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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奶奶和陈爷爷等族老面面相觑,看着情绪激动的父老村民,皆无奈摇头哀叹,“阿庄,此人的确不能再留。便依乡民之意,将他即刻驱赶出村罢。”

    罗奶奶代众族老之意,和陈庄说道。陈庄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林叔身上沉重地点头。

    此决定全村人一致同意,林叔佝偻着背靠坐在椅上,低垂着头沉默无言。林江看到这一幕,面上终于闪过惊恐和慌乱。

    他似乎终于意识自己死到临头。即便他再嘴硬,再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终究都于事无补。他开始朝着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大喊。

    “爹,我不能离开村子,不能啊!外面追债的人一直在找我,如若我拿不出钱还,我必死无疑了啊!爹!爹!你说说话啊爹!”

    林叔此时早已撇过头,泪痕满眼,紧绷着唇不发一言。瘦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幸好还有林芳妹在一旁搀扶着。

    林江见林叔不搭理他,他嘶吼一阵后,却是变了一副嘴脸,恶狠狠地盯向陈庄怒骂,“陈庄,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凭什么要赶我走!”

    “别以为你是村长我便怕你!我告诉你,我可是趟过刀尖血的人,你要是不让我好过,我也必定不会让你好过!有朝一日,我必当着你的面,亲手血洗了这黎村!”

    林江放完狠话,便是一阵失心疯地大笑。

    林叔听到自己儿子说这样一番话,终是彻底地闭上了眼,嘴角含泪痛斥出声,“阿庄,即刻将这孽障驱赶出去,我林家没有他这样的儿子!”

    “从今往后,我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林江,是生是死,也皆与我林家无关,滚罢!”

    林江忽地一阵仰天长笑起来,等笑到快要气咽绝的时候,才忍不住冷声哼道:“你们既不愿留我,我也没必要再强待在这!都给我放手,我自己走!”

    阿朝他们看了陈庄一眼,才将他松开了。林江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走到台前,看了众人一眼,余光瞥向陈庄,最后将目光落在宋云身上。

    一刻后,便纵身一跃下戏台。村民们早给他散出一条道,便盯着他一步步往村口走去,直至背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所有的人,在这一刻松了一口气。

    陈庄看着眼前混乱场面,最后将目光移至杨小六身上,“杨小六,你不辨黑白,听信林江谗言便为他鞍前马后做尽坏事,还欲为他狡辩隐瞒罪!”

    “如今念在你是初犯,年岁尚小,不将你驱出村子!但是,村规家法绝不能幸免,罚你二十大板,并于宗祠堂跪满十日,一刻也不能松懈!好好将你的罪孽忏悔忏悔,出来重新做人!”

    “我呸!”杨小六朝前吐了一口唾沫,“去你的村规家法!你以为我还想留在这吗!你们这群无情无义的狗东西,我才不稀罕!放开我,我也自己走!”

    陈庄目光不由紧了紧,此时台下众人看着此景,却是叱骂出声,“阿庄,这混小子不领情,便让他去外边自生自灭罢了!滚犊子玩意,不识好歹!”

    陈庄看着眼前半大的小子如狼般狠盯着他,他也不再犹豫,便扬手道:“阿关,放了他!”

    杨小六得了松解,便是左右各甩了甩肩头。趁人不注意间,又朝众人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才慌而逃似冲下戏台。

    遭殃的村民想要去抓住他,却被他灵巧的动作给躲闪开了。紧接着便从戏台人少的一侧彻底跑远了去,人群因此一阵躁动。

    “诸位,稍安勿躁。”陈庄唤众人安静下来,最后便宣布道。

    “如今这一场闹剧,也算是彻底结束了。事实证明,阿云的的确确是清白的,在这一届黎锦选拔比赛中,她的第一名名副其实,没有任何疑义!”

    陈庄话罢,随即迎来了众人的一阵欢呼。大家如今也都明白了,自己当初对林江的盲目信任差点造就不可挽回的危害,万幸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他们也为宋云和整个黎村感到高兴,如今恶人得以被除,他们也不用再在这经年累月的不安和恐惧中生活下去了。

    罗奶奶走到宋云身旁,挽起她的手便轻拍道:“阿云姑娘,这几日辛苦你了。你当庭重织黎锦的魄气,着实令人刮目相看。织绣技艺也毋庸置疑,这第一名当之无愧!”

    “赢来的奖励,一个都不会落下的,拜师仪式,届时待黎奶奶清醒过来便由她亲手为你操办!”

