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支vlog

    “发生什么事了吗?”杜桥衡双手插进衣兜里,漫不经心地绕到向早的右手边问。

    “没有,”向早瞥他一眼,将目光放到身后的枫树上,说:“本来就是假的关系,这样瞒着也一直不好,我妈前阵子已经在催我结婚了,与其这样欺骗她,还不如趁早讲明白。”

    杜桥衡开始沉默不语,他无法改变向早的想法也从来没想去改变。

    昨晚的冲动源于杜桥横误会向早想和他切断联系,害怕从此他在她那里连朋友都算不上。现在知道真正的原因后,杜桥衡暗自紧握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

    他很想伸手替向早整理遮挡住她视线的头发,却在看到她的眼睛时慌张地移开视线。

    快要到饭点,这个时候出门买菜的人多,基本上每隔几分钟就有人路过凉亭。

    两人一直站在这里也略感到尴尬,杜桥衡提议让向早跟他去外面吃完午饭,之后再一起去她妈妈那里。

    向早沉思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真要跟我一块去吗?我妈发起火来到时候会连你一块骂。”

    这番劝说没有改变杜桥衡的主意,他轻叹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盯着向早说:“我在那,至少可以一起分担火力。”

    话锋一转,杜桥衡闷笑一声,挑着眉头故意调侃她:“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也没少挨骂。”

    “你怎么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别忘了,那时候蒋阿姨也经常逮我们,”向早双臂交叠,轻轻摇头无奈地回想:“我妈骂我她就在旁边骂你,后来我们出去玩都跟做贼似的。”

    “我妈是老师,管我管得严,阿姨担心你学习,所以不允许我们经常出去玩。不过你为什么每次都会答应我?”

    两个人并肩慢悠悠地走,东聊西聊间,杜桥衡突然扯到这里来。

    今天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懒洋洋的,向早迎着光走,连说话的力气都小了一点:“刚开始我是想感谢你帮了我忙,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朋友邀请我玩我当然要去。”

    杜桥衡看她一眼,静静地等待下文。

    “你好像总是一个人,虽然妈妈经常说你很厉害,但你还是一个人玩,”向早转过身,背着光面迎杜桥衡说:“我也总是一个人,所以你每次来找我,我都会很开心。”

    风簌簌地路过她们,带着一点不会回头的诀别,杜桥衡的衣角随着他迈开的步子轻晃,似乎是在和那远去的生息招手挥别。

    饶是一身看似冷淡的颜色在满路的树木下也不显违和,蓝色围巾裹住了他的喉结。

    向早有时喜欢偷瞄他那儿。趁他不注意,借着眼镜的遮挡,她可以粗略看清一颗小小的种子,即将迸发出生机的模样。

    她喜欢听杜桥衡说话,就像此刻被暖阳抚摸一般。

    “我也很开心,你让我感到很幸福。”杜桥衡面不改色地抛下这一句话,随即迈步走到了向早的前方。

    “车在地下车库那,走吧。”

    两个人的影子被光拉得长长的,向早落后杜桥衡几步,看着对方的影子倾斜在沥青路上,一时忍不住玩心大起,快步至那团云旁边,悄声抬眼跟着杜桥衡的步调踩他的影子。

    一个人往左走另外一个人也跟着往左走,原本是两条看似不会深交的平行线,乍然间,命运让两个人交错在一起。

    等树下没人后,靠近车库最近的那块角落的枫树,开始慢慢随风摇摆。一片灿鸿随着车驶离小区,飘向了不知名的小巷。

    向早久违地和杜桥衡站在曾经上学的必经之路,一时内心开始感慨起来:要是他当初不转学,还可以和自己多走一年的路。

    思及此处,向早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转学后的生活,关于曾经的一切现在来看仿佛都是泡影,一戳就破。

    好奇辗转左右,向早没有继续故意坏心地去踩杜桥衡的影子,而是走到他的身边,两人一起信步慢游。

    “你转学之后过得怎么样?”向早开始暗戳戳地抛出一句诱饵,祈祷有条大鱼可以即刻开始上钩。

    她不擅长在一件事情上提出一环套一环的问题,所以难免担心话题戛然而止。

    杜桥衡没想那么多,只当她是单纯怕气氛冷场,开始随口一问。

    思索片刻后,他把时不时遮挡住嘴唇的围巾取下,干燥的脸全部显露了出来,他淡淡开口讲述:“就是每天上学放学,写作业吃饭,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如此单调的生活看起来与他并不相配,向早将冰凉的双手缩进衣袖里,抬眸望向前方的街道。

    往前走就有一个拐弯处,从右边进去,是一条狭窄的砂石路小道,它的旁边是一幢低矮的房屋,看起来年久失修的模样,老得几乎都教人分辨不清它年轻时的模样。春去冬来,只有几颗稀疏的草木对它不离不弃。穿过羊肠小道,被红砖和水泥挤压从而失去阳光的土地豁然开朗。

