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铃还是第一次见木叶用来审问犯人的拷问室，看上去室内布置相当简朴，什么装饰都没有，黑漆漆一片，光线也很暗淡，整个房间里唯一能称得上明亮的地方只有最中间带着镣铐的铁椅。

    乐铃虽然自觉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看见那张椅子，脑子里却突然开始闪回自己在木叶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

    “怎么，不是乐铃强烈要求被关起来的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卡卡西在后面看她突然愣住，然后整个人莫名规矩起来，觉得好笑。

    她还知道怕啊。

    乐铃听见关门的声音，与此同时，那种与系统之间的若有似无的联系也被切断。

    她回头，卡卡西一米八多的身高突然在眼前变得高大起来。

    乐铃眨眨眼：“我能不坐那儿么？”

    卡卡西微微弯腰，凑近乐铃，一只手在下巴上搓了搓：“看你这个反应，我觉得还是坐上去比较好哎。”

    乐铃抱着胳膊，夸张的打了个哆嗦：“可是这样的话，我会因为紧张说不出话的。”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

    室内骤然变亮，刻意给犯人营造心理压力的昏暗灯光变亮，整个屋子亮起来以后那种让人看了就想说实话的氛围也消失了。

    乐铃松了一口气，终于能说服自己坐上那张椅子了。

    才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乐铃回头，在墙边看见一排最普通的那种木制椅子。

    让人心惊肉跳的审问室突然变成会谈室，乐铃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任由面前的卡卡西端详她。

    卡卡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乐铃。

    乐铃虽然也不算矮，但是看上去却总觉得她比周围的人，比如佐助和鸣人小了一圈，外人一眼看过去，乐铃一定是让人觉得“啊，这孩子一定是老幺”这样子。

    不过卡卡西也不是最近才认识乐铃。

    当初因为任务受伤在医院里遇见帮忙的乐铃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个子还不到他腰的瘦小孩子端着医疗箱用棉球给他换药，乖的不可思议。

    没人能想到这孩子竟然姓宇智波。

    那个没落的家族只留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族长之子，从高处跌落，性情大变，另一个出身孤儿院，本来就是孑然一身，离开家族庇护以后在村子里隐姓埋名的艰难求生。

    不过接触多了以后他就不再用让人心疼这样的情绪看她了，乐铃比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要强大的多。

    乐铃疑惑：“我什么时候身高才到你腰了？我是侏儒么？”

    卡卡西认真回忆：“啊？不是吗？”

    “当然，我十岁就一米四了。”

    难得的真情刨白被打断，卡卡西本来还想着重描述一下自己对乐铃的看中，但是还是算了，看乐铃这副刀枪不入的态度，应该是没什么用。

    卡卡西叹气：“那我就直接问了，你想干什么？”

    乐铃笑笑：“我也直说了，我能帮——嗯……我愿意配合你们弄垮团藏。”

    卡卡西眼皮一跳：“……因为他想害你？”

    乐铃眨眨眼：“对，还有帮宇智波报仇，这个就算我替佐助干的。”

    卡卡西脑中思绪飞转，当年宇智波一族蠢蠢欲动，三代大人明令暗部戒严，随时备战，结果被视为随时反咬木叶的不安定因素一夜之间被化解。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个猜测，宇智波一夜之间灭族这样的事，实在太蹊跷，但三代大人也对此缄口不言。

    其中龃龉，也就被压下了。

    如果乐铃的身份不是作假，当年的事几乎不可能被一个从小长在孤儿院的孩子知道。

    是谁告诉乐铃的？……不对，他也一直盯着乐铃的动静，她平时接触到的人，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宇智波的事。

    乐铃这小丫头到底从哪知道的这事？

    最近三代大人在高层间活动频繁，高层处传来的隐隐不安的动作，而三代大人要他一定从乐铃这入手，看她的表现，或许她所知的信息还要更加详尽。

    卡卡西突然抬头，他目光在这间审讯室环视一圈，乐铃要求一定要在有封印术阻隔外界的地方说话，还故意避开佐助，是为了什么？

    他眉头蹙起：“你通过什么方式被宇智波鼬挟持……不对，应该说，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和宇智波鼬联系的？”

    “乐铃，我不清楚你现在面对什么，但是和叛忍结交，是可以视为叛村的，你明白么？”卡卡西表情严肃道。

    乐铃哑然，虽然她也没想着能继续瞒下去，但是她才说两句而已啊。

    “……你可以把我们联络的方法视为一种忍术，更多的我没办法说。不过放心，宇智波鼬对木叶无害，这点三代大人应该比较清楚。”

