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寒假，我和母父那边沟通在家一个人过，等他们过年回来在一起去苏市回老家拜年。

    这个决定似乎让电话那头的小妹有些失望，隔着听筒都能想象她撅着嘴的样子，但我许诺了额外的礼物后，小丫头又很快开心起来。

    时间一下子变得悠闲了许多，开始一整天的窝在房间的被子里猫冬。

    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二楼卧室那张柔软宽大的床上。蓬松的羽绒被像蚕茧一样包裹着身体，隔绝了窗外残留的寒气。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只穿着单薄的睡衣也不会觉得冷。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本翻了一半的书，平板电脑亮着屏幕播放着节奏舒缓的纪录片，手机则成了连接外界的唯一枢纽。

    直到中午时分，楼下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轻响，然后是熟悉的脚步声。

    做饭的周阿姨会准时过来，厨房里很快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诱人的饭菜香。

    直到这时，我才会慢吞吞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带着一身未散的睡意，慢悠悠地洗漱。

    餐桌上总是摆着热气腾腾的两菜一汤，简单却合胃口。

    独自吃饭时，偌大的餐厅显得格外空旷，只有勺子碰碗的轻微声响。

    下午的时光更为漫长。有时会重新缩回被窝，在暖洋洋的倦意中沉入一个绵长的午觉。

    有时会和许尽欢在微信上聊聊天。

    他会在羽毛球馆前台工作的间隙，拍一张窗外飘雪的街景发过来，或者抱怨两句今天来打球的小孩子太吵闹。

    更多的时候，是被精力旺盛的王茂强行拽进游戏。

    王茂最近似乎又坠入了新的“爱河”。

    对方是一个声音清亮的青春男大，叫肖肖。两人在一场游戏里认识，现在正处于蜜里调油的新鲜期。

    王茂的游戏麦里，充斥着各种甜得发腻的称呼：“哥哥好厉害！”“哥哥救我！”“哥哥带我飞~”

    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偶尔，我也会把许尽欢拉进我们的队伍。许尽欢对这类射击游戏完全是新手，账号等级低得可怜，系统默认的“人机服”穿在身上，在一堆花里胡哨的氪金皮肤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个误入高端战场的懵懂新兵。

    这天下午，刚开一局，肖肖那带着点刻意修饰的清亮嗓音就在队伍频道响起：

    “茂茂，你哪里拉来的‘人机’啊？这装备…还不快踢了，别拖后腿！”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嫌弃。

    “我拉的。”我冷淡地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过去。

    王茂立刻打圆场，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哎呀，肖肖哥，这是我苏姐的朋友啦！安心安心，有苏姐在，我们肯定稳稳吃鸡的啦！”

    肖肖哼了一声，显然不太满意，但碍于王茂的面子，勉强道：“好吧好吧，希望别太坑。”

    航线在地图上划过。肖肖实力不错，也喜欢钢枪，看了一眼航线，立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指挥：“茂茂，跳G港！集装箱！刚一波！”

    “OK！”王茂积极响应。

    我看着地图上G港那密集的集装箱区域，又瞥了一眼身边穿着“新兵蛋子”衣服、显然还搞不清东南西北的许尽欢，眉头皱起。直接在队伍里说：“许尽欢，点我ID，按队友跟随。跟我跳。”

    “喂喂喂！”王茂立刻叫起来，“说好一起钢枪的！你们不会临阵脱逃吧？”

    “不逃，”我语气平静，“只是单纯不相信你的跳伞技术，怕落地成盒。”

    王茂的跳伞落点飘忽不定是出了名的。

    我带着许尽欢，精准地落向G港边缘相对独立的三仓区域。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纯新手，从这种结构简单、视野相对可控的地方开始，显然更明智。

    许尽欢显然很紧张，落地后角色在原地笨拙地转了个圈，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无措的干涩：“我…我要做什么？”

    “找个角落蹲好，别乱动，也别出声。”我话音刚落，耳机里就捕捉到左仓方向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冲过来了！我迅速侧身拉出掩体，预判位置，提前枪扫射！

    【‘重生之我是杭少’使用M416击倒了我是钢枪王】

    击倒提示弹出的瞬间，右仓门口也闪出一个人影，正好看到了蹲在角落、宛如固定靶的许尽欢！

    “哒哒哒哒——！”

    许尽欢的血量瞬间见底，屏幕变灰，角色软软地倒在地上。

    【你的队友‘小狐狸欢欢’被伏地魔本魔使用UMP9击倒了】

    “靠！”我低骂一声，反应极快，枪口瞬间甩过去，精准点射！

    【‘重生之我是杭少’使用M416淘汰了伏地魔本魔】

    “呼…”我松了口气，迅速更换弹匣。快步跑到许尽欢倒地的位置蹲下救援，同时丢下一个医疗包，“先打药，把血拉满。打完之后，跟我去清左边那个仓，你跟着我，别跑前面。”

