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边叙偏头咳嗽了一阵。
夏希迎看他这病和窗外阵雨一样,很突然:“你什么时候生病的。”
陈边叙清了清嗓子,“前两天,从云山回来。”
这几天夏希迎没怎么跟他说话,自然也没发现。
夏希迎顿了一下说:“把药吃了吧。”
接吻是接不成了,她真的有点担心他等会儿心率过速倒她身上。
到时候医生问起来该怎么说,说接吻的时候把人亲晕过去了?
会不会显得她过于,如狼似虎。
陈边叙去软椅上坐着,桌上杯子里有水,他配着吃了颗退烧药:“你报北大心理学,为什么选了这个专业。”
“我之前喜欢看一些这方面的电影和小说,里面各种催眠术读心术之类的,我觉得特别酷。”夏希迎很早就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魔法一样,“我爸也不需要我赚钱,让我喜欢什么学什么就好了,我的终极理想其实是开一家火锅店,我很喜欢吃火锅,过年过节叫上亲朋好友都来我店里吃,多热闹。”
开店这个事情,陈边叙第一次听她说:“开店吗?”
“潮汕牛肉火锅怎么样,对了,你说句粤语我听听。”夏希迎还是没放弃让他说粤语这个事情。
陈边叙靠着椅背,一副摆烂了任由她糟蹋的样子:“嗓子疼,说不了。”
广东也不是都说粤语,他在的那片儿根本就不说粤语。
只是时间长了,会说几句。
不说就不说,夏希迎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装吧你就。”
陈边叙低声笑了,“我挺好奇的,你真觉得我很装吗?”
“不然呢。”夏希迎认为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陈边叙拿着杯子,安静地喝水,没再说了,他就多余问。
夏希迎有点想知道他报了什么:“你报的什么专业?”
“报得很散,录到什么算什么。”陈边叙没有什么特殊喜欢的,按照最热门的那几个专业挨着报了。
夏希迎在旁边靠着桌子站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了句:“感冒传染吗。”
他语气懒懒散散的,有点欠:“现在才问这个,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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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老夏回来,说中午吃鱼。
黑色水桶里那条鱼又大又肥,一看就不是他钓上来的。
老夏那个爱钓鱼的朋友是真厉害,基本没空着手回去过,老夏属于差生文具多,东西买的都挺好,但钓不上,空军钓鱼佬。
张晓郁早上在手机上说她在回市区的路上了,还给她带了瓶辣椒酱。
这辣椒酱是张晓郁奶奶自己做的,不算很辣,但很香。
夏希迎之前在张晓郁家吃过一次,觉得特好吃,张晓郁之后每次回老家都给她带一瓶,够吃一段时间的。
夏希迎和张晓郁约在一家奶茶店碰面,点了两杯柠檬茶。
夏希迎正好想起件事儿,“晓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爷爷是医生对吧。”
张晓郁说:“是啊。”
“就是,持续心跳过快的话,会有事儿吗。”
“你心跳快啊?”张晓郁愣了一下,“这可不是小问题,得去医院看看的。”
夏希迎是替陈某人问的:“不是我,是陈边叙。”
“他怎么了?”
“我们接吻的时候,他心跳特快,是明显不正常的那种快。”
“你们?接吻?”张晓郁反应不过来,“我就去我奶奶家住了两天,你们这边速度开火箭了?”
“我们还没在一起,但接吻了。”夏希迎吸了口饮料,有些心虚地抬眼,“这是可以说的吗?”
张晓郁回老家待着的这两天,像是乡下一天市里一年:“信息量有点大,我需要消化消化。”
“那你先消化着。”夏希迎追着问了句,“那他这种情况,需要买点降心率的药吗?”
