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春野樱第一次得到系统的时候，她才结束自己的又一次轮回，她记得鲜血喷溅在身体上的感觉，温热粘稠的液体在让人仿佛置身温泉。她是自杀的，可能是20岁，也可能是30岁，总之在某个及其无聊的时刻，她忽然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没想过周边的人会怎么看自己突如其来的死亡。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被困在这个时空，后来她又猜测这是平行世界，但在三四十次的死与生之后，她就像血管突然通畅了一样，意识到一切都无所谓。

    一切——她过去累积起来的对他人的喜怒哀乐，全都在时间里消逝了，她开始变得淡漠，又或是自私。大约是十次，还是二十次轮回的时候，她有一段时间无比憎恨那些熟悉的脸，甚至杀了他们一次又一次，但就像青春期总会过去一样，直到现在，她已经可以平淡地与自己糟糕的人生共处。

    真的吗？

    很久的过去，春野樱不相信六道仙人，忍宗之类的故事，或者称“传说”，她很年轻，很幼稚，女孩的脑子里充斥地只有“变得更漂亮些”“明天吃什么”“希望他能更喜欢自己”这些轻松而愉快的琐事；后来她又开始相信，相信忍者的“上帝”能够她的生命诅咒，但是没人听到她简单卑微的祈求，这是当然的，上帝很没用，于是一切回到从前——她不信任一切。

    她试图去找过结束的方法，但无聊怎么做，她都像被困在缸里的鱼，死亡是唯一的越狱，然后又被残忍的抛回。直到现在，这个自称系统的东西才姗姗来迟，用拟人的声线来和她攀谈。

    “你……就是春野樱吧？”幼弱的声音突兀的在脑中里响起，春野樱静静地坐在小小的书桌前，冬日的阳光透过霜窗泄进房间。

    好像终于确定了什么，脑袋里小孩的声音不再质疑，“我是系统，是来帮助你的。”

    不等她回答，那个声音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它的话多且细碎，前言不搭后语，但春野樱还是从里面捕捉到了关键。

    它说：“终于找到了一个正常的春野樱。”

    它说：“你要成为完美的女主角。”

    五岁的樱——计算不出年龄的春野樱，终于有了梦醒的感觉。

    -

    她不知道怎么算完美的女主角，她甚至没想过自己是主角。

    这是显而易见的，过去的春野樱和她的两位同期相比，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的家庭，普通的血统，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还看得过去的成绩。但对忍者来说，成绩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忍校毕业以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再用到那些东西了。

    所谓的“第一名”的头衔，也显得没用起来。春野樱将课本随意地瘫在桌上，连笔都没有拿出来，她托脸看窗外，蓝底的空气上有白色的云在飘。

    她坐在中后排的角落，距离黑板是不远不近的距离，台上的老师讲得激昂，白粉笔打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脑袋里的系统又像往常一样开始劝学，而樱也和往常一样——完全置之不理。

    最开始，她警惕过这东西的存在，话里话外地问它的来历，猜测可能造成的影响，后来她发现，系统就像它的声音一样稚嫩，它说着要让春野樱做“完美的女主角”，实际上也只是让她努力学习，练习忍术，其余什么都管不了。

    “你在笔试上应该是第一名啊，小樱！”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应该多看看书，你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每当它这样说，春野樱都会撇一眼墙边的名目表，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复，“我不是第一名，第一名是宇智波佐助。”

    “你就应该是，佐助是只有忍术第一才对啊！”

    宇智波佐助，同时占据了同级的忍术第一和笔试第一，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想和他做朋友，但佐助从来无视这些示好，多年如一日得独来独往，但这种不同寻常人的做法更是给他增添神秘色彩，一时间更受大家的欢迎，尤其是女生。

    比如山中井野。

    比如过去的春野樱。

    他们好像结过婚，春野樱模糊地想，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像向日葵追逐太阳一样追逐这个男人……后来怎么样？樱阖眼去回忆，大量重复性出现的人物和情节支离破碎，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仇恨。

    有几次人生里，她杀了他，没有理由。她也杀过他叛逃的兄长。宇智波佐助，这个嘴上说着要复仇的人，却在眼见那个男人倒下瞬间开了万花筒……真的是很漂亮的图案，樱想，这样特殊的眼睛，即使在脱离生体后依然鲜红。

    她睁眼看向坐在前排的佐助，他在春野樱的左前方，能看见漂亮的侧脸和黑色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颊……是这样年轻。

    仿佛感受到什么，宇智波佐助精准地向这个方向看来，而春野樱已经低下头去———仿佛过去的每一次那样不起眼。

    “看过来了呢。”系统有些揶揄地说，“佐助是你以后的队友哦，宇智波一家都是天才，要跟上对方的步伐得努力呢，对吧，樱？”

    天才么…春野樱看着洁白的书，反问：“比我还天才吗？”

    系统一噎，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有些狂妄的话，“嘛…樱的话…也很厉害哦，但是…嗯…毕竟是那个宇智波呢。”

    那个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那个拥有特殊忍术传承的猪鹿蝶；那个天生白眼的日向家……