    向早再次走进这儿,惊觉一切都变了。

    原本的灰色被更多色彩侵染,空中也不再只有潮湿的泥土气息。每当冬季来临,向早总会害怕独自走过这里,她就像是一株植物,阴雨连天不利于她的生长。

    等到杜桥衡同意与自己一起上下学,向早第一时间向他推荐了这条近道。有人陪她共同走过这里,她心里所想的再也不是黝黑的长道,而是每天都会抬头望向蓝丝绸般的夜空。

    现在,老旧的房屋被铲平,脚下的泥泞变成了水泥路,入目皆是明媚的阳光,仿佛那片破败的区域只是向早所做的一个短暂的梦。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曾一个人回到这里,年久失修的路灯失去了它的光彩,即便那天依旧灰蒙蒙,向早也不再恐惧前方的灰暗。

    距离那次阴天,现在已经过去了8年。

    杜桥衡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淡定无比,这让向早感到困惑。

    难道他不记得这里了吗?

    向早转念一想:毕竟过去这么久,自己和他都是重游故地,变化这么大,说不定他根本没认出来。

    正当她想抬手给他指明那间老屋的位置时,杜桥衡却先她一步开口:“那里的房子拆掉了。”

    没想到杜桥衡还会记得这里,向早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一片空白。她怔愣地与对方看向前方,如同瞧见了一条康庄大道。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周围都已经围上了施工的障碍物。”

    杜桥衡用目光扫过每一棵新木,年华似水流淌过他的身体,记忆是一块横亘其中的巨石,每每长大一岁,他都能感到巨石的棱角正在逐渐被他物磨平。

    于是,过去不再刺痛他的心,余下的只有圆的柔软。

    向早捕捉到了话的关键处,她扭头盯着原先房子的位置,问他:“你说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杜桥衡将挂在手肘处快要脱落的蓝色围巾一把捞住,低头将它重新好,随后侧目说:“大二。”

    他曾经经常回到这片土地,一有时间就越过几百里距离给自己编织一个又一个短暂的梦,不管风雨多大,他都想再感受一遍丢失的过往。

    虽然十分短暂,也许还有想象的成分存在,可总比什么念想都没有好。杜桥衡的人生始终都是一个阴雨天,他也曾祈祷什么时候天气能够突然放晴。

    在夏日午后拍的一张照片里,他感受到了一次温暖的震颤,即便是一场太阳雨。

    阴霾散去,杜桥衡看着向早,透过她因震惊放大的瞳孔,艰难地从中窥探到一丝猜疑。

    “还有吗?”向早咽下喉咙的晦涩,固执地问:“除了这里呢?你还有看到什么吗?”

    “往前走。”杜桥衡丢下这句话,声音轻到不知道是不是说给向早听的。

    向早的步子开始迈得极大,穿过这片小巷,迎面而来的全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其中有几家向早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她经常带着杜桥衡来这块玩。

    当初对这熟稔无比的人现在已经不大清楚长街的变化,向早跟在杜桥衡的身旁,听他给自己介绍新开的一些店。

    “原先的王记粉店关了,我大四有次回来,碰巧赶上了他准备闭店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还记得我,留我在店里吃了一碗面,还加了很多牛肉。”

    “我好久没有吃他家的馄饨了,以前每次在食堂吃早饭都会想到王叔的店。”

    石板路有些砖块翘起,人若是一不小心踩到它们的边角,裤子准会遭殃。向早小心地避开那些地方,同时还分心听着杜桥衡继续说话。

    “挨着粉店旁边那几家店都搬走了,走得陆陆续续的,等我想起来时,新店们都已经开了好几年了。”

    “还有这里的花店,”杜桥衡指着摆在门口的小黑板说:“前两年开的,我看到它的时候,还进去买了一束花。”

    一束小铃兰,很快就枯萎了。

    走到街尾,向早飘忽的目光还未收回,她停下脚步,回头环顾四周,从高中毕业后,她都没有再回到这里。

    向早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会和杜桥衡一块凑零花钱,这次你请我下次我请你,彼此间有来有往,倒也玩得自在。

    后来杜桥衡转学了,每次她抄近道回家,都会去花店前身的那家便利店买点小零食,有时是一根烤肠,有时是一包辣条。

    风开始吹得更大,向早莫名感到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阻力在阻止她向前走,追逐,追逐,她不想再继续这种追逐的生活!并且她有预感,如果这次自己和杜桥衡一起回家,将真相说出来,她们之间或许会退回到一种更加尴尬的关系。

    情人不是情人,朋友也说来不足。

    恍然间,向早心下了然,于是她叫住对方:“杜桥衡。”

    隐形的连接在彼此之间成型,杜桥衡迟疑地转身,卷翘的睫毛在金灿灿的阳光下眨动不停。

    “我们一起去日本吧,冬天了,我想去小樽看雪。”

    她这番看似一时兴起的话陡然在杜桥衡的心脏上砸出了一个豁口,他不明白话题的转换怎么会如此迅速?

    杜桥衡始终以一种包容悲伤的神情注视着向早,没有经过思考仿佛是出于本能就应下了这次邀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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