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尘染在太傅府的日子,在外人眼里是每日看看书就没别的了,殊不知,一个永远也不会倒塌的势力慢慢崛起。
筹备物资也是艰难,门派初立,用到银子的地方不少,但故尘染不缺银子,每次都是一包一包地扔给江暮。
原本工匠丝毫看不起这个小丫头,只听她道:“另外我还会画一些稿图给你们,按照我的需求来就行。”
大汉接过图纸,仔细端详起来,时不时微微点头或皱眉思索。
许久,他才抬起头,说道:“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这其中有些设计,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难度,还有这阁楼的外观,要做到并存,对我们工匠的技艺要求极高。”
女子淡淡一笑,道:“我只负责出注意和财力,你们只需要照我的要求去做,”她吩咐江暮端来一盘金锭,“我要最快的速度,好处少不了你们。”
大汉哈哈一笑:“好,冲着你这份信任,老夫等人就接下这活儿!”
第二步便是打探怎么招揽志同道合之人。故尘染派江暮前往各地的酒馆、赌坊,这些鱼龙混杂之地,往往都藏着被世道埋没的豪杰,但是也没有太过于直接,不过就是打探一些消息罢了。
至于她那从未展露过的武艺,需待阁楼建好,再出手。
她在屋里吃着桂花糕,外头有人敲门。
“进。”
江暮慢慢走进来,俯身汇报:“小姐,您之前建阁楼提的那些要求,工匠说石料难寻。”
故尘染扔下糕点,拍拍手,不悦道:“难寻?怎么个难寻法?”
江暮继续不紧不慢道:“有些是异域进献,还有些稀少,所以难寻。如果您执意要求,工匠说可以从一位富商那里拿。”
“那就拿啊,犹豫什么?”她焦急道。
“那位富商很少在京城露面,此人行踪更是谜,不过只要花重金的多,他的手下会给我们要的。”
故尘染记得书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默默咬了咬牙,道:“嗯,给吧。”江暮转身出去了。
想致富,就得先舍得。
傍晚,故尘染与二老用完晚膳,回了屋沐浴,便听婢女禀报:“太子殿下来了!”
段素瑛与故虞启还没歇下,立刻出去恭迎太子,反倒故尘染慌忙地披上衣裙,才走了出去。
不过院外没看见人影,婢女悄悄上前道:“太子殿下免了老爷和夫人的礼,现下已经去正厅了。”
故尘染往正厅走去,惊讶地看着故虞启,这爹竟然……不那么抗拒了?
故虞启回头看见她,招呼她过来:“你与太子也好久不见了吧?快见过太子。”
故尘染正欲行礼,夜楠起身扶住她,满眼爱意,含情脉脉道:“阿染以后是我的妻,不必如此。”
这话惹得三人羞臊,故尘染又在心里暗骂了他几次。这些年他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二老接受是迟早的事,太子年轻有为又专情她一人,这些年都看在眼里,是一个好女婿。
笑着落座之后,故尘染便听他们说起自己的婚事了。
夜楠闻故虞启言,微微欠身,微笑道:“太师过誉了,阿染温婉聪慧,才情出众,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我很庆幸能得您应允这门亲事,您又是我的先生,实乃三生有幸。”
故虞启微微点头,欣慰道:“殿下身份尊贵,又心怀天下,对阿染更是情深意重。老夫相信,将阿染托付给您,她定能幸福。”
“太师放心,”夜楠目光坚定,语气诚恳道:“我定会永生永世爱护尘染,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真是个情种,故尘染悄悄把头扭到一边。
“甚好甚好,只是不知,陛下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故虞启道。
夜楠再次与故尘染对视,道:“明日父皇便会下旨赐婚,还望太师与夫人做好准备。”
本来心不在焉的故尘染闻言略微震惊,这么快?她回来还没三个月。她咬唇,微恼意地去看夜楠,男人只是对他一笑。
这会子宫门早就下钥了吧,他不回宫去哪啊?
……不会留宿太傅府吧?
“殿下!”故尘染站起身道。
众人被故尘染吓了一跳,她慌忙意识到人设,走到夜楠身边,轻声道:“宫门下钥,您今夜……”
夜楠不禁耐人寻味地笑了,原来小姑娘在担心这个,她把故尘染拉近,温声道:“我在外面有府邸,阿染不必担心。”
故尘染强装笑颜,夜楠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个太子,又把自己说的好像多关心他似的,听不出来是下逐客令吗?
