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支vlog

    二人相视而笑,彼此都在心里确定对方不会回避这次旅行。答案需要去找寻,一个人走不了一条分叉路。

    临近午饭时间,向早领着杜桥衡离开了早已变得陌生的街道,选择去一家离家不远的小饭馆吃饭。

    那里她常来,平日里爸妈忙自己又不想做饭的时候,向早都会到饭馆点上几道家常菜。老板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每次向早一进门,她都会满面笑意地瞧着门口,轻声说一句:“你来啦。”

    向早每次都会应下,回答一句:“阿姨好。”随即书包都还没放好就走到柜台前朝厨房里探头探脑,见熟悉的身影不在后,才失落地说:“今天穆韧又不再啊!”

    “她呀最近学习忙,我就不准她再到店里帮我了,免得耽误学习。”

    向早了然点头,知道廖阿姨将女儿的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便也不再多问,只照例点了几样自己常吃的小菜,之后便坐到了窗前的位置,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路上的行人。

    大家来来往往地在街道上穿梭,向早也从玻璃后走了出来,时隔许久重新站到了店门前。

    厚重的卷帘门翘在人们的头顶,平日里它只会发出两声尖叫,在清晨和傍晚这两个舞台上,它肆意地猖狂地叫着,声音尖锐不讨人喜欢,小时候向早每每路过这里,她总要用双手捂住耳朵才会继续前行。

    身后的喧闹接连不休,店里却很安静,熟悉的身影一如往常地在柜台忙碌着。向早轻呼一口气,与杜桥衡对视一眼后,笑着走进了小店。

    穆婧莲正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柜台的每一个角落,可惜她年纪大了些,身体与以前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就得停下动作,伸手去揉揉发酸的腰。

    抬眼间,与一位客人对上了视线。

    “你们好,要吃些什么?可以随意找个位置坐。”

    店铺不大,到这吃饭的人也少,不过几步路,两人便走到了老板面前。向早眨眨眼,扫视了一眼菜单,看清菜单的内容后嘴角微扬,同时肩膀微侧示意杜桥衡来点。

    杜桥衡没有关于这家店的记忆,他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望着向早,随即轻笑一声,温声开口:“麻婆豆腐,清炒小白菜,香锅鸡,还有排骨炖萝卜。”

    穆婧莲复述了一遍他的话,表示自己记住了内容,然后指了指靠窗的那几个位置,说:“那里可以看见外边的花,适合你们小情侣。”说完便将抹布放下,转身进厨房忙碌了。

    这番话瞬间让向早浑身僵直,她难以置信地往厨房里瞧,就是不肯将视线从那儿转移半分。

    杜桥衡倒是淡定得很,他和向早从高中起就被大人经常调侃成一对,那时候自己和她总是会尴尬地对视一眼,随即就默契地撇开脸不去看对方,后来在一个平静的夏日午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向早,这份难言的羞涩便转换为苦涩的笑,以及一点不可察觉的慌张。

    “那我们就,先坐吧。”向早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丢下这一句话径直走向了花前的位置。

    木椅看着很新,看来是不久之前添置的,向早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杜桥衡后,才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

    解了渴之后,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露怀念地看了一圈店铺。这些年来,即使从未回到这里,向早依旧记得角落里会摆放一副盆栽,墙壁上挂着几副上个世纪时兴的歌手海报,纸张透过时间的侵袭,早已有大片泛白,但这是廖阿姨喜欢的,所以长久地保留了下来。

    向早淡淡开口说:“这家店我高三的时候常来,那个老板姓廖,她还有一个女儿原先和我玩得很好,以前我爸妈忙没时间给我做饭,我就经常到这来吃。”

    向早的话语浸满了蜜意,她总会对美好的过往念念不忘,待到和旁人提起某一段回忆时,再用轻快俏皮的语调叙述她的生活。

    杜桥衡给她将水杯续满,然后学着对方的姿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第一次进这还是因为有天放学回来下大雨了,我又没带伞,肚子还饿,干脆到店里吃碗饭再回去。廖阿姨那时候看着还很年轻,头发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白发,整个人很精神地在店里忙来忙去。我当时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向早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惹得听她说话的杜桥衡也跟着弯起嘴角。

    她继续滔滔不绝:“那时候廖韧就在那个地方写作业,”向早伸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位置,说:“她在写生物卷子,背后的大题我看都看不懂,但是她写得很快,等到饭菜端上来,她已经开始写其他的练习册了。有时候她会来店里帮忙,等人不多的时候,她还会跟我一起去对面那家超市买些零食,跟廖阿姨说声后,我们再一块回我家看电影。”

    杜桥衡全程无言,他从向早的描述里窥见了一点点高三的向早的身影,他没有见过一次那时的向早,即使在脑海中刻画了许多遍她穿着校服一遍遍轻盈地越过马路,她会手举着常用的那把漂亮的小蓝伞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有时头顶的伞面会缀满熠熠生辉的雨珠,夜晚路过昏黄的街灯时,更显明亮。

    “我们高考完后很少联系了,大学离这很远,我平常也没时间回来,过了这么久没想到还可以吃到廖阿姨做的饭。”

    向早的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身体也不自觉地朝着厨房方向前倾,却只能看见一块洗得发白的帘布。

    菜接连上桌,等到最后一道盛着汤的瓷碗与桌子发出磕碰的声音,向早才抬眸期待地朝转身的廖婧莲问:“廖阿姨,你还记得我吗?”

