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苏令宜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男人略显失神的眉眼上。
他似乎没在听她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罕见地充满了惊慌。
苏令宜又重复了一遍，陆韫言蓦地回神，喉结轻轻滚动，神色张皇：“嗯……你说得对。”
得到回复，苏令宜松了口气，随即垂下眼睫，轻叹一声：“抱歉，陆总，这次恐怕没办法继续与你共事了。”
“没关系。”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紧绷，“任务第一，我理解。”
苏令宜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陆韫言一瞬间变得通情达理了？
进行顺利，她唇角不自觉弯起一抹浅笑：“陆总，等我一下。”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向卧室，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勾勒出一道动人的轮廓。陆韫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直到她肩膀上的细带因为动作要滑落，他才猛地别开眼。
苏令宜进屋后一刻不停留地小跑出来，“陆总。”
被点名的陆韫言莫名紧张。
苏令宜从背后拿出一张黑卡。
陆韫言眸光微暗，却在下一秒，见她指尖轻轻一翻，指缝间竟又变出一张黑卡。
陆韫言:“……”
苏令宜把黑卡递到他面前：“陆总，既然我要去杜仲恺那边，它们还是还给你吧。”
她的语气很轻，却莫名透着一丝微妙的失落。
有什么好失落的，苏令宜忽然警醒。
她不会是被工作狂培训成受虐狂了吧。
虽然跟着陆韫言上班工资高……
没错，她肯定是因为舍不得五倍的工资才失落的。
苏令宜的表情变化被陆韫言精准捕捉到，他目光微凝，视线从她微微抿起的唇，移到她攥着卡片的指尖。
她也在舍不得？
看来苏令宜同样也不想给杜仲恺打工，都是系统在逼迫她。
陆韫言抬手放在黑卡上，苏令宜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指甲修剪圆润的手指轻轻抽走黑卡。
苏令宜眼神略带不舍地追着黑卡，下一秒陆韫言却将黑卡重新放在她没有收回的掌心上。
“拿着吧，你随便花。”
“另外，不管你去哪里工作，你要记住只有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里没有人比我们关系更特殊，我们拥有共同的秘密，共同的任务，甚至……共同的未来。”
他漆黑的眼底映着她娇嫩的面庞：“所以工资照旧，等我们回去，第一时间转给你。”
他语气认真，一口气说完便微微抬起下巴，暖黄的灯光描摹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却将藏在碎发里的绯红耳尖明晃晃照了出来。
一股热意从四肢漫上来，苏令宜垂下眼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黑卡，声音轻软：“谢谢陆总。”
“不用谢。”陆韫言嗓音微哑，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她泛红的脸颊掠过，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事了。”苏令宜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嗯，晚安。”陆韫言同手同脚地转身。
“晚安陆总。”
苏令宜站在原地，虽然人已经走远，可周围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陆韫言带来的酒精味，让她的头脑也醉醺醺的。
陆韫言回到客房，后背重重抵在墙上，他懊恼地锤了锤墙。
刚才他居然顺拐了！
这个认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更糟的是，苏令宜就站在走廊尽头，一定将他同手同脚的蠢样尽收眼底。
“该死。”陆韫言扯开领带扔在地上，又急又燥地脱掉衬衣，空调温度调到最低，冷风呼呼地吹，却一直压不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浴室里水声不停，陆韫言伸手抹开脸上的水珠。
他眉眼阴沉，唇线紧绷，然后猛地将水温调到最冷。
一个小时后。
陆韫言带着一身寒气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深吸口气，就在他要摁下去时。
宋辛霆的消息猝不及防跳出来：
[老陆！你的小娇妻该不会给你戴绿帽了吧？！]
紧接着是连珠炮似的轰炸：
[虽然这种事情挺伤男人自尊，但咱俩谁跟谁啊？你不用在兄弟面前假装坚强。]
[细思极恐，苏令宜该不会是因为杜仲恺回来了所以才要离婚的吧？]
最后一条消息像刀子般扎进眼里。陆韫言指节发白，手机屏幕被捏得咯吱作响。
陆韫言面色难看，不知道原著里小说男主这个情节是什么心情，反正他现在有点想去撕了宋辛霆的嘴，然后再去找杜仲恺打一架。
什么叫杜仲恺回来了所以要离婚。
说的他像是被挑剩下的一样。
陆韫言：［滚］
宋辛霆不死心：［老陆，你就会说这个字？］
陆韫言冷笑：［想再次被关禁闭，你可以继续。］
宋辛霆：［陆少，我错了，我不想被关！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就在陆韫言准备退出时，又一条消息弹出：
［可是，就算我被关了也改变不了你的小娇妻变心的事实。陆大少，听兄弟一句劝，你再这样在白月光和小娇妻之间摇摆不定，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苏令宜跟杜仲恺旧情复燃是迟早的事！］
［哥们，你如果不珍惜现在，等他们在一起后你连后悔都没机会了！］
最后一张图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即便不点开放大，都能看出来一男一女笑容满面的样子。
照片在是今天中午他们遇到的地方拍的。
苏令宜站在梧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杜仲恺打开车门，一条大长腿踩着锃亮的皮鞋落在地上。
西装革履，豪车美人，整张图拍的非常贵气，就像杂志一样。
