狱,现在岑氏的话事人,是他岑寂也,岑总。
他们口中所称的“小岑总”,明显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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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员遣散,隔天,陈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岑总,一周的假期,真的能把公司楼下那些人解决吗?”
“这些年,他们在岑氏捞了多少油水,要是还想在岑氏待着,他们就要搞清楚立场。”
放着他这个已经上位的岑总不支持,反倒去支持连股份都没有的岑宇楷,还配合他给自己施压,在公司楼下聚集那么多人做戏,是谁都会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更何况,今天岑寂也的话已经足够明示了,他看过那些账本,如果真将那些账本拿到面上来说,这些人就算接下来白干到退休,都没能填平。
“可是我看今天那些人都还在,那些老狐狸真的看得清?”
“看不清的,该清算就清算。”
岑寂也想了想,说道:“你去楼下,让那个领头的上来,我有话跟他说。”
领头的人,正是蒋齐。
陈秘书应声而去。
就在岑寂也等着人上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柯抑。
他连忙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柯抑的声音似乎有点低,问他在做什么。
岑寂也回答了她的问题,只是总觉得柯抑声音不对劲,于是问道,“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柯抑似乎迟疑了一会,而后道:“有一点,不过没关系。”
两人又聊了一会,最后柯抑才说,“马上就是春季假期,我”
欲言又止,岑寂也皱了皱眉,正要追问,就听见柯抑立刻补上,“教授说有几个图纸想让我试试,我这段时间可能会留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