    上了年纪的女人只听清了只言片语,廖婧莲扶着托盘的手细微地发着抖,她疑惑地看向向早,面上还带着得体的笑,“小姑娘,我记性不好,我们原先见过吗?”

    得到了答案的人不免失落,方才紧张的情绪一冲而淡,向早轻轻点了点头,说:“我高三的时候常来你这里,不过后来上了大学,之后工作了,所以很久没有回来了。”

    廖婧莲见这小姑娘和自己女儿看起来差不多大,不免也想起了离家多日的廖韧,心里难免伤感。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温声说:“时间过得快,有很多常来我这儿的学生都上大学去了,我有个女儿也是……唉……”

    说完,她便迈着腿走进了那个让她劳碌一生的地方,身边人来来去去,始终与她隔着一道帘布的距离。

    向早久久地望着她,直至那道蹒跚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吃饭吧,”杜桥衡将筷子递给了向早,“既然你以前经常来,味道肯定很不错。”

    向早附和道:“当然很好吃!”

    其实她经常来这家店还有一个原因。

    下大雨的那一天,向早刚拐过街道弯,就看见了廖阿姨和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纠缠在一起,那个人嘴里骂着污言秽语,大声斥责廖阿姨不肯给自己钱,廖韧在一旁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妈妈,眼眶通红地瞪着男人,厉声要他滚。

    男人作势要上前打她,站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另一家店铺老板连忙上前拽住他的手,大声道:“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见周围这么多人,男人也不敢再发作,临了还不肯输气势放下狠话:“你们娘俩给我等着!”这才如急忙窜进下水道的老鼠,拖着肥硕恶心的身躯扭扭身消失不见。

    向早站在拐角一家关闭的店铺屋檐下,感觉雨要越下越大。

    等到人们都进了屋子,闹剧一哄而散,向早才把手插进校服兜里,贴着墙小心仔细地走。

    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台阶上全是溅起的雨水,滑溜溜得堪比在人类手中跳动不休的鱼。

    向早的小白鞋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许泥点,她不甚在意地走进店里,握着身上仅有的钱说:“来碗土豆丝吧。”

    不过最后端上来的碗还多了一个,向早迟疑地看着和自己穿着不同校服的女孩,刚想说自己没有点这个,只是女孩率先出了声:“送你的,我妈说今天下大雨,要喝点热汤才行。”

    临走时,向早还被人喊住,她正愁该如何回家,却也不能吃完饭还待在店里不走。见有人叫住自己,向早好奇地转身,就见老板拿了一把透明小伞递给了自己。

    她同记忆里的每一个笑容一般和煦。

    回家的路途中,多亏这把伞,面对瓢泼大雨,向早也只湿了裤腿。

    之后,每每妈妈给钱给向早告诉她吃饭得自己找地方解决时,向早都会来到这家小店,同时在心里期盼着那个可恶的男人再也不要到这里来。

    有人在努力赚钱,有人在努力读书,少了某些阻碍,哪怕一天重复一天地干活写作业,这样也很好。

    毕竟没有什么是比清晨快要突破天际线的太阳,夜晚有繁星闪耀的月亮更好的了。

    人只要还有支撑精神气的东西存在,就可以好好活下去。

    变故容易压垮人的身体,话语能够轻易击垮人的内心。

    从回忆的蛛丝抽身出来,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诱人的香气。

    向早捏着勺子搅动着碗中的饭,让米粒和汤彻底融合到一起,等热气稍微散去,再夹上一块细嫩的豆腐,搭配汤饭咽下去。

    美味瞬间在口腔爆开,向早舒服地眯着眼睛,感受着当下的美好。

    上次两人吃饭的时候还存在些不愉快的回忆,当时向早心里还憋着一股气,折磨得自己也难受。

    直至后来,她回味起以前的生活——一个人的身影始终都徘徊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他后来离开了这里,只留自己独自承受着阴湿的雨季,可是他还赋予了关于雨的含义。

    除了未说出口的悲伤的再见,还有再见。

    我们或许会在一个与雨天完全相反的一天再次见面。

    并且还会装作蛮不在意的样子,对对方轻声说一句:“你还好吗?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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