又等到了夜楠准备离去,段素瑛和故虞启送别了他,又让故尘染送送太子。
故尘染扭扭捏捏地去了门口送他,太子殿下,一个婚你惦记三年不止了吧。
夜楠将掌心覆再她发顶,细声道:“婚期在十月,我娶你。”
“这么久?!”她惊呼道。
转瞬又尴尬捂住嘴,夜楠勾唇,挑逗着她:“这么着急嫁给太子哥哥啊?夏日炎热,仪式又繁多,不想让你累着。”
狗东西,我感觉是你巴不得立马嫁给我好吗?把你的尾巴收收吧,别晃了。故尘染抱手看着他。
夜楠被她的小动作逗笑,软语道:“好啦,你想快一点吗?”他低头看着女孩,“可以,等我。”
故尘染疑惑着他这句话,脑子总是断断续续想不起来剧情,估计是受书中世界的影响。这男主好像给他爹妈下毒来着……
故尘染抓住他的衣袖,慌乱道:“夜楠!”男人垂眼看她,“殿下我不着急,你、你不用求陛下。”
夜楠敏锐察觉到故尘染话里的意思,她这是知道了自己的行动吗?但她知道也无妨,夜楠都劝不动自己。
他做了恶,不能牵扯到阿染身上。
“嗯,知道了,夜里还是冷,你先前应该沐浴了?易得风寒,快回去罢。”
又捂了捂故尘染冰凉的手,让她回去,女孩一步三回头,等待她的身影看不见才驾马离去。
进了屋,婢女吞吞吐吐道:“小姐,您可是不喜欢太子?”
故尘染看了她一眼,语气冰冷道:“没有。”
婢女跪下,“小姐可否能听奴婢一言?”
故尘染点头应允。
“小姐自离家后,殿下时不时来府里看望老爷与夫人,关怀备至,不仅如此,”婢女顿了顿,眼中闪烁着光芒,“太子殿下为了能配得上您,更加刻苦钻研朝政,在朝堂上屡立战功,他这般努力,都是为了能给您一个安稳的未来。”
“殿下平日里政务繁忙,可只要一得空,就会去寺庙为您祈福。奴婢听说,他每次都虔诚地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半个时辰,知道山上的一切危险,便祈求您平安顺遂。”
故尘染听她说完,不紧不慢开口:“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婢女诧异抬头看着自家小姐。
她把玩着玉盖,时不时发出碰撞声。
“劝说爹娘是他本就该做的,就算爹娘再舍不得,也是皇室一道圣旨的事情。他身为太子,朝堂之事自然该做的更多,家国安稳是必然的,与我何干?何况那祈福……”她轻笑,“说不定是做给外人看的呢?”
故尘染低头摩挲着腰上那块玉佩,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她淡淡道:“你说的三样事,其实只有最后一件是为我罢了,”故尘染冷笑,“也真是最没用的法子。”
婢女还想说些什么,被故尘染一口否决,无奈退了下去。
女主喜欢他,跟故尘染有什么关系?而且对于女主来说,爱情只是她的点缀罢了,是辉煌战绩少了几个标点符号,排列那数不清的荣誉。
故尘染宽衣歇息,现在还没个“系统”真倒霉。
只能说,爱咋咋,她只想回到现实,还有个人要她。
第二日,宫里果然传来了圣旨。
随着一阵悠长的“圣旨到——”,府内众人纷纷跪地相迎。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身着蟒袍,神色恭谨,迈着方步踏入府中。
他展开明黄色的圣旨,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太傅之女故尘染,端庄贤淑,秀外慧中,德才兼备,声名远扬。今太子年早已及冠,正需贤内助。朕观其二人,实乃天造地设之良缘。特赐婚于故尘染,择良辰吉日嫁入东宫,为太子妃。望其谨守妇道,辅佐太子,共襄皇室大业,以彰皇家风范。钦此!”