    忍者的世界，从出生起就有三六九等了。

    春野樱于是又想到破碎的肢体，苍白僵硬的脸和干涸褐黑的血液。

    她有些淡漠地想———

    不过是天才罢了。

    -

    漩涡鸣人，今年12岁。

    喜欢的东西是泡面，讨厌的事情是等泡面的三分钟，梦想是成为火影然后获得全村人的认可。

    你说讨厌的人？这个嘛……一定要说的话最看不惯班上的宇智波佐助，明明这么受欢迎，但那家伙却每天都摆着个臭脸，好像看不起所有人！

    虽然这样，但是还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除了樱酱。

    樱酱是谁？樱酱就是樱酱啦！有长长的粉红色头发，还有绿绿的眼睛，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什么喜欢啊，我说，你完全就是见色起意吧？”

    戴着蓝色围巾的小孩一脸死鱼眼地评价到，先不论樱酱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自顾自地走到面前就开始说话啊！

    “我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漩涡鸣人大声反驳，他转头看向面前平静的水潭，眼神有些漂移，“那、那是因为樱酱真的很温柔……”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六岁的漩涡鸣人，还不像现在这样调皮，有些腼腆，但已经养成了大声说话的习惯——为了引起同龄人的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人愿意和他玩。

    年幼的小孩，缺少父母的关照，又不被周围人喜欢，于是就通过恶作剧的方式来获得关注。

    在六岁生日那天，他搞了一个宇宙级超级无敌大恶作剧——在村口炸了一个大洞，然后在村民们又一次的哀声载道中逃之夭夭。

    他太兴奋，脑子中全都是这件事，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灌木丛前就是流淌不止的南荷川。

    即使身体先于脑子进行了急刹车，但漩涡鸣人还是没忍住狠狠倒地。

    他理应立刻爬起来，但眼前的场景过于令人惊讶导致他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有着樱色长发的女孩，闭着眼睛在宽阔的河上行走。

    她走得又慢又稳，踏在水面泛起短小的涟漪，但很快又被湍流的水打断，漩涡鸣人睁大了眼睛，他第一次看见人能在水上走路呢！

    疼痛后知后觉地袭来，他忍不住发出嘶声，抬手才发现自己被擦伤，嵌进了沙石和黑土，此时手心像被火烤般发烫。

    “受伤了吗。”

    简直是一瞬间，那个刚刚还在远处的女孩此时就站在她身边，漩涡鸣人猛得抬头，望进一双翠绿色的眼睛。

    “绿色的……”他有些呆滞地喃喃，荧绿光芒如同黑暗森林里的磷火,亮起熄灭，手上的伤口消失，皮肤和新生一样白皙。

    好神奇……

    眼前的一切都像幻术一样，在年幼的漩涡鸣人面前打开了新世界的门。

    “等一下！等一下！”

    他像醒过来一般大声喊道，“那、那个、我是漩涡鸣人！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拉面！”

    天呐他为什么要这么介绍自己？

    绿翡翠眼睛的女孩转过身来，拨过一缕遮挡眼睛的头发，“那么鸣人，我是樱，春野樱。”

    “很美好的相遇是吧？”

    漩涡鸣人喜滋滋地说，“樱酱可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哦？”

    “……她只是把跌倒的你拉起来了。”

    还有用神奇的忍术给我治疗了！

    漩涡鸣人在心里默默说，但是樱告诉他这是特殊的秘密忍术，不可以对外说。

    我和樱还有共同的秘密呢！这次朋友才有的待遇。

    “表面上看只是这样，但是里面有更深层的含义！难道你会突然拉起在街上倒地的陌生人吗？”

    “嘛……如果受伤了……”

    “樱酱还额外教了我在水面上行走的能力呢。”

    “……”

    蓝围巾小孩捡起块碎石扔出，石头以斜角冲进水潭，晕开的涟漪打碎了鸣人的倒影。

    他还在那边笑，仿佛沉浸在某种回忆里。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被迫听这些啊！小孩愤愤不平地想。

    -

    以五岁的年龄在这个世界醒来后，春野樱就有意识地锻炼忍术。

    她从一开始就不掩饰自己的纯熟，自顾自地重复那些已经熟练到恶心的训练，来迫使这具崭新的□□适应。

    她甚至还有些期待这个系统的反应，它是会震惊吗，大声嚷嚷指责她不是“正常的”的春野樱，还是会当作理所当然——这说明它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了解春野樱。

    令人失望的是，系统虽然对她的早熟表露出惊讶，但很快又接受良好：

    “总之不正常的春野樱已经很多了，你还愿意安安分分真是太好了”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还反过来鼓励她。

    “太厉害了小樱！你现在已经能在流动的水上行走了呢！”

    春野樱已经习惯这种大呼小叫，她闭着眼，查克拉像触须一般往外探去，细细感受那犹如雷达被阻隔而反弹过来的信息。

    水、岸边的树丛，还有从远处传来的细碎的声音，她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变得比前一次更精准、强大，只有在这时，涌动的内心才平静下去，她获得了力量——唯一不会背叛的东西。

