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林月姚不解看向容晏,他挡在二人中间,热切地拉住吴锦凤的袖子,“姐姐,我是弟弟啊!”
房间里,兵戈停止,被茫然所取代。宋青云控制杜少游,林月姚被吴锦凤缠住。
“弟弟?”吴锦凤自小无父无母,唯独记得名姓,这又是哪里来的弟弟。
“你爹爹吴安,娘亲孟兰,家住兰溪镇,还记得么?”容晏帮她回忆。
吴锦凤暗暗回想,不知不觉松开锢住林月姚的那只手。
“你的后脖上有一只凤凰胎记,我说得对么?”
她的手摸向后台后脖,的确有一个貌似凤凰的粉色胎痕,平日衣裳遮掩,除了杜少游没人知道。
记忆里,是有过这么一对夫妇,为了加深她的印象,容晏细数小时候的琐事。
渐渐地,尘封已久的记忆募然清晰。
“你真的是我弟弟?”吴锦凤眼含热泪,摸着容晏的脸庞,从他身上感受爹娘的影子,“爹娘还好么?”
容晏眼眶通红,揩揩泪,哽咽地说:“他们已经不在了。”
吴锦凤一听,近乎晕倒,要不是容晏搀着她,只怕是昏倒在地。
一旁的宋青云不明所以地旁观,他问,“师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月姚尚被蒙在鼓里,亦是作壁上观,听兄妹二人叙旧。
“你们竟然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上官芷在其感叹。
这时,屋外的吵囔声逼近,近了,是齐倩儿的声音。
她睡了这么些天,服用过薄命司赐的药,眼下已能下地走动。
杜少游难以置信,质问宋青云,“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是我。”林月姚坦率承认,凭直觉,杜少游进入藏剑阁,一定是藏了什么人。
所以她才暗中通知了司监。
两个仙人女子搀着齐倩儿,司监走在其旁,听齐倩儿恨声斥骂,“贱人,你设计害我,你会不得好死。”
司监冷冽的眼神,手下迅速将杜少游制服在地。
杜少游是凡夫肉身,没有修为傍身,挣脱不开,却仍是狡辩,“你为何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算计你。”
“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害死了我父亲,伤了我的孩儿,连我的性命也不放过,我绝不会原谅你。”齐倩儿气喘吁吁,脸色惨得发白。
杜少游冷笑闭眼,受缚在地,睁眼看了一眼吴锦凤,“要杀要剐,你只管冲我来,锦凤是无辜的。”
“想得美——你当初护着这个小贱人把我推倒在地,可有想过今日?”齐倩儿冷笑。
“这位夫人,说话可不要这么难听。”上官芷不满起来,她家小凤凰只是识人不明,才能有此下场,又不是犯了天条。
“这里没你的事。”司监冷声开口。
“怎么没我的事?!”上官芷反驳,薄命司与合欢宗虽出自同一脉,但井水不犯河水,要是真打起来,难免不好收场。
上官芷走到吴锦凤身边,拉起她的手,“小凤凰跟我走。”
“姑姑......”吴锦凤面露犹豫,手掌搭在隆起的小腹上。
齐倩儿看到这个画面,顿时受了刺激,厉声就要动手。
仙门女子都未能将她给拉住,宋青云想拦,可碍于男女之别,无促地伸出手,僵在原地。
还是林月姚出手,将齐倩儿拦腰抱住,沉声道:“冷静。”
“容晏,过来。”她安抚怀中的女子,呼唤着师弟。看到容晏执迷不悟的与狐妖攀扯至一处,面上已然不悦。
容晏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然后低着头走到林月姚身边,紧紧拉着她的袖子。
可下一刻,容晏摸到了袖中事物,立马抛给上官芷。
上官芷眼疾手快地接过,灵囊里是她断掉的尾巴,大喜,赞叹地道:“小弟弟,做得不错——”
容晏从她身边离开,返回吴锦凤身边,林月姚愕然。
“对不起师姐。”容晏甚至不敢抬头看她,躲在了吴锦凤身后。
吴锦凤护着他,苛责地语气,“你吓到我弟弟了。”
“我是他师姐。”林月姚几乎咬牙切齿,怒目而视,容晏看到她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他答应爹娘的,要带着姐姐回去,所以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完。
“容晏,人妖殊途。”她拦着齐倩儿,忽然理解对方要杀人的感受,“你是要这个姐姐,还是要我这个师姐?”
