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铁皮屋顶在午后阳光里发烫，苏晚晴盯着缝纫机上的梧桐木纽扣发呆，针尖在布料上刺出第 17 个歪斜的针脚。林小羽踹开铁门时，她正用划粉在样衣上画碎蝶，白色粉末簌簌落在她泛青的眼下，像未融的秋霜。
"够了！" 林小羽的帆布包砸在工作台上，震得梧桐木屑四处飞溅，"你以为躲在这里画碎蝶就能逃避现实？顾言深在顾氏大厦跟他爸冷战三天了，连董事会都传出要撤他的职！"
苏晚晴的指尖停在蝶翼的纹路中央，划粉在布料上留下道深深的痕："小羽，你说一个用蝴蝶发卡哄骗奶奶的男人，一个和前女友纠缠不清的总裁，真的会对我有真心吗？" 她望着闺蜜手机里顾言深在会议室的照片，他的领带歪在锁骨上，却依然戴着她送的梧桐木袖扣。
"放屁！" 林小羽突然掏出个信封，里面掉出的照片拍在她面前 —— 顾言深蹲在医院走廊，正在给清洁阿姨赔礼道歉，只因对方不小心撞翻了苏晚晴的设计稿。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2023.10.20，晚晴母亲第一次靶向治疗，言深守了整夜"。
"知道他为什么总穿浅灰色衬衫吗？" 林小羽又甩出张聊天记录截图，顾氏集团行政部的采购单上，所有衬衫尺码都是苏晚晴喜欢的 "袖口挽起三公分"，"因为你说过浅灰色衬得梧桐木纽扣更温润，他连西装面料都换成了含 5% 羊毛的，就为了让你摸起来像父亲的旧大衣！"
缝纫机的皮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晚晴摸着照片里顾言深微驼的脊背，突然想起昨夜在别墅，他蹲在花园里为她移植桂花苗，西装裤沾满泥土却浑然不觉。那些被她视作契约责任的关怀，此刻像被阳光晒透的梧桐叶，在记忆里泛着温暖的光。
"还有这个！" 林小羽抖出份医院缴费单，母亲的治疗费用明细里，进口药费栏备注着 "顾言深私人账户直付"，金额后面跟着的小数点后两位，正是她计算过的最优剂量，"他连你母亲每天要吃的红枣数量都让营养师算过，说 ' 晚晴小时候总说红枣甜得像父亲的笑 '！"
苏晚晴的视线模糊起来，缴费单上的日期串成了顾言深在染坊陪她调试染料的深夜，在工作室帮她修改设计稿的凌晨，在医院走廊为她母亲换病房的黎明。原来他早把她的每个习惯、每句无心之语都刻进了骨髓，像梧桐树的根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生长。
"小羽，"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可叶岚说蝴蝶发卡本属于她，说顾言深是在复刻母亲的影子......"
"放屁！" 林小羽突然吼道，掏出手机播放段录音，背景音是顾宅的雕花客厅，"我找私家侦探录的，叶岚在跟顾振国吵架：' 爸，你明明知道言深选苏晚晴是因为三年前在巴黎见过她！当年他蹲在后台帮她粘碎掉的蝴蝶刺绣，手指被珠片划破都没吭声！'"
录音里，顾振国的声音带着不耐："当年你买通陈曼丽毁掉苏晚晴的礼服，言深查了三年！现在他连云尚设计的账目都翻出来了，你以为蝴蝶计划的授权书他真会签？"
苏晚晴的呼吸骤然停滞。三年前的巴黎后台，她以为只有自己记得那个帮她捡起碎钻的西装男人，原来那个人就是顾言深，那个在契约开始前就已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她摸出颈间的木质胸针，突然想起父亲去世那晚，有个陌生男人在殡仪馆外默默守了整夜，西装袖口闪着云纹袖扣的光。
"知道他书房最里面的抽屉有什么吗？" 林小羽的声音放软，翻开手机里的偷拍照片，抽屉里整齐码着苏晚晴用过的所有设计稿，连废弃的第一版梧桐叶草图都用亚克力盒保存着，"还有你大学时在论坛发的每篇设计日志，他都打印出来标了批注，最新一篇的末尾写着：' 晚晴的蝴蝶，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梧桐树 '。"
工作室的吊扇突然 "咯吱" 作响，送来巷口糖炒栗子的香气。苏晚晴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想起顾言深在染坊说的 "蝴蝶与梧桐树的约定"，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将他们的轨迹编织在一起，而她的每一次犹豫，都是对这份真心的辜负。
"小羽，" 她擦干眼泪，指尖抚过林小羽带来的证据，"我是不是特别傻？明明被那么用心地爱着，却总在怀疑。"
"是挺傻的。" 林小羽突然笑了，掏出个小盒，里面是枚刻着 "晴初" 二字的梧桐木印章，"顾言深让人刻的，说以后你的设计稿都要盖上这个章，就像给蝴蝶烙上归家的印。"
苏晚晴摸着印章上的云纹边饰，突然想起昨夜顾言深在书房的背影，他正在为她的巴黎时装周秀稿标注法文注解，字迹工整得像设计图的标尺。那些被她忽视的细节，此刻都化作了温暖的洪流，冲垮了所有的猜疑与不安。
傍晚离开工作室时，夕阳把梧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苏晚晴摸着口袋里的梧桐木戒指，想起顾言深说 "瑕疵是手作的印记" 时的专注神情。原来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契约，而是两个带着伤痕的灵魂，在时光的打磨中，彼此成就的温暖。
这一晚，别墅的餐桌上，老陈摆上了苏晚晴最爱的梅干菜扣肉，顾言深的餐盘里多了份她特意蒸的山药。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却在眼神交汇时，读懂了所有未说出口的告白。窗外，深秋的月亮爬上梧桐树梢，将两个交叠的影子投在窗帘上，像蝴蝶与梧桐树终于完成了命运的约定 —— 在历经风雨后，终于找到了彼此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