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忍校的分班日。
春野樱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学生，因为是分班日，几乎所有人都到得很早。
她精心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后排靠窗的位置，能把整间教室都尽收眼底。
前面的学生在讨论自己可能的队友，a君邀功似地告诉春野樱她未来的队友人选。
“这样吗？”她露出常有的笑容，“我也有一点惊讶呢，没想到会是鸣人君还有宇智波佐助——你能提前告诉我这些真好。”
“果然是这样——因为是樱呢！”
听着a君兴高采烈地回复，春野樱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木纹课桌，那些被无数前辈刻下的划痕硌着指腹，她的笑容收敛了，眼神晦暗不清，像是在思考。
因为是樱……吗？理所当然到有些好笑的程度，这让她想到过去的那些模糊的、在脱离这个小小世界后的记忆，不是每一次，因为春野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她这样想着，熟悉的荒诞感从身体里上涌，饱胀得就像充满了水的湿木。
指甲深陷掌心，掌纹里渗出比樱花更浅淡的血色，她摇摇头，思绪忽然被前排的纷扰打断。
“可恶！”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视线环绕了一圈才发现那是从一群女生们的脚边传来的。
漩涡鸣人，在下忍生涯开启的第一天就完成了被人们关注的指标，他从地上爬起，不出意料地向单方面的宿敌争吵起来。
“你这家伙，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啦！是我先来的！”
“鸣人！对佐助礼貌一些！”这是女生们。
周围的人都朝向这边，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又开始了……
在同级的学生里，漩涡鸣人的大名与宇智波并齐。后者是因为超前的忍术水平，前者则是连挂两年的吊车尾传说。
而这两个人还刚好不对付。
漩涡鸣人看不惯宇智波佐助目空一切的态度，而佐助……佐助平等地看不见任何人。
[为什么每个人都佐助长佐助短的，这家伙到底有哪里好了？] 鸣人有些愤愤不平地想，也许他内心是羡慕佐助的，成绩好受欢迎，简直是自己的反面。
就像现在，女生们争夺着想要坐在他旁边，而这个位置明明是他先为樱酱留着的！
他瞥向旁边的佐助，他双手握住撑在桌上，一副装酷的样子。
真讨厌！他这样想着，又开始低落起来，他觉得自己很丢人，漩涡鸣人知道这份讨厌有部分来源于嫉妒，这种情绪深深埋在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春野樱。
她会讨厌这样的我吗？春野樱会讨厌嫉妒别人的漩涡鸣人吗？
一对一的忍术小测里，漩涡鸣人第一次对上佐助，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场没悬念的比赛，就连漩涡鸣人也这么觉得，他在上场前偷偷观察围观的人群，掠过各种或无聊或期待的表情，唯独没有找到熟悉的脸。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松。
漩涡鸣人想，如果樱酱在，那一定会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镇定表现，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包括我吗？
眼前忽然是宇智波佐助放大的脸，漩涡鸣人一下子仰面倒在地上，他想的太入神，连伊鲁卡老师的吹哨都没听见。
周围响起热烈的欢呼，无非就是女生们“不愧是佐助君！”“好厉害啊佐助！”等等此起彼伏的夸奖。
结束了吗……这么快？鸣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张开双手躺在地上，愣愣地仰头，攒动的黑色人群里，春野樱在最前排居高临下地看他。
不再是完美到有些虚假的笑容，而是从没见过的有些厌倦的神情，她的眼角垂落下来，瞳孔放大，虚无的视线像是在他身上，又像是穿透时间在看影子。
这让漩涡鸣人痛苦。
说不清缘由的阵痛，只是觉得心脏沉重到难受，但看见少女微皱的眉头后，那些异样忽然又消失不见。
他看见春野樱的嘴唇动了几下，用冷酷到像命令的声音对他轻轻说：
“鸣人。站起来。”
鸣人，站起来。
可能是从小受伤惯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宇智波佐助的一拳对漩涡鸣人来说甚至没什么疼痛感，他就像那些漫画书里被反派第一次击倒的主角一样，缓缓站起来并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樱酱……什么时候来的？
这是第一个念头。
我现在一定很帅。
第二个念头紧随其后。
他保持着肃穆的姿态，后知后觉的感觉鼻子暖暖的，一擦才发现是鼻血。
……宇智波佐助，下手也太狠了吧？
可恶！这样在樱酱面前好丢脸！
漩涡鸣人摆出一个夸张地起手式，干净利落的动作相当唬人，周围不知何时安静了，风过沙地，好像两个隐士高手的决战。
对面的宇智波佐助伏下身体，压低了眉毛，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鸣人。
周围人屏息。
“啊啊啊啊———”漩涡鸣人率先打破，忽然飞身向前就是一拳，眼看右手就要挨上宇智波佐助漂亮的侧脸，他闭着眼睛往下挥，指骨阵痛，睁眼才发现是一节老木。
“是替身术！”
宇智波佐助已经站在漩涡鸣人身后，肘关节狠狠向下一击，伴随着“啊”的惨叫，漩涡鸣人面朝下趴地。
“……”
“就这样？”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细碎的讨论声响起，氛围又回到原来，好像刚才的寂静从来没发生过。
他们是最后一组，留下的人大多是为了看宇智波佐助施展忍术，但没想到漩涡鸣人这么菜，只是一个瞬身术就结束了。
声音渐渐散去。
漩涡鸣人趴在地上不起来，他感觉鼻子里的暖流渐渐变冷，在人中结成干硬的一块。