    然后她听见重物压倒灌木的咔沙声，在脸下意识侧向声音的来源的同时，小小的呻吟也出现了。

    完美的瞬身术，樱在霎那间出现在压垮的灌木旁，那是一个黄头发小孩，直着条细瘦的手，手心泥混杂着血洇出。

    出于一种诡异的慈爱，她对他使用了掌仙术。

    “欸——”黄发小孩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张大，荧光绿映亮他沾了污泥的脸上，熟悉的狐狸面纹，这可真是——

    连自己都没察觉，她熟捻地抚上他的脸，大拇指抹开星点脏污，她的虎口已经有一层薄茧，而幼孩的脸这样稚嫩。

    “是鸣人君啊。”她微微笑起来，好像母亲对待挚爱的孩子一样。

    漩涡鸣人的脸红了，好奇怪，在这种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皮的兔子一样放在火上烤，既窘迫又害羞。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这里虽然离村子很近，但没有那么安全……下次不要让人为你担心了。”

    担心……吗？

    小小的漩涡鸣人没有反应过来，他呆楞着站在原地，恶作剧，受伤，水上的女孩，还有神奇的忍术，以及……被人担心……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魔幻得就像梦。

    而眼前的女孩已经站起来要离开。

    不……不要走！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被清空，他的脑子只剩下三个字，几乎是本能地大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想要做朋友，又或者希望留下那种说不出来的令人暖洋洋的感觉……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像个笨蛋一样站在原地，亮晶晶的透蓝色眼眸盯着眼前的人，食指与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衣角，润湿的触感，和此时干渴的心一起被身体感受。

    终于，樱色长发的女孩回头了。

    春野樱和漩涡鸣人，成为了朋友。

    有了朋友以后，连恶作剧的机会也少了。

    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像小宝宝一样粘着这位朋友，但春野樱从来不会拒绝漩涡鸣人。

    他们会一起去湖边，漩涡鸣人会吵着要求春野樱教他神奇的忍术——樱总是静静看他夸张的表演，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

    于是习以为常的，用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代替，这时候，春野樱常常会软化态度，半推半就地说真是没办法。

    因此“吵闹对樱酱没有用”这样的念头，深深根植在了漩涡鸣人的意识里。

    春野樱教会他“水上行走”后，就会在一边看书。

    破烂的看不出名字的书，像砖头一样厚的书，又或者突然出现的崭新的书，漩涡鸣人觉得春野樱一定很爱学习，他就不喜欢看书，看书哪里有忍术好玩呢？

    “可能会遇到新奇的忍术。”是这样解释的，春野樱轻轻把这件事揭过了，漩涡鸣人从来不多问，他觉得春野樱说的总是对的。

    漩涡鸣人觉得春野樱是最厉害的人。

    虽然在忍校里，春野樱这个人的存在感就像他和佐助的反义词，令人奇怪的不起眼。

    普通人家的小孩，没有显赫或悠久的家族，不论是理论成绩还是忍术体术都是中游的水平。优点……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长相可爱，但谁能比宇智波佐助更好看呢。在这么多的孩子里，春野樱就是班级里经典的中游小孩，这样的人总是被遗忘。

    人们提起来也只会说：“啊，好像是经常和鸣人一起玩的那个孩子吧？”

    与在外面不一样，在忍校里，漩涡鸣人不会离春野樱太近，虽然他真的很想坐她旁边，也想和她说话，但是——

    “因为樱酱，会不高兴……”

    短暂的被偏爱的孩子，天然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漩涡鸣人双手搅在一起，自下而上地观察春野樱。

    又是那种、湿润的像小狗的眼神。

    樱忍不住微笑起来，“没错哦。”她摸摸蹲在一边的小孩，柔软的发丝手感很好，“但是不是因为什么糟糕的原因，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啦。”

    是谎话，也是真话。

    漩涡鸣人垂下眼，拉住了女孩的衣角，春野樱没有拒绝，“下课后还可以一起玩，对吧？”

    “嗯……”他没有说话。

    鸣人君……有时候也是个细心的孩子呢。

    他想的没错，春野樱确实不喜欢被关注，但不是畏惧多余的眼神，而是需要分出更多心思去应付“系统君” 。

    这位从五岁出现的搭档是个和漩涡鸣人一样爱说话的存在，即使他的声音幼齿可爱，但在无实体的情况下，就显得不如鸣人君可爱。

    换言之，相当聒噪。

    他总是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音含糊，逻辑破碎，与他沟通，就像在和真正的小孩聊天一样，樱试探过他，但这时候他又聪明起来。

    “我是来帮助樱的。”

    重复性地回答，唯独在目的这方面答不出一个所以然。

    相遇的一星期后，春野樱给它取名为a君。a君似乎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比如查克拉，比如忍术，甚至是忍者。

    “因为、很重要？”

    告诉春野樱跟在漩涡鸣人身边的那个猫面具暗卫叫作“卡卡西”，然后在问句前连自己都不确定地这样回答。

    完全是、帮不上什么忙的系统。

    “不要这样说嘛！”面对无情的评价，a君反驳到：“我知道很多忍术哦，还认识很多人，我很有用的！”

    于是很奇怪地拥有了被春野樱回复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