故虞启率先叩首谢恩:“臣,谢主隆恩!吾女定当不负陛下期许,侍奉太子,为皇室尽心竭力。”
故尘染身着萝兰色织锦长裙,叩拜在地,声音轻柔道:“臣女接旨,谢陛下赐婚。”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到太傅手中,笑着说道:“太傅,恭喜啊!日后太子妃母仪天下,您这外戚可也是尊荣无限。”
故虞启谦逊一笑,道:“一切皆仰仗陛下洪福,犬女能得此殊荣,是她的福气,也是我太傅府的荣耀。”
公公笑盈盈道:“咱家之后会送来陛下和各宫娘娘的赏赐,咱家提醒太傅,多留出写空地,奴才怕放不下。”
故虞启应下,又问了太子近况,公公笑道:“咱家听闻太子日日盯着绣娘绣嫁衣,也是筹备东西不离手。”
都这么急?就我不急。故尘染心道,走之前给了公公一把银子。
上午这么一事,午后便来了不少同僚来祝贺,故尘见了些官家夫人和臣子,便已经累了,回了屋子。
宋夫人宋曾柔带着自家儿子来祝贺,只盼着自家老爷以后能在太傅进言下更上一层。
“娘,我去转转。”一袭明黄色的锦缎长袍的公子漫不经心对着宋夫人道。
宋夫人立刻瞪了他一眼,道:“臭小子,今日是给人家贺喜的,你转什么转?”
“无妨啊,宋公子随意。”故虞启解围道。
男子就撒了手,悠悠在府散步。
我来找你了,故尘染……你人呢?
故尘染本想小憩一会,奈何外头太吵,只好起身拿出小本子写剧情,她发现自己正在被同化,会模糊现实的记忆,所以会不时拿出本子出来看看。
故尘染正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手中的本子半掩着面庞,目光却不自觉地透过那扇窗户,落在了庭院中的人身上。
衣袖随风轻轻飘动,宛如谪仙下凡。他身姿挺拔站在那,察觉到她视线,转身二人对视。
春风透过窗户,故尘染打了个冷颤,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扇窗户,默默凝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起来,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
“故小姐。”
“宋公子。”
二人同时开口。
突然,一只不知名的小鸟从屋檐飞过,打破了这份宁静,像是被惊醒一般,故尘染让婢女带他进来,率先开口:“宋公子今日也随夫人来祝贺?”
“嗯,平日闲得很。”
“往后我也与公子一样,”故尘染抬眸看他,“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听到民间趣事了。”
宋锦把玩着玉盏,道:“哦?故小姐想听什么,我行走江湖多,可告予你。”
少女淡淡一笑:“公子可知那江湖宏门?”
“不知。”他立刻道。
“听闻此门主的传闻,我倒觉得与公子你有些相似之处。”她继续说下去,时不时打量宋锦的表情。
她搁下玉盏,有些惋惜道:“但是最近好像被手下背叛,已被官府暗中监视了。”
宋锦捏着玉盏的力气不断加重,他便是那宏门门主!
一个月前,他的得力手下,拿着他的把柄,转头就投了别人,把他这些年的秘密都抖了出去。
皇室本就忌惮江湖势力,但平时只要不越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说,宋公子啊。”少女声音娇媚,却从未给他过一个好眼色,“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听我的指令。”
宋锦手上的玉盏落地,因着狐皮软毯才没有碎,婢女快速捡起放回原处。
“你何时知道我身份的?”他冷声问。
“我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吗?太子心悦我,我自然可以吹枕边风,”故尘染睨了他一眼,“宋公子,你要知道,此次若被官府抓住,那宏门无来日啊。”她傲然夸张地说着。
宋锦推开碍事的椅子,把婢女吓了一跳,只见他俯身拱手,决然道:“请故小姐出手相救!宋某愿为您做牛做马!”
故尘染见目的达成,便假装悲伤叹了口气,往窗外看去,院子里各夫人和臣子已经走了部分,宋曾柔也已出来。
她来到宋锦身旁,低声道:“此事我会帮你,但你日后必须助我新门派崛起。”她拍了拍宋锦的肩。
宋夫人正寻着自家儿子,就瞧着宋锦从左边走出来,宋锦面无表情皱着眉。
“臭小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宋曾柔拍了拍他的手。
“无事。”他跟着宋夫人走了。
宋锦回去的途中时不时抖一身鸡皮疙瘩,吓死人了。
小剧场:“宋公子的心理阴影”。
某日,宋锦正在宏门后院训乌鸦,突然手下慌慌张张冲进来:“门主!故小姐派人送东西来了!”
宋锦手一抖,乌鸦扑棱棱全飞了,他慌乱道:“她、她又想干嘛?!”
宋锦件反射地后退三步。
打开礼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这些:《如何做一个乖巧下属》《门主的自我修养》《论忠诚的一百种表达方式》
最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宋公子,睡前读物,望君熟读背诵。
宋锦抱头哀嚎:“救命!她比官府还可怕啊!”
从此江湖传闻:天不怕地不怕的宏门门主,听到“故”字就手抖……
他似乎得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