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丝像细密的银线,将梧桐大道织成朦胧的画。苏晚晴抱着新完成的 "永恒系列" 设计稿穿过马路,腕间的翡翠镯在路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左侧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她下意识护住图纸,却被失控的轿车带倒,手中的梧桐木纽扣散落一地,像被惊飞的蝴蝶。
监控录像里,顾言深的钢笔在董事会文件上划出深痕是在 19:47。当手机显示 "市立医院" 来电时,他正在否决云尚设计的并购案,袖口的云纹袖扣刮过投影仪开关,在屏幕上投出扭曲的光影。
"顾先生,苏小姐遭遇车祸!" 陆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右侧桡骨骨折,设计稿......"
文件散落在地的声响惊动了会议室,顾言深的西装外套还挂在椅背上,人已冲出门去。车载导航的机械音在耳后模糊,他盯着雨刷器拼命摆动的频率,突然想起苏晚晴曾说 "雨夜的梧桐叶像在跳最后一支舞",此刻却觉得每片叶子都在割他的神经。
急诊室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鼻腔发疼,顾言深撞开抢救室门时,看见苏晚晴的白大褂上沾满泥点,右手腕缠着纱布,指缝里还卡着片梧桐木碎屑。"顾先生!" 护士的阻拦被他甩在身后,直到陆沉从 CT 室出来,领口的蝴蝶胸针晃花了他的视线。
"桡骨远端骨折,没有伤到关节," 陆沉的手术手套还带着寒气,"但她一直抓着设计稿,说......"
"说纽扣不能丢。" 顾言深的声音发颤,视线落在护士站托盘上的塑料袋,里面躺着七颗散落的梧桐木纽扣,每颗都刻着他们的重要日期。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在工作室打磨这些纽扣时,指尖被木刺扎出血,却笑着说 "每道伤口都是纽扣的呼吸孔"。
病房的白炽灯在凌晨两点格外刺眼,苏晚晴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顾言深握着她未受伤的左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二十年来握雕刻刀、踩缝纫机留下的印记。床头柜上,摔裂的翡翠镯被他用银线临时固定,像道狰狞的伤口。
"言深......" 她在镇痛剂的作用下呓语,无名指的梧桐木戒指擦过他的指节,"设计稿......"
"在这儿。" 顾言深举起用塑料袋密封的图纸,虽然边缘被雨水洇湿,却能看见每只蝴蝶翅膀上的云纹暗线 —— 那是他昨夜帮她调试的第 23 版。他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她在裁缝铺被剪刀划破手指,却固执地说 "血珠要滴在蝴蝶翅膀上才好看",此刻却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疼痛。
清晨的阳光爬上窗台,顾言深盯着陆沉递来的 X 光片,骨折处的钢钉像根刺扎在他眼底。"恢复期至少三个月," 陆沉的声音放软,"但她总问 ' 还能不能握雕刻刀 '......"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老陈捧着保温桶进来,里面是苏晚晴最爱喝的陈皮粥:"先生,夫人工作室的缝纫机......"
"拆掉皮带。" 顾言深打断他,突然想起昨夜车祸现场,她护在胸前的设计稿上,画着改良版的蝴蝶旗袍,领口处预留了方便打石膏的磁吸扣。原来她早已在为可能的意外做准备,而他却连她回家的路线都没安排保镖。
"别难过。" 苏晚晴的声音从床头传来,她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左手笨拙地替他理领带,"你看," 她指向床头柜上的碎纽扣,"每颗都还在,就像......"
"就像我们的约定。" 顾言深低头吻她的额头,闻到淡淡消毒水味下的雪松香水 —— 那是他今早匆忙间喷的,怕她醒来找不到熟悉的味道。他突然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她在染坊的照片,那时的她笑着说 "瑕疵是手作的印记",此刻却觉得,任何瑕疵落在她身上,都是对他守护的嘲讽。
这一晚,顾言深趴在病床边打盹,手指仍牢牢扣着她的指尖。苏晚晴望着他眼下的青黑,想起他在面料间说的 "害怕失去",突然觉得这场车祸像面镜子,照出了彼此藏在细节里的依赖 —— 他依赖她腕间翡翠镯的清响,她依赖他袖口梧桐木袖扣的温度。
当第一缕阳光再次照亮病房,顾言深正在用银线修补她的翡翠镯,针尖在晨光中闪烁。苏晚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总被她视为无坚不摧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害怕失去珍宝的孩子,用最笨拙的方式,缝补着属于他们的时光。
"疼吗?" 他抬头时,指腹蹭过她手腕的石膏,那里贴着她设计的梧桐叶形状敷贴。
苏晚晴摇头,摸着他新别上的袖扣 —— 那是她上个月送的银杏叶款式,边缘还留着车祸时撞出的凹痕。原来有些意外,不是终点,而是让彼此看清心意的契机,就像碎掉的纽扣和镯子,终将在时光里,变成更坚韧的存在。
病房的门被推开,陆沉抱着新的康复方案进来,胸前别着她送的蝴蝶胸针。顾言深起身时,口袋里掉出张便签,是他昨夜写的:"明天开始,亲自接送;工作室加装防滑地板;定制左手专用雕刻刀......"
苏晚晴望着便签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突然明白,这场车祸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让她看见,顾言深的爱早已融入她生命的每个角落,就像梧桐树的根须,在看不见的地方,支撑着她的每一次振翅。
窗外,雨停了,梧桐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像碎钻缀满枝头。苏晚晴握着顾言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突然发现,所谓意外,不过是命运让他们更懂得珍惜 —— 珍惜每颗散落的纽扣,每道愈合的伤口,还有彼此手心里,从未松开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