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老宅的阁楼弥漫着旧书与雪松混合的气息，苏晚晴的高跟鞋踩在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上，掌心沁出的汗渍将顾言深给的钥匙焐得温热。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阳光从老虎窗斜切进来，照亮了整面墙的蝴蝶标本 —— 每只翅膀上都用金粉描着云纹，与她腕间的翡翠镯如出一辙。

    "这是母亲的工作室。" 顾言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她去世后，我再也没让任何人进来过。"

    工作台积着薄灰，却整齐码放着苏晚晴熟悉的东西：《中国传统服饰纹样》翻开在云纹与蝴蝶的章节，页脚用铅笔写着 "晚晴的胎记在这里"；玻璃罐里装着二十年前的梧桐木纽扣，与她现在用的款式分毫不差；最显眼的，是裱在相框里的照片 —— 十八岁的苏晚晴站在巴黎时装周后台，手里捧着被修复的蝴蝶刺绣，旁边站着个穿西装的少年，袖口闪着云纹袖扣的光。

    "原来三年前在巴黎，帮我粘碎钻的人是你。" 苏晚晴的指尖划过相框，照片里少年的侧脸与眼前的男人重叠，"那天我以为是幻觉，原来你真的蹲在后台，用镊子帮我粘了三个小时的珠片。"

    顾言深的喉结滚动，视线落在她腕骨的胎记上："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你，我就认出了这个胎记。" 他打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她大学时期的设计日志打印件，每一页都贴着便签，"2018 年 10 月，你在日志里写 ' 想设计出能让人想起父亲的衣服 '，那时我刚收购了父亲留下的木材加工厂，正在寻找能赋予梧桐木灵魂的设计师。"

    苏晚晴的视线落在便签上，顾言深的钢笔字迹穿透时光而来："晚晴的蝴蝶需要梧桐树 ——G.Y.S"。她突然想起父亲去世那晚，殡仪馆外有个穿西装的男人默默守了整夜，当时她以为是幻觉，现在才明白，那是顾言深第一次走进她的命运。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工作台，碰倒了顾母的缝纫机，抽屉里掉出个红丝绒盒，里面躺着枚与她现在戴着的同款梧桐木戒指，内侧刻着 "2015.10.15"—— 她第一次参加巴黎新人赛的日期。

    顾言深捡起戒指，指尖抚过她的手背："因为那时的你，眼睛里只有设计和家人，容不下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他望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秋风里沙沙作响，"直到医院那次相遇，你蹲在地上捡草图，发尾垂落在锁骨，像极了母亲画里的蝴蝶。"

    苏晚晴突然想起契约签订那晚，顾言深说 "我需要一个能让奶奶满意的妻子"，却没说这个妻子必须带着蝴蝶胸针，必须有梧桐叶般倔强的灵魂。她摸出自己的木质蝴蝶胸针，与顾母手稿里的设计图完全一致，原来早在相遇前，命运就已将他们的轨迹编织成网。

    "知道为什么选梧桐木做纽扣吗？" 顾言深翻开母亲的手稿，最后一页画着只停在梧桐叶上的蝴蝶，旁边写着 "给言深未来的妻子"，"父亲去世后，母亲常说梧桐树是离天堂最近的树，每片叶子都是父亲寄来的信。而你，让这些信有了新的意义。"

    苏晚晴望着手稿上的云纹，突然发现顾言深这些年的袖扣、领带夹、甚至西装暗纹，都是母亲手稿里的元素，而现在，这些元素都出现在她的设计里，像两个灵魂穿越时光的对话。

    "其实，" 她轻声说，掏出手机里存的老照片，"我也有个秘密。" 照片里，十二岁的苏晚晴站在老房子前，父亲举着她设计的第一件连衣裙，背景里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梧桐树下，正是少年顾言深，"这是你第一次来我家，那时我父亲还没去世，你说 ' 你的蝴蝶设计很特别 '。"

    顾言深的瞳孔骤缩，想起父亲生前常去的裁缝铺，想起那个总趴在案板上画蝴蝶的小女孩，原来早在童年，他们就已在梧桐树下相遇。他突然笑了，笑得像个终于找到丢失玩具的孩子："原来我们的故事，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阁楼的阳光渐渐西斜，顾言深牵起她的手，将那枚刻着 "2015.10.15" 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这是母亲准备的订婚戒，她说当蝴蝶停在梧桐树上时，就把戒指送给那个让言深眼里有光的女孩。" 他的拇指抚过她腕骨的胎记，"而你，让我的眼里重新有了光。"

    苏晚晴望着交叠的手指，梧桐木戒指与翡翠镯在阳光下相映成辉，突然明白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不过是命运给相爱的人开的玩笑 —— 那些精心设计的 "巧合"，都是蓄谋已久的心动；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都是跨越时光的告白。

    "顾言深，" 她突然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其实我早就知道，从你在染坊帮我捡纽扣时蹲得比我还低，从你在工作室留的便签画着小蝴蝶，从你把母亲的发卡送给我时手在发抖。" 她望着他耳尖的薄红，"我只是害怕，害怕这一切美好都是镜花水月。"

    男人突然低头，雪松香水味裹着秋风将她笼罩："不是镜花水月，是真真实实的心跳。" 他的吻落在她额头上，轻得像片梧桐叶的飘落，"你看，奶奶说得对，蝴蝶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梧桐树，而梧桐树，也等到了让他开花的蝴蝶。"

    傍晚离开老宅时，夕阳给梧桐树镀上金边。顾言深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无名指的戒指，像在确认这场重逢的真实。路过喷水池时，他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还有一样东西。"

    里面躺着枚镶嵌梧桐木的胸针，蝴蝶翅膀上的云纹与她设计的如出一辙，而在翅膀内侧，刻着极小的英文："To my butterfly, from your sycamore."

    苏晚晴笑着别上胸针，突然想起在工作室画的第一幅插画：蝴蝶与梧桐树在月光下私语。现在她终于懂得，所谓命运的安排，不过是两个灵魂在时光里的相互寻找 —— 他为她保留着童年的蝴蝶梦，她为他延续着母亲的设计魂，而那些曾以为的误会与巧合，都是爱情最动人的伏笔。

    这一晚，别墅的三楼工作室灯火通明，两人并肩而坐，顾言深帮她标注巴黎时装周的秀导方案，而她在他的西装内袋发现了张字条："2024.10.15，带晚晴回巴黎，在当年的后台向她求婚。" 字迹与二十年前那个少年的便签如出一辙，却多了份历经时光的笃定。

    窗外，深秋的月亮爬上梧桐树梢，将两个影子投在窗帘上，像蝴蝶与梧桐树终于完成了跨越二十年的约定。缝纫机的针脚在布料上穿梭，这一次，它编织的不再是契约的框架，而是两颗心紧紧相扣的轨迹 —— 在真相的重逢里，在时光的见证下，他们终于握住了彼此的手，让所有的等待与误解，都化作了爱情最甜美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