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满是期盼的眼神望着面容憔悴的男人:“你当真是我的舅父?”
男人点头应着,眼中时隔多年的期盼在此时熠熠生辉:“你的肩头可是有块青色的圆形胎记?”
谢毓闻此扑向他的怀中呜咽着:“舅父,你当真是我的舅父。我这些年过得好苦,日日隐忍却不能手刃仇敌。”
男人热泪盈眶安慰着:“好孩子,委屈你了。”
纪凉看着此情此景,脑中竟然浮现起了大殿之上的南宫知衡。他怕是都无人可以哭诉,只能自己默默吞下这些年的苦楚。想到此纪凉心中不由得抽紧了几分。
男人声泪俱下,将藏了多年的懊悔尽数道出:“是舅父来晚了,当年你母亲生产后我欲带你母子三人逃离将军府南下过活。可你母亲刚生产完,力气耗尽已然逃不出那座牢笼了。是谢夫人机智,让我带走一子。还说她务必会护好你的。最终我带走了弟弟,可没过多久便听闻了你母亲的死讯。是舅父的不是,是舅父迫于将军府的威势没有争上一争。是我害死了你母亲。”
谢毓摇了摇头道:“谢胜的手段我是知道的,若是舅父争了只怕我就再也见不到舅父和弟弟了。弟弟呢?”
男人起身笑答:“他在门外候着,我去叫他。”
谢毓急忙整理着装,顺了顺头发却又一顿。
急忙拉住男人低头道:“还是别了,我不想他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沙哑的嗓音说:“随了你母亲姓,叫李安。”寥寥数语却仿佛字字滴血。
谢毓轻声唤着:“李安,李安,安儿……”
随即转头向纪凉叩首:“求求纪大人,让我出去。我愿意将所有事情尽数相告。”
纪凉眼神凌厉道:“谢毓,你所犯的罪容不得我来决定放与不放。”
谢毓一直磕,一直磕,额头上都泛红有了隐隐血迹。
他眼中昔日的高高在上已不复存在,如今满是卑微乞求:“求求纪大人,我还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我还未曾带着阿弟去祭拜母亲,望大人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谢毓在此立誓,若是今后所行之事有违正道,定叫我乱箭攒心而死。”
他舅父也跪了下来哀求着:“求大人高抬贵手。”
纪凉见他确有悔过之心且皇上只是敲打谢家的话言犹在耳,便松了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你挺得过五十廷仗,赎清你所犯罪孽方可谈余生。慕楠,你先将他舅父带下去好生照顾。”
谢毓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多谢纪大人。”
纪凉摆了摆手:“言谢为时尚早,五十廷仗可是会要了命的。许多人可都是当场暴毙。”
谢毓不以为意:“纪大人,醉酒时初见觉得你是个烈性子的美人;将军府再见时觉得你是祖父口中的佞臣,方才掐着我时觉得你是人人憎恶的煞鬼,如今我才算是真正得见大人冷面下的模样。”
纪凉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如今人我也让你见了,你也该为我解惑了。"
谢毓转身坐下:“那日我去云中阁确实是对账。”
纪凉也随之坐在慕柯放置好的椅子上。不经意间抬手轻扶起护腕上犬尾草的纹路追问着:“云中阁背后的东家是谁?”
谢毓:“云中阁的东家是白衣公子,也就是大皇子。”
纪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不已:“南宫知衡?”
谢毓:"不错。大皇子不曾立府,不似二皇子可以长居宫外。且大皇子的外祖父南郡乔氏生前同爷爷交好,便借此出宫同爷爷切磋。他不便出面管理云中阁,爷爷便让我每月十五前往云中阁对账。"
纪凉:“那就是说云中阁行事是听大皇子之令了?”
谢毓:“可以这么说。”
纪凉:“那如此说大皇子便极有可能谋逆弑君了。”
谢毓忙解释:“万无可能。”
纪凉疑惑道:“你怎知绝无可能。”
谢毓:“当初乔皇后临终遗言便是望他此生不做至尊,不违本心。”
纪凉:“不做至尊,不违本心。可如今事关重大无论如何,这拂衣卫他必是要走一遭的。”
谢毓叹息着:“大皇子因受乔皇后案的牵连自幼年时便被送去守皇陵。约莫是永继十五年才被召回,听闻是朝中老臣极力劝诫皇上接回大皇子。如若不然或许皇上永远不会记起远在皇陵的大皇子。”
纪凉若有所思盯着他发出疑问:“永继十五年?”
想来便是长街初次相遇那年。
谢毓见她思索着什么,连忙捂嘴:“坏了坏了,你切不可告御状啊!”
纪凉给了他一记白眼:“你真是个没心肝的,方才是谁哭着求我放一条生路的。如今便在我面前肆无忌惮?”
谢毓凑近纪凉邪魅一笑:“大人留我一命,今后我便是大人的人了。我知道大人是不会将这等小事告知圣上的。”
纪凉揪住他的耳朵警告道:“若再胡言乱语,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谢毓捂着耳朵直喊:“疼,疼,你不喜欢我便不说了。”
纪凉继续问道:“可你为何要杀舞姬灭口。”
谢毓连忙摆手:“冤枉啊,在清逸馆时老鸨逼迫她是我救的她。至于你说为何临死前喊谢家八成是为了这个。”他将一份信交给了纪凉。
纪凉将信展开,上面赫然陈述了一件事。
一件足以将千古第一相定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