    卡卡西顿了顿，有点无奈，这样说的话他就没办法多问了。

    私下约见木叶高层的会面一直开到深夜，三代看着面前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们喝着浓茶熬精神，他忍不住又想抽烟。

    老头子们咬死不肯松口，对当年的事一概不提，期间用权力给团藏行便的事也含糊着不肯说出一点。

    三代叹气，总不能一直扣着人不让走吧，于是只能放人。

    几个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有人回头看了一眼他。

    “三代，你在位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木叶不是一家独大。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急着扳倒团藏，但是也应该知道团藏的根有多好用，木叶现在和平稳定的局面少不了根，你也别太急了。”

    三代目送几人离开，终于能拿起烟袋。

    深深吸了一口，三代目光向窗外看去。

    屋子里灯光过于明亮，如果站的距离窗户稍远，玻璃就会变成一面反光的镜子，反而看不见外面的黑暗。

    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小姑娘，一言不发往窗边走，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明亮屋外的黑，一直以来都试图忽视明亮光芒外的黑夜的他更觉得惭愧。

    团藏的根的确守护着木叶，但同时也一步步侵蚀着木叶的根基。

    高层们又行事偏右，这样下去，根会成为深扎木叶的顽固毒瘤，真等到了不得不除掉的时候再拔除，拔出骨头连着筋，那时候木叶也许会跟这毒瘤一块死掉。

    他至少，得在下一任火影接任前，给木叶留个干净的火影之位。

    他静坐良久，终于起身。

    面前的一份宇智波警卫队的调用档案是几个老家伙刚来的时候就交给他的，他也不是全无收获。

    而且今天见的这几人都是明确跟团藏勾连不深的家伙，先从这几人入手，一步步渗透，不敢明面上站团藏的人减少，也能逼暗处的人态度松动，总之没有坏处。

    只是估计还得一点点熬下去啊，他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熬动了。

    守在门外的鹿久推门而入。

    “火影大人，卡卡西申请了审问室。”

    三代点头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披肩：“走吧，我们也过去。”

    “三代大人，另外，之前卡卡西送来的那四名根的成员，在送回根之前，亥一发现，在记忆被清除的痕迹之下，他们的精神似乎还有另一人入侵的痕迹。

    “……我知道了。”

    拥有针对记忆——又或者说是针对精神进行攻击和改造的能力，并且随意潜入他人的精神空间的能力……

    三代脑中思绪翻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团藏针对乐铃，就不仅是因为那双眼睛，一定有别的，更值得他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接近乐铃的原因。

    鹿久看着三代变化纷呈的脸色，暗暗心惊，宇智波灭族是不争的事实，但根却仍旧拥有写轮眼。

    当年利用柱间细胞进行实验的情形历历在目，那场抛弃了人性底线的实验留下的证据——那个孩子还在暗部活动。

    现在又多了写轮眼。

    根在这么多年里，私下究竟又做了什么啊。

    精神被强行从意识空间清除，团藏那双状态并不稳定的眼睛再次产生了副作用。

    右眼隐隐作痛，但他却觉得值得。

    他能感觉到自己那丝残存的意识还留在那个虚无缥缈的空间里，而宇智波鼬的精神力量正随着那女孩任务的完成慢慢虚弱下去。

    真浪费啊，他能察觉到那系统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得到那力量，他甚至能窥破天机。

    宇智波鼬却浪费力量为他那个没用的弟弟铺路。

    这如同神降的系统他不过是用写轮眼初探一角，就已经察觉到了那令人为之震撼的异位感。

    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超越位面的力量。

    或许，得到了那个系统，他会成为神……

    强大的力量此刻正处于触之可及的地方，他呼吸急促，完好的左眼猩红。

    “宇智波……乐铃。”

    他得先得到这个女孩才行。

    “宇智波，乐铃。”

    艰难逃生的大蛇丸从变成一摊混沌的血肉中慢慢爬出来。

    他苍白的身体被粘液裹缠，黑色长发黏在脸上，只有一只冷厉蛇瞳从长发间隙漏出。

    他再一次被逼到节节败退，狼狈逃窜。

    那双金黄的邪恶竖瞳中流露出憎恶、嫉妒、痴迷、贪婪……

    大蛇丸咧开的蛇吻勾起，漏出一个冷漠的笑：“那双眼睛，那个身体，一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