    许尽欢的角色默默点头，笨拙地开始使用医疗包。我则快速舔了刚才两个盒子的物资，补充了弹药和投掷物。

    然后，我端着枪，从侧面小心翼翼地摸向最后一个仓。拉视角的时候，看到许尽欢操控的角色正以一种极其标准、一步一顿、充满“人机”风范的步伐，紧紧跟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画面…莫名有点喜感。

    三仓清完，暂时安全。我打开队伍麦：“三仓这边清了，你们那边怎么样？”

    王茂那边的声音立刻传来：“救命啊苏姐！集装箱这边两队人！我们被夹了！快来人啊！”

    我和许尽欢立刻朝着集装箱区域移动。刚穿过一片空地，准备靠近王茂他们所在的烟雾区域时，耳机里猛地响起侧后方拉栓的声音！

    “小心！”我喊出声的同时已经晚了！

    “砰！砰！”两声清脆的98K枪响！

    【你的队友‘小狐狸欢欢’被老六在此使用Kar98k击倒了】

    许尽欢的角色倒地在一边。

    我皱眉，几乎瞬间判断出枪声来源，听声辨位，一个急转身，朝着侧后方一个废弃油桶后的阴影处就是一梭子精准的扫射！

    【‘重生之我是杭少’使用M416淘汰了老六在此】

    “二号，左边！左边集装箱二层！还有一个！他要过来补我了！！”肖肖气急败坏、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队伍频道炸响，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我顾不上理会他的嚎叫，赶紧丢了两个烟，去扶许尽欢，他的血条快撑不住了。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说完，我开始去找，刚才那个偷袭那人的队友！我迅速朝王茂和肖肖倒地的方向封了两颗烟雾弹，暂时遮蔽视线。

    【你的队友‘王中王’被最后的独狼使用M762击倒了】

    【你的队友‘肖宝’被最后的独狼淘汰了】

    显然，那个藏在暗处的“独狼”趁着混乱，把王茂和肖肖都收拾了。

    “啊啊啊！！”肖肖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说了人在左边！你为什么不去打他？！为什么不去救我？！怎么他倒了你就拉，我死了你就当看不见是不是？！！”

    王茂还在挣扎着爬行，试图找掩体，声音带着慌乱和安抚：“肖肖哥别生气！我…我没看见那小子从哪冒出来的…苏姐她可能没听清…”

    “没听清？！她耳朵聋了吗？！”肖肖彻底爆发了，矛头直接转向我和许尽欢，“还有你那个什么朋友！他们开局不跟我们一起跳集装箱，缩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打起来了也不过来支援！要是你们早点过来，我会被补吗？！我会掉分吗？！”

    他越想越气，甚至切到了观战许尽欢的视角，继续嘲讽，“看看这操作！走路跟个人机似的！不会玩就别来排位坑人啊！！”

    肖肖的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不甘：“王茂！你不是说要带我上分的吗？！带着这种拖油瓶队友怎么上分？！我不管！你自雷！现在就自雷！陪我一起掉分！不然我就退了！”

    王茂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奈和恳求：“哥~别这样嘛…这局还能打，苏姐还在呢…”

    我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一股烦躁和厌弃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耐心。

    直接点了闭麦，随后听到到独狼的位置，一个跳枪带走，边扶着王茂，边开麦:

    “你烦不烦呀，”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清晰地盖过了王茂的哀求，“你自己打得稀烂，还有脸在这儿指挥别人？爱玩玩，不玩滚——”

    最后那个“滚”字，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耳机那头瞬间安静了。肖肖似乎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暴怒震住了，几秒后，才传来他带着点瑟缩、却又强撑着委屈的、刻意捏细了的声音：“凶什么凶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心疼分嘛…”

    那刻意矫揉造作的语调，激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一阵翻腾。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我不和你说，茂茂，我们双排去！不理他们了！”肖肖的声音带着赌气，很快，队伍列表里他的头像暗了下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王茂再三和我道歉，我让他赶紧走。

    最后只剩下我和许尽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没有那两个聒噪的拖累，反而轻松了。

    我操控着角色，带着许尽欢开始在偌大的海岛地图上自由穿梭，哪里枪声激烈就往哪里钻。许尽欢很安静，上班摸鱼，也不方便开麦说话，只是偶尔在我清完一个点，或者舔包时，会在队伍频道用文字打出一个简短的“厉害”或者一个“小心”。

    我们就这样，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从G港一路杀到P城，再从P城打到决赛圈。

    最终，在一片废弃的农场，我1V3成功，屏幕上跳出了金灿灿的“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许尽欢立刻在队伍频道打字：【姐姐好厉害！】后面还跟了一个系统自带的竖起大拇指表情。

    我看着手机笑了笑，心情竟然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