但如果车子不是小说男主的，不是现实里苏令宜也经常开的那辆车就更好了……
陆韫言毫不客气地将手机扔在床上，手机高高弹起来，看见那张软乎乎的床，他更难受了。
为什么。
穿书以后他便诸事不顺。
*
“杜总。”苏令宜轻轻叩响办公室的门，怀里抱着一沓文件。
门本就虚掩着，杜仲恺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进来。”
她今日穿着一套米白色西装，同色系的高跟鞋衬得她脚腕纤细瓷白。
他的目光在她低低束起的马尾上停留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移开：“咖啡就不用了，先过来看看这个。”
苏令宜好奇地走近，杜仲恺将平板转向她。屏幕上显示着几套精装公寓的3D全景图，采光极好的落地窗，开放式厨房，外面是漂亮的公园。
“杜总你要买房子？”
“是给你准备的。”杜仲恺指尖轻点其中一套，“喜欢吗？”
苏令宜猛地直起身子，文件差点滑落：“给我？”
“离婚后总不能还住陆家，既然你们已经在处理离婚的事情，不如现在就搬出来。”杜仲恺靠回椅背，目光温和却不容拒绝，“搬出来住，我也放心些。”
“不用了。”苏令宜急忙摆手拒绝，“我现在不能搬。”
“哦？”杜仲恺忽然正色，指节在实木桌面上叩出沉闷的响声，“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苏令宜从没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刚刚其他助理给她开玩笑说杜仲恺很凶时她还觉得夸张，可现在的杜仲恺和陆韫言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
她说道：“陆韫言现在不回家，别墅那边只有我一个人住，而且我在别墅住习惯了，如果要搬家，东西多得......”
“这些不是问题。”杜仲恺打断她，“我会安排人帮你搬运整理东西，你不用担心麻烦。”
“可是……”
苏令宜忽然急中生智，扬声道：“是因为爷爷！”
“上次爷爷知道我们离婚气得住进了医院，所以现在我和陆韫言都瞒着爷爷私下偷偷处理离婚的事情，若是我大张旗鼓地搬出来，爷爷肯定会猜到我们又要离婚，从而阻止我们。”
苏令宜语重心长地说道：“仲恺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杜仲恺的目光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停留许久，终于轻叹一声：“那就先不搬，我先吩咐人添置家具，等你离婚了可以拎包入住。”
闻言苏令宜悄悄松了口气。
“杜总。”苏令宜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冯特助让我拿给你的。”
杜仲恺并没有避开她，轻轻打开，赫然是与陆氏的合作的合同。
杜仲恺快速翻到条件那里，轻哼道：“陆韫言的胃口真不小，上次谈好的条件，现在居然出尔反尔。”
苏令宜一愣，疑惑地问：“这是他今天新送来的？”
“对。”杜仲恺将文件摔在桌上，“得寸进尺，但我也不会惯着他。”
苏令宜尴尬地站在一旁，刚刚她扫了一下合同，也是没想到陆韫言居然狮子大张口，要和杜仲恺五五分。
仲信公司又不是处在危急关头，傻了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吧。
杜仲恺揉了揉眉心，睁开眼发现眼前多了杯水，苏令宜甜甜的嗓音响起，“杜总，喝杯水。”
“放心。”杜仲恺接过那杯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杜仲恺一饮而尽，苏令宜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令令，中午想吃什么？”放下水杯，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温柔得仿佛方才的事情从未发生。
苏令宜眨了眨眼，“我想简单吃一点。”
杜仲恺思考了一瞬，“可以，我们等会儿就去对面马路的小吃街逛逛，刚好我也没吃过，一起去碰碰运气吧。”
“不行。”苏令宜声音越来越小，“仲恺哥，虽然私下我叫你仲恺哥，但是出了这间办公室，我还是会叫你杜总。在公司我只想做一个下属，如果被人看到我们一起吃饭，影响不太好。”
杜仲恺没反应过来，苏令宜又说道：“虽然我的确是走后门进来的，但还是低调为妙，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
“好了。”杜仲恺忽然倾身，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说了这么多，就这么不想和我共进午餐？”
“是不能！”苏令宜捂着额头抗议，“仲恺哥，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好吗？你别冤枉我，我都是为了公司好。”
杜仲恺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泛起笑意，他无奈地同意了，“好，我会好好配合你。”
苏令宜满意地笑了笑，“谢谢杜总！”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不过现在将近十二点，该去吃饭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办公室外传来同事们陆续离开的脚步声。
“我们一前一后下楼。”杜仲恺低笑着拿起西装外套，“买了饭回办公室吃，保证没人看见。”
苏令宜正要反驳，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冯特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杜总，陆氏集团的陆总来了，说要请您吃午饭顺便谈谈合作。”
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僵住。
苏令宜瞪大了眼睛，穿书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对待他人高冷不屑的陆韫言都开始主动请合作伙伴吃饭了，还是亲自追到人家公司邀请的那种。
杜仲恺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纽扣，看了一眼苏令宜，喃喃道：“某人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