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凉望着山洞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叹息道:“我原以为只要是靠近权力中心的人都会拼尽全力去坐上那至尊之位。”
南宫知衡摇了摇头:“并不是,自小见多了血雨腥风便更懂得与心爱之人安宁一生的可贵。”
纪凉看向他坚定道:“可是你我都做不到,不是吗?”
南宫知衡望向她那双桃花眼,眸中仿佛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冷淡:“如今你我皆身陷局中无可奈何。”
纪凉:“只要你我勠力同心将这些蠹虫清理干净,你便娶妻生子安稳一生了。”
南宫知衡无奈心想“我都如此说了,此处也无旁人。她怎的还不明白。罢了罢了,我有的是时间。”
于是笑问:“紫衣郎的愿景为何?”
纪凉眼中满是憧憬,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将她所求一一展露:“我啊,也无大志。只希望抓住真凶后,我们拂衣卫的每个人都安康喜乐。月离可以多看看画本,郁昭的眼睛能治好,还希望的朝容和朝宸哥可以成亲。若是生了孩子定会是我们拂衣卫的掌中宝。”
南宫知衡从未见过她如此神采奕奕,笑逐颜开的模样。
“看来拂衣卫并非是传闻中的虎狼之地。”
纪凉不屑道:“不必在乎外人如何评说,无知而浅薄又如何能伤的了我。”
南宫知衡甘拜下风:“佩服佩服,紫衣郎真是女中豪杰。”
纪凉目光坚毅:“女中豪杰可不止有我,天下女子皆是。有如乔皇后一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者,也有如幼娘一般自毁容貌拼死一搏者,更有如师父一般为所爱奋不顾身者,此皆为女豪杰。”
南宫知衡疑惑道:“可是为所爱奋不顾身者也称得上是女豪杰吗?”
纪凉:“自然,试问又有几人可以毫无算计为所爱奋不顾身。如谢贵妃那样的人便做不到。”
南宫知衡:“他们谢家的人各个心肠歹毒,不配为人。”
纪凉:"话说这闻人家不过是一介商贾,胆敢刺杀皇子。果真是嫌命太长了。"
南宫知衡脸上带着满是期待的喜悦靠近一步问道:“怎么,你要为我复仇?”
纪凉推开他:“这每一笔账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南宫知衡抿着嘴暗自笑了。
康年那略带些奶气的声音焦急喊着:“公子,公子,公子……”
南宫知衡厌烦着别过头不想回答,“这个康年,为何这么快就来了。”
纪凉见南宫知衡别过头便应道:“我们在这里。”
朝容和康年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他们奔来。
二人异口同声道:“可有受伤?”随即便不停地查看身上的伤势。
康年顿时就抱着南宫知衡哇哇大哭:“公子,你吓死我了。”
南宫知衡拍了拍康年的头说道:“我没事。”
朝容只一眼便看到了纪凉的伤势,急问道:“你受伤了,我看看是否有毒。”
纪凉握住朝容的手笑道:“若是有毒,你便见不到我了。”
朝容关心则乱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幸亏无毒,不然我万死难辞其咎。下次我必须陪在你身侧。”
纪凉揽过朝容的胳膊笑言:“我全听夺命鬼的总行了吧。”
南宫知衡挣脱康年,追了上去。
还没回南郡城内,纪凉便马不停蹄的走了。
南宫知衡:“紫衣郎,你去何处。我随你一起可好?”
纪凉好似又变回了那个冷漠不假辞色的她,并未应答。
朝容跟随纪凉直奔拂衣卫南郡的驻点。
一路上荒草丛生,离城大约六里已几乎寥无人烟。只看得见堆成一座小山的乱葬岗那边好似有一个杂乱的小院子。
纪凉还未来得及处理伤口便径直走进了义庄。
一入院中各处摆着凌乱的棺材,有些新有些旧。凄凉的风吹过院中的干草发出簌簌的响声,还不时地伴随着几声乌鸦的叫唤,到果真是有些唬人的。
纪凉蛮不耐烦的看向周围问道:“还不速速滚出来。”
纪凉蛮不耐烦的看向周围厉声道:“还不速速滚出来。”
只见周围棺材里的人都破棺而出,站到纪凉面前恭敬行礼。
“见过督察使大人。”
纪凉诧异道:“你们躺在棺材里做什么?”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答话。
忽的一个清透的声音从破败的正堂传来:“是我让他们在棺材里恭候督察使的。”
朝容上前问:“你就是南郡巡卫使?”
那人一身的傲慢,扬着头回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又是哪个?”
纪凉凌厉的眼神中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威严,逐步走过去反手一巴掌。
“萧铎是吧,好大的胆子。敢对夺命司左监察使如此不敬,是嫌命太长了吗?”
院中的人看着上级斗法各个不敢吭声。
萧铎漏出一抹极其阴险的笑容,啐了一口。
“我称你一声督察使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南郡可不比都城,若是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你还得多练练。”
纪凉不屑问道:“那日传令你们去救援,为何按兵不动?”