“该回去了吧，鸣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漩涡鸣人有些惊喜地抬头，然后又很快低头埋脸。
“……你在干什么？”
“樱酱……我好像流鼻血了……”
漩涡鸣人闷闷地说，他向来厚脸皮，此刻却感到一阵羞郝，连带着耳朵红了一片。
头顶的人好像在叹气。
“起来吧鸣人。”温柔的好像母亲的声音说，“今天我们一起回去，我请你吃一乐拉面怎么样？”
一乐拉面！
提取到关键词，漩涡鸣人猛的站起来，春野樱樱眯眼打量他，然后拿出手帕。
她一只手按住漩涡鸣人的下巴，另一只用手帕包住擦拭鼻子上已经干涸的血块。她的动作很轻柔，但却让他无法动弹，但漩涡鸣人也不会动弹，他习惯性抬头，好让痕迹更好被擦除。
身体有些安心地松散，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樱酱好像比他高？
手帕是湿的……是忍术吗？
今天吃什么口味的一乐拉面？
“好了。”
漩涡鸣人回过神，春野樱后退一步，用和往常一样的距离站在身边。
“想要吃的口味，就等到店了再点吧。”她这样说，然后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夕阳余晖洒落，地上像被泼了层红油，又亮又橙，漩涡鸣人高高兴兴地跟在春野樱身后，一边说着自己对未来的畅想——等到自己变强了一定要狠狠给宇智波佐助也一拳，流鼻血的那种！眼前的女孩像是被逗乐般真心地笑了起来。
他手舞足蹈着，余光兀得注意到远处蓝色的衣角，顿时噤了声，但黑发黑眼的男孩显然没有在意他刚刚的话，墨黑的眼睛探向这边，滑过自己又聚焦到前面的女孩身上。
他沉默地看着，又好像只是在发呆，漩涡鸣人顺着他的视线有些奇怪地看向春野樱，而春野樱只是在注意到后对鸣人回以微笑。
完全没有自己正被凝视的意识一般。
宇智波佐助，还没回去吗？
“怎么了吗，鸣人？”
“没、没有。”漩涡鸣人吞吐着回答，然后在女孩转过去后再次看向那个角落。
宇智波佐助已经像影子一样消失了。
于是他不再去想。
-
夏日、夕阳，南贺川，还有一乐拉面，片段式的记忆成为了漩涡鸣人对快乐的的定义，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自己是被偏爱的，即使这种爱的施行给人以若即若离，但他还是从心底感到幸福。
虽然没有佐助那样出众的忍术水平，虽然自己总是做着吊车尾的角色，但是春野樱从来没嫌弃过他。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此时此刻，记忆回笼，漩涡鸣人看着近在咫尺的佐助的脸，将头一扭跳下桌子，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这里是我的位置！”他大声说，拍了拍面前被争夺的长木桌，左手指向佐助右边的空位，“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吗？去抢那个位置吧！”
春野樱收回视线，a君一如既往地在耳边叨叨，“鸣人也是长大了呢，我本来都等着看打架了！真打起来也是佐助赢吧，虽然是鸣人但是没办法呢……”
她笑起来，“是啊，”过肩的樱发垂落，春野樱单手撑住左脸，“虽然是那个鸣人呢。”
教室重新吵闹起来，刚刚引起骚乱的男孩无聊地趴在桌子上，黄色的短发天然炸开，像一只长毛的动物，春野樱的目光从他的头顶移动到背部再到桌面自然摆放的指尖，形成畸形的三角，像张密不透风的透明纱网 。
弱小又充满潜力，是蒙尘的黄色宝石，但没有的买家的宝石就是路边的玻璃。
一文不值。
讲台上，伊鲁卡已经说到新手下忍们的结伴规则和分班名单，里里外外两重声音叠加起来，令春野樱的头隐隐作痛。
a君还在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分班的影响，今天的他格外聒噪。
“毕竟樱酱一直有在好好关心鸣人呢，真羡慕鸣人啊——这也说明樱酱是个好人呢，好想一直和樱酱在一起啊——”
“……为什么这样说？”
春野樱皱眉，她不自觉地攥紧手，有种东西正在脱离掌控——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台下的伊鲁卡已经报到七班的成员。
“第七班，”就像是来自云端上的轻飘飘的声音，“漩涡鸣人，春野樱。”
“好耶！”远处的漩涡鸣人站起来欢呼。
脑袋里的a君语速一下子快了起来：“呜呜呜呜樱酱你要照顾好自己哦我知道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还有就是我真的很喜欢樱酱很喜欢很喜欢所以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你——”
刺痛感从太阳穴传来，流经过多的血液使心脏负荷跳动，“扑通扑通”，春野樱几乎是勉强地说完整句话，她僵在原地，瞳孔因为痛苦放大颤抖，掩在桌下的手心沁出殷红的血痕，身体仿佛正在因为高温融化。
“还有，宇智波佐助。”
一锤定音。
像是被尖利刺入虹膜，眼前的景象都破碎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春野樱抵住头，垂下的头发形成无形幕布挡住脸颊，她甚至有些庆幸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没人会注意到她此刻的失态。
周边的人为这个组合议论纷纷，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她听到难以形容的提示音——和五岁那年得到系统时一样。
“你就是春野樱？”懒洋洋的男声代替了原先稚嫩低龄的小孩音，超过阙值的疼痛令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a君在哪里。”她硬撑着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给他起了个好名字。”男声发出近乎嘲讽的笑声，他缓下来，怜悯般回复，“那么你也这么叫我好了。”
“初次见面，春野樱，我是A君，是来帮助你的。”
“啪嗒——”绷紧的弦终于断开。
春野樱忽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