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漂浮，苏晚晴盯着病房门口的电子屏，母亲的主治医生栏赫然写着 "陆沉主任医师"。她想起顾言深说过 "安排了最好的外科医生"，却没想到会是在医院初遇时那个帮老太太推轮椅的温和男人。

    "苏小姐？"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医院特有的清冷。陆沉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工作牌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嘴角挂着职业性的温和笑意，却比记忆中多了份医者的沉稳，"你母亲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明天可以进行第一次靶向治疗。"

    苏晚晴慌忙起身，帆布包带勾住了金属椅腿。陆沉伸手扶住她的手肘，触感隔着薄毛衣仍显温热："小心。" 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骨的胎记，像触碰片易碎的落叶，"这个位置的胎记很特别，让我想起大学时看过的蝴蝶标本，翅脉走向几乎一模一样。"

    记忆突然被拉回三个月前的雨夜。苏晚晴在医院走廊跌倒，是陆沉帮她捡起散落的设计稿，当时他说 "你的画让我想起母亲的旗袍"。此刻他摘下眼镜，露出眉骨处的浅淡疤痕，那是大学时替学妹挡自行车留下的，却让他的温柔里多了份真实的烟火气。

    "谢谢陆医生。" 她后退半步，耳尖发烫，"其实我......"

    "叫我陆沉吧。" 他打断她，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个信封，里面是母亲的治疗方案详解，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注意事项，"知道你忙设计比赛，这些是简化版，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电梯门在走廊尽头打开，顾言深的身影出现在转角，西装袖口的蝴蝶袖扣在指示灯下闪烁。他看见陆沉搭在苏晚晴肩上的手，脚步突然顿住，琥珀色的瞳孔在瞬间缩紧，像被风吹动的深潭。

    "言深？" 陆沉率先打招呼，收回手时故意碰了碰苏晚晴的帆布包，里面的设计稿发出窸窣响，"没想到你太太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 梧桐系列 ' 的面料处理简直是教科书级的。"

    顾言深的视线落在苏晚晴颈间的木质胸针上，那是她今天特意戴的蝴蝶款式，与陆沉白大褂上的蝴蝶刺绣徽章遥相呼应。他走上前，指尖划过她被陆沉碰过的肩线："陆医生对服装设计也有研究？" 语气平淡，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大学时辅修过面料工程。" 陆沉笑着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苏晚晴工作室的宣传照，"一直想找机会合作，比如医用弹力面料与传统纹样的结合......"

    病房里突然传来呼叫铃响，陆沉的工作手机震动起来。他歉意地颔首："失陪了，苏小姐记得明天带母亲做过敏测试。" 转身时白大褂带起的风拂过苏晚晴的发梢，留下若有若无的薄荷味，与顾言深的雪松味截然不同。

    "他对你很上心。" 顾言深望着陆沉匆匆离去的背影，袖扣上的翡翠碎粒在灯光下闪烁，"大学时他是医学院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生能绕教学楼三圈。"

    苏晚晴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在染坊时他说 "蝴蝶需要梧桐树的庇护"。此刻的顾言深，像只竖起羽毛的孔雀，用冷峻的外表掩饰着某种不安。"他是医生，关心病人家属很正常。" 她轻声说，指尖划过治疗方案上陆沉的手写批注，"而且，他真的很专业。"

    电梯门再次打开，这次走出的是推着药车的小张护士："苏小姐，陆医生特意交代，阿姨的止痛片换成进口版，说副作用更小。" 她凑近，压低声音，"陆主任很少对病人家属这么用心，上次有个千金小姐追了他半年，他都没给过私人电话呢。"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半拍，突然想起陆沉临走时塞给她的便签，上面除了办公室电话，还画着只简易的蝴蝶。顾言深的视线落在她攥紧的便签纸上，突然转身走向消防通道，背影比平时僵硬许多。

    深夜的别墅格外安静，苏晚晴在工作室给陆沉发去感谢短信，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犹豫。电脑屏幕上是 "新锐东方" 的参赛名单，陆沉的名字出现在评委团里，职位是 "面料科技特邀顾问"。她突然想起他说的 "医用弹力面料"，原来早在相遇时，命运就已悄悄埋下重逢的伏笔。

    隔壁书房传来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比平时急促许多。苏晚晴走到门口，看见顾言深正在修改合作协议，"禁止乙方与第三方设计师单独接触" 的条款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 "陆沉除外"。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西装上投下蝴蝶形状的阴影，像个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