萧铎不耐烦的说:“笑话,南郡是闻人家说了算。你传令有屁用。”
纪凉继而问着:“那亦是你走漏的消息了?”
萧铎承认的也爽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南郡是……”
还未等他说完,纪凉利落的从腰间取出霜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封喉。
众人只瞥得剑光一闪,萧铎便捂着他颈部的伤口缓缓倒下了。
萧铎捂着他的伤口呜呜咽咽的说些什么也实在听不清楚了。
可无论他怎么捂着,也止不住血止不住他消逝的生命。
朝容习惯性的自怀中取出手帕递给纪凉。
只见她仔细擦拭完霜刃后将沾着血的帕子丢在了萧铎身上。
“南郡巡卫使萧铎以下犯上、目无纲纪、走漏消息、不思悔改,现就地正法以正视听。”朝容高声宣布道。
纪凉收回霜刃抬眸问道:“是谁随我去了城外?”
有人畏畏缩缩向前爬了一步不停叩首:“小人知错,大人饶命。是萧大人命我去的,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也是无可奈何呀。”
纪凉走近弯腰将他扶起来:“既然是尊的萧铎的令,也是报给萧铎了?”
那人颤颤巍巍起身:“回大人,萧铎背靠的是闻人家。平日里萧铎便与闻人瑨甚是亲密,想必是报与他了。”
纪凉夸赞道:“聪明,你叫什么?”
那人低头回道:“小人名叫李怀恩。”
纪凉转身道:“我拂衣卫一贯是有能者居之,今后便从你们这些人里选出下一任巡卫使。念你们被人胁迫,从前的事情便都既往不咎。今后改过自新,力争上游谁都可以成为巡卫使,拂衣卫必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人齐声道:“谨遵督察使安排。”
朝容吩咐着:“督察使大人会在南郡停留一段时间,若有急事,你们可去云中阁找我们。”
众人应道:“是。”
纪凉还没出门呢,便听的后面的人小声议论着。
“果真是督察使啊,一剑封喉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谁说不是呢,大人身边那是夺命司的左监察使。传闻她使得一手好扇子,顷刻间便要人性命。”
朝容打断问道:“现在杀了萧铎是否不妥?”
纪凉翻身上马勒住缰绳道:“留着他也无大用处,只会坏事。”
朝容不解的问着:“那是否可以利用他来引出闻人瑨呢?”
纪凉摇了摇头:“这萧铎可不会乖乖听话,到时候只怕会反噬己身。”
朝容:“那我们接下来如何打入闻人家?”
纪凉:“便先从士子案查起,想必闻人家是不会放过入仕这条路的。自然会查出些蛛丝马迹。”
朝容:“不错,闻人家的家主闻人毅光儿子便有二十四个。想必也是各中翘楚,这下有的查了。”
纪凉:“如此说来,这闻人家果真是掌管着南郡的天啊。先不谈其他,光是这二十四个儿子便会安插到城中各个职位之上。怪不得闻人家长盛不衰,无人敢违逆他们的意思。”
朝容:“我们刚来南郡时见到的郡守便是闻人家最不讨喜的儿子,也是知举官的女婿。”
纪凉笑着轻轻推了一下朝容,嗔怪着:“你怎的不早说,我还蹊跷这小小知举竟然越过郡守答话。如今想来到是合理的很,再大的官也是害怕岳父的。”
二人一同大笑,策马回城。
南宫知衡一早便站在门口张望着,远远的看见纪凉过来高兴的直招手唤着:“阿凉,阿凉你回来了。”
朝容一脸诧异的看着南宫知衡以及一旁蔫头巴脑的康年笑个不停,又转头看了看纪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凉尴尬不已:“可能,是摔下坡的时候脑子摔坏了。”
纪凉下马紧忙拉起南宫知衡的衣袖埋头就里走。
“殿下,今后你还是叫我紫衣郎吧。还有我出任务你不必在外面等着我的。”纪凉面露难色。
南宫知衡有些伤心道:“哦。”
康年一旁恹恹地说道:“我家公子从回来便一直在门口等着你,连身上的脏衣物都没换。我说大人,您就体谅他一下吧。”
朝容在一旁憋着笑。
纪凉无奈,语气柔和了一些:“殿下还是尽快去将衣物换了吧。”
南宫知衡担忧着簇起眉头问道:“我先为你换一下药。”说罢双手便只差一寸就撩起了纪凉的衣袖。
纪凉一把握住冷声道:“殿下请自重,伤药自然由淮姒会为我打理就不牢殿下操心了。”
南宫知衡看着她握紧自己的手抿着嘴偷笑。
康年不忍直视直接转过了身。
淮姒端着药站在一旁吃瓜,朝容和淮姒小声耳语:“有情况。”
纪凉反应过来,紧忙松开手。尴尬起身回了房内。
淮姒见状端着药安慰着南宫知衡:“殿下莫怪,我们阿凉就是口是心非,一向逞强惯了。”
纪凉在房里听的一清二楚,大声怒斥:“这药还上不上了。”
淮姒笑着应道:“这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