张晓郁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回去问问,我合理怀疑你在秀恩爱,但我没有证据。”
昨天晚上他们说到那儿就没继续往下说了,夏希迎和他现在,并没建立起任何实质上的关系,“我们真的还没在一起。”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啊。”张晓郁猜着也就这礼拜的事儿,用不了太久。
夏希迎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先过几天吧,他这两天病了,脆弱得像林黛玉一样。”
张晓郁:“你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到一起的,在云山顶上不是还说一定会忘了他吗?这变得也太快了。”
张晓郁顿时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劝分劝了八百年最后吃上了二人婚宴”的歹毒闺蜜。
她在云山顶上比夏希迎骂得还狠。
围观路人大概会错以为她是“失恋”的那个。
“之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拒人千里,我靠近一步他后退十步,我去广东,他就早出晚归地躲我。”夏希迎说,“我昨天才知道,他原本不打算上大学了,想掺和灰产尽快还债,还清之前给刘阿姨看病借的那四十万,我听完又觉得,有点心酸,我放不下。”
夏希迎虽然从小没有妈妈在身边,但老夏该给她的一样没少,物质和精神,她什么也不缺。
小时候老夏会给她挑裙子,编头发,让她漂漂亮亮的当一个小女孩,没把她给养糙了。
在幼儿园的时候生活老师问她:“希迎,你妈妈给你编的这头发真好看,是在网上学的吗?”
夏希迎那时自豪地说:“不是,是我爸爸给我编的头发,他在学校向女老师学的,学会了就回来给我编。”
她没有办法对陈边叙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她想让他好,想让他开心,听他说完那些话,她鼻子眼睛都跟着一酸,只想给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张晓郁也不懂,替这个半只脚踏入爱河的人叹了口气:“你中午回家吗?”
“嗯,我出来的时候我爸已经在做饭了。”夏希迎看了眼手表,又下意识扫了眼心率。
现在是89,比昨天接吻的时候,竟然还要更快上那么一点。
她也开始怀疑了,这手表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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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把那条鱼红烧了,刺少,入味,再盖上一勺张晓郁送来的辣椒酱端上桌,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很有食欲。
“再等一个月,你们都上了大学,我一个人也无聊,没事就跟你王叔去钓钓鱼。”老夏坐下,顺手开了瓶自己钟爱的健力宝,看了眼陈边叙,“退烧了吗,不退烧可得去医院,可别又是肺炎,时间长了把身体里的零件都烧坏了。”
陈边叙今天早上的体温下去一些,但人还是有点昏昏沉沉,“不烧了,再吃两天药就好了。”
“就忘了,不吃辣椒你就翻翻这下面的,下面的没辣椒。”老夏拿筷子把鱼上盖的辣椒酱拨到自己那边去,“这鱼好吃,刺大。”
“好。”陈边叙点头应着,“谢谢叔。”
老夏笑了:“别谢谢谢谢的了,太客气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爸也行,当时要是没意外,你早就该叫爸了。”
夏希迎刚咬了一口鱼肉,下意识和陈边叙对视了一眼。
还是,别叫“爸”了吧。
她怕老夏知道了,接受不了。
老夏喝着健力宝,根本没注意到饭桌上这点眼神交流:“还有一个月呢,你们去不去什么地方玩儿。”
“不去了,太累了,云山夜爬都是被张晓郁忽悠去的。”累到夏希迎这个暑假都不想出去玩儿了。
老夏嫌她太宅,整天闷在家里:“云山好多人去,你们小孩儿爬爬山,多有活力。”
“去之前张晓郁跟我说,高考结束,夜爬云山的都是帅哥。”夏希迎拨了拨碗里的米,“结果黑灯瞎火的,一路上山抬头就是别人的屁股,根本没有帅哥。”
她当时太累了,完全没心思去看别人的脸。
周围是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陈边叙嗓音沉哑,透着病态,寓意不明地望过来一眼,“很失望吗。”
“是啊。有点儿。”夏希迎说得一本正经,特惋惜,“早知道该认真看看的。”
陈边叙语气很淡,回想着夜爬登顶那天:“我在云山山顶,看见一个女生,我当时很想认识她一下。”
夏希迎无声看了他一眼,带着多多少少的警告意味,是吗,有种你就说完。
他眉心微蹙,“但她好凶,性格不好,在山顶骂人。”
“骂一个姓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