容晏一时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问情——”
问情应召而出,于掌心中凝聚成形,见她要动手,宋青云急忙阻拦,“师妹——”
“小师弟一定是受了蛊惑,你千万要冷静。”
如何能冷静,他称兄道友与妖孽结交,甚至不问姓名来历,三言两语就认了劳什子姐姐,上当受骗都不知道。
“小师弟,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姐姐,她到底做了什么。”宋青云声如温玉,“趁着你师姐生气之前,赶紧认错。”
“不。”他露出一双眸子,眼如点漆,十分明亮,“我姐姐是个好人,她受了诸多委屈,并没做错什么。”
如果一定要认错的话,该当是杜少游,他才是始作俑者。
“插足婚姻,惹夫妻反目,也是无错?”林月姚怒极反问。
容晏哑口无言,杜少游却还是说:“这本来就不是锦凤的错,是我偏要纠缠的她。”
“就是,你一个男人已有家室,却还想着与我师妹藕断丝连,旧情复燃,脚踏两只船,哪有这样的美事?”上官芷不屑地说:“要我说,痛快发落了,省得吹胡子瞪眼,大家闹得难看。”
“不能就这么算了——”齐倩儿不认同,囔囔着,“我要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
“堂姊,勿要再动气了。”宋青云劝慰着。
“我最后问你,你跟不跟我走?”林月姚耐心有限,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曾呼唤。
“这位仙子,请你不要逼迫我弟弟,且不说我弟弟愿不愿意跟你走,现在我是他姐姐,自有我为他做主,不干你一个外人的事。”
上官芷跟着附和,“小弟弟跟着我们,比你那什么破宗门有盼头多了。”
不是的,他只是想兑现对爹娘的承诺,不是想要离开师姐,就在容晏急于解释的时候,宋青云罕见动怒,“妖孽猖狂。”
林月姚却兀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多少教人心寒。
她说:“很好。”林月姚撒手,放开齐倩儿,反扣住宋青云的手,“师兄,我们走。”
这一幕彻彻底底落入容晏眼里,师姐那么桀骜的人,不喜欢与人亲近,更不喜欢旁人触碰,现在因为他,扣住了大师兄的手,还扣得那样紧。
容晏胸口堵着一团气,第一次看大师兄不那么顺眼。
震惊大过喜悦,宋青云见她没有动怒,怔忡中被拉出门外。
问情扩大了两倍,两人站上去,飘入云端。
云层里,宋青云面色犹豫,眼下山庄乱作一团,父亲还在养病,杜少游谋害堂姊,做下这等造孽事,烂摊子都还等着他来收拾。
这就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
问情停了,云雾清凉从耳边掠过,林月姚站在前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去吧。”
幸好师妹能理解,“等我处理好一切,再回陪师妹回宗门。”
似不放心,临行前再次叮嘱,:“师妹千万要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虽是说,林月姚却知事情棘手,她不语,等宋青云彻底离开,驾驭问情奔向飘渺宗的方向。
连夜赶路,身子沾了露水,发丝散乱。守山弟子没能认出来她,印象里那个威风凛凛的林月姚哪里会是这般狼狈样,林月姚虽不说,余威尚在,一个眼神便已说明一切。
她不住在弟子居,而是住在文苑殿的偏殿里。
从她孤身进入宗门的那一刻,玄通真人便知道了。
玄通真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知道容晏没出事,便什么也不问。
夫妻尚能生嫌隙,何况是同门师兄弟。
了解事情经过后,玄通真人便安慰她说:“爱徒莫生气,等容晏回来,为师让他亲自给你赔罪。”
“容晏是谁?”她却如此反问。
玄通真人暗道完了,这不是生气,这是完全被得罪了。
虽然爱徒一向听自己的话,但自己的话都没用的话,那就很严重了。
从林月姚回来之后,已经是半月有余,就连宋青云都已回山复命,唯独容晏流连在外,从宋青云口头传达来看,是要处理一些私事。
没了容晏在身边,日子冷清了许多,林月姚日日在文苑殿修炼,终于在一日,成功进入结丹期,意味着跨入金丹期的修为。
这本是值得庆贺的事,可在半月之后便是宗门的考核。
宗门上下有条不紊地准备考核事宜,为此有些人愁得焦头烂额。
玄通真人担心容晏,出门在外,也不知一年间是否有所长进,要是考核不过,只有扫地出门的结果。
老人家的影子在跟前晃来晃去,玄通真人担忧得发慌。
“师父,人各有命。”
这么些天,提起容晏林月姚脸上再不是不屑的表情,反而一派的平和。
话虽如此,可结果是怎样,因人而异。
就在师徒二人在殿中说话,宗门内的其他弟子闯入殿中,“长老,师姐,容晏小师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