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细沙拍打着顾氏大厦的玻璃幕墙,苏晚晴站在 28 楼电梯间,指尖反复摩挲着牛皮纸袋上的烫金 logo。里面装着新改良的梧桐木纽扣样件,是她熬了三个通宵调整榫卯结构的成果,木屑还残留在指甲缝里,带着淡淡的木香。
电梯门 "叮" 地打开,叶岚的笑声混着玫瑰香水味涌出来。她穿着酒红色真丝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肌肉线条优美,腕间的云纹翡翠镯在廊灯下泛着冷光,与苏晚晴腕上的那枚如出一辙。而她的手,正搭在顾言深的西装袖管上,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梧桐木袖扣。
"言深,当年伯母设计的蝴蝶发卡,还是你亲手帮我戴上的呢。" 叶岚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酒,在走廊里荡出回音,"可惜后来被你收回去了,说什么 ' 蝴蝶要停在真正的梧桐树上 '。"
苏晚晴的脚步骤然顿住。牛皮纸袋发出细碎的响声,惊得叶岚转头看来,睫毛在眼睑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呀,苏设计师来了?我们正说要去晴初设计看样衣呢。"
顾言深的视线从叶岚肩头望过来,琥珀色的瞳孔在看到苏晚晴时骤然收缩。他的领带歪在锁骨上,正是她昨天帮他调整过的角度,而叶岚的手指,正顺着他的袖扣边缘画圈,像在标记某种所有权。
"不用麻烦了," 苏晚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样件我带来了。" 她递过牛皮纸袋,指尖触到顾言深掌心的温度,却在碰到叶岚手腕的翡翠镯时猛地缩回。那抹凉意让她想起顾宅族谱上的记载 —— 顾氏媳妇的翡翠镯,本该传给真正的女主人。
叶岚接过纸袋,指尖划过纽扣的蝴蝶纹路:"手工感不错,不过..." 她突然凑近苏晚晴,压低声音,"你知道吗?言深的母亲当年设计蝴蝶系列时,第一个模型就是给我做的,可惜她走得早,没看到我穿上婚纱的样子。"
走廊的落地窗外,梧桐叶正打着旋儿坠落。苏晚晴盯着叶岚颈间的锁骨链,那是顾母留给未来儿媳的信物,此刻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冷光。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别墅,顾言深帮她调整缝纫机时,指尖划过她腕骨胎记的温度,想起他说 "这个位置,刚好能卡住梧桐木纽扣" 时的专注。
"够了,叶岚。" 顾言深的声音带着不耐,却在看向苏晚晴时软下来,"晚晴,我们去会议室..."
"不必了。" 苏晚晴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云尚设计既然对我们的工艺感兴趣,不如直接找陈总监对接。" 她转身时,帆布包带勾住了叶岚的旗袍开衩,碎钻流苏应声而落,在大理石地面蹦跳着,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回到工作室时,缝纫机的皮带还在空转。苏晚晴盯着工作台上未完成的样衣,领口处的蝴蝶盘扣歪在一边,像被狂风折断翅膀的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言深发来的短信:"今晚奶奶要视频,记得戴蝴蝶发卡。" 末尾跟着个笨拙的笑脸,却让她想起叶岚说 "发卡本属于我" 时的轻蔑神情。
傍晚的顾宅客厅,水晶吊灯在奶奶的银发上跳跃。苏晚晴盯着视频通话里顾言深的脸,他的领带已经系正,却仍带着叶岚触碰过的褶皱。奶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晚晴啊,叶岚说你们下周要去米兰,怎么没告诉奶奶呀?"
米兰?苏晚晴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财经 APP 的推送标题赫然是《顾氏少东与云尚设计总监共赴米兰时装周,重启 "蝴蝶计划"》。照片里,叶岚的手搭在顾言深的腰上,姿势与三年前的订婚照如出一辙,而他的表情,竟与记忆中在染坊帮她捡纽扣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奶奶,我..." 她刚要开口,叶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顾言深身后,举着个红丝绒盒晃了晃,正是顾母的蝴蝶发卡。"伯母的发卡还是这么漂亮," 她笑着对镜头挥手,"言深说等米兰回来,要把它送给真正的顾太太呢。"
视频通话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苏晚晴盯着梳妆台上的木质蝴蝶胸针,那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此刻却显得格外单薄。她摸出抽屉里的翡翠镯,云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顾言深眼中捉摸不透的光。
深夜的别墅格外安静,苏晚晴抱着设计稿路过书房,听见叶岚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溢出:"言深,蝴蝶计划的授权书签了吧,父亲说只要你点头,晴初设计的面料问题迎刃而解。" 顿了顿,声音放软,"你看,我连婚纱都准备好了,还是伯母喜欢的鱼尾款,蝴蝶刺绣比当年更精致呢。"
她的手指划过设计稿上的云纹暗线,突然发现顾言深为她标注的剪裁笔记被人用红笔圈住,旁边写着 "叶小姐说这样更显身材"。缝纫机的针脚在记忆里穿梭,却再也织不出曾经的温暖,只剩下叶岚的笑声,像根细针扎在每一道纹路里。
"好,我签。" 顾言深的声音传来,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苏晚晴听见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听见叶岚压抑的欢呼,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轰鸣。她摸了摸腕间的翡翠镯,突然明白,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终究是她偷来的梦,而叶岚,才是那个握有钥匙的人。
凌晨的工作室,苏晚晴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月光下,叶岚的话像片落叶,轻轻落在她心间:"你真以为顾言深会喜欢上一个靠契约维系的妻子?他不过是在复刻母亲的影子罢了。" 她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顾言深在染坊的照片,他蹲在地上捡纽扣,西装裤沾满木灰,却对着镜头笑出了梨涡 —— 那个笑容,她曾以为是独属于她的温柔。
缝纫机的皮带突然断裂,"啪" 的一声惊醒了沉默。苏晚晴蹲下身捡拾,发现碎钻流苏不知何时掉进了纽扣盒,与她的梧桐木纽扣混在一起,像真与假的爱情,再也分不清界限。她突然想起顾言深说过的话:"瑕疵是手作的印记",可现在,她却希望自己从未见过那些完美的谎言。
这一晚,别墅的两个房间里,灯光次第熄灭。苏晚晴摸着颈间空荡的锁骨入睡,而顾言深的书房里,台灯亮了整夜,将他的影子投在窗上,像棵被风雨折断枝桠的梧桐,在深秋的夜里,独自承受着寒冷。
窗外,最后几片梧桐叶终于飘落,像极了苏晚晴此刻的心情 —— 曾经以为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枝头,却发现那不过是别人精心编织的梦境,而她的蝴蝶翅膀,早已在现实的风雨中,沾满了无法言说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