    望着罗奶奶眼里流露出的赞赏和喜爱之情,宋云想到这场重织黎锦的评审大会,罗奶奶她们很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充分的物料,她心存感激地暖暖一笑,“好,我晓得了。”

    陈庄这头组织弟兄们护送年迈的族老和村民们回家,看众人有序地离场,他这才移步到宋云跟前,“阿云,一切都结束了,放心。你先回去罢,好好歇息一番。”说着还将手里的灯笼放在她手里。

    陈庄目光灼灼,宋云看着眼前忙碌情景,心头万分思绪终是汇成了一句话,“好,陈庄哥,你忙完了也早点回去休息。”

    陈庄点点头,宋云辞过陈庄,这才和阿雅一道,往家的方向走了去。

    *

    这一夜,天边降下了久违的甘霖。

    这一场雨,淅淅沥沥地裹挟着寒风飘进千家万户,冲刷掉了这四方天地的凡尘杂粹。连人们头顶那团隐隐约约的尘霾,都被彻底吹散。

    宋云一大早起来,便闻到了大雨过后各种花草传来的芳香,天空被洗涤得蔚蓝如镜,令人瞧着心旷神怡。她稍作休整,便走出门去。

    几日前,宋云便和陈庄说好了,待黎锦重审大会全部结束后,便劳烦陈庄带她一道去黎奶奶家。宋云心头一直挂念黎奶奶,她打算这两日去照顾黎奶奶,直至她能下榻。

    宋云走不到几步远,便见陈庄驾着骡车过来了。黎奶奶家到村这块有一定距离,骡车比脚步更快些。

    陈庄一见到宋云,便是关切地问,“阿云,你昨夜歇息得可还好?”

    宋云坐上骡车,见陈庄关心的情绪溢于言表,她不由浅浅一笑,“挺好的,你呢?昨夜可是忙到很晚?”

    陈庄闻言也笑了起来,“倒没有,你们走后不久,我们收拾完戏台也回去了。”

    两人话到这,便不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这并不算多愉快的事情,他们也不想再过多回忆。没过一会,两人便到了黎奶奶家。

    宋云打量着眼前的房屋,全屋皆由木材和竹子制造而成,形式像是她从前在书中见到过的,那些湘苗人家所居住的高脚楼。

    宋云看得惊奇。

    陈庄轻车熟路地将骡车绑在树头后,这才走来向她解释,“因为我们这靠海,水汽常年充沛潮湿,黎奶奶家中安放着各式木制织具,低地易被湿腐。”

    “她又常年忧心这些东西,所以村民们便自发上山砍伐竹木,为她建造了这么个住所。倒希望能有效的防潮,而保护住那些织具。”

    宋云赞叹地点了点头,不由得多瞧了几眼这座竹楼,才随着陈庄往楼梯处走上去。

    来到了走廊上,恰巧碰见正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刘郎中。

    宋云见状赶忙迎上去,“刘郎中,可是黎奶奶的病情越发严重了?”看刘郎中一大早地便来黎奶奶这,不由得令人多想。

    刘郎中看着前后匆匆走来的两人,摇了摇头,轻声道:“黎奶奶昨日晨间便清醒过来了。目前来看,身体已无大恙,只不过,还需多歇息两日才好。”

    “那太好了,谢谢你刘郎中!”宋云见刘郎中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和刘郎中告别过后,便迫不及待地朝前走去。

    她到了屋门前,便放轻脚步,伸个脑袋往里头瞅了瞅。见黎奶奶此时正靠坐在床头,手上还拿着本书在那翻读着,她便轻敲了敲门。

    没想到宋云这一动静,惊得屋里头的人瞬间慌乱了。

    黎奶奶一边手忙脚乱地藏着书,一边分神地回应屋门外的人,“刘郎中,你怎的又来啦?我有在好好歇息着呢,你不要担心了。”

    “是我,黎奶奶,阿云。”宋云踏进屋里,看到黎奶奶慌里慌张的,但精神头瞧着甚好,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走到她身旁说道:“刘郎中已经回去啦。”

    黎奶奶看到宋云和陈庄陆续走进了屋来,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是你们俩,我还道那刘郎中又折身回来了呢。坐罢。”看两人还站着,黎奶奶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宋云看着黎奶奶,便是笑说道:“黎奶奶,如今看到您身体渐好,我们真是高兴。这些日子您为我们操劳而累坏身子,可太令我们担心了。”

    看宋云脸色露出愧色,黎奶奶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别忧心,我一把老骨头了,大病小病是常有的事。这不怪你们,别放心上,啊。”

    黎奶奶说得和蔼亲柔,直将人的心灵抚慰熨帖。

    宋云同她直说出自己心中想法,“黎奶奶,刘郎中说您还需多加歇息,这两日便由我来照顾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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