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举行了母亲的葬礼。
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没几个人来参加葬礼,考虑到金钱,一切从简。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她拿上摆放一夜的骨灰和一捧蓝色鸢尾花,踏着湿漉的晨雾,一个人出了门。
她最先去看望了父亲。
蟹壳青的天空下,灰黑色的墓碑庄严肃穆,她捧着陶罐半跪在潮湿的苔藓上,指尖平静缓慢地滑过暗红的刻字。
普通人和忍者的差距就像鱼与水面上的世界一样遥远,不是忍者的母亲无法葬在慰灵碑丛,她放下鸢尾花,凝视了一会,又从中抽出了几枝。
另葬完母亲后,她折下剩余的花头,拇指抹开成一瓣瓣的样式,洒在了崭新的石碑上。
其实已经忘记了。
父亲的面貌,和时间一起模糊在过去,两年的相处,也让她难以对母亲生出感情。
她只是有些恍惚地想到,原来死亡不代表轮回,每一次的新生,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活着的人,不再活着;死过的人,也不再死亡。
a君反常的没有说话。直到她走出密林,踏上硬实的水泥地,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接下来怎么办呢,樱?”
春野樱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她在a君面前总是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淡着声音回复一切照旧。
因为战争频发,木叶不缺孤儿,对于这些孩子,通常分两种处理方法,年龄小到无法照顾自己的会被送到孤儿院,能够照顾自己的每月能获得最低限度的补贴。
她的年龄正在这样尴尬的界限上,所幸父母留下了房子和存款,所以生活不会太拮据。
a君计算着可能的各种生活费用,春野樱点着头,走进三层复式的建筑里,时间很早,茶色长发的女人坐在长椅上,神情困倦。
春野樱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小声的问候:
“野乃宇老师。”她微微抬头,露出小孩子专有的那种眼神,怯懦又崇敬。
药师野乃宇疲惫地笑起来,“是小樱啊。”右手放上女孩及肩的樱发,“妈妈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吗?”
“嗯,还去看了爸爸。”她适当地垂眼,女人的手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抚摸,“小樱很棒呢,爸爸妈妈一定会高兴的。”
如果能变得更厉害,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女孩哽咽着说,上前几步拉住白色衣角,药师野乃宇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看着低头的孩子,年仅八岁的女孩失去了父母,即使这样伤心,也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她一直是个认真又努力的孩子,也很有天赋,然而命运总是残酷——这让她想到那个叫兜的孩子,如果还能再见到他的话……
“野乃宇老师,能一直陪着我吗?”女孩忽然抬头,盈满了泪水的眼睛对上女人有些失真的双目,野乃宇的瞳孔颤抖起来,她掩饰地眨眼,露出勉强的笑。
“等会把我的忍术笔记给你吧?最近我要出一趟远门……我们小樱那么聪明,一定能在我回来前学会的对吗?”
看着眼前的孩子用力点头保证,野乃宇不忍地撇过头,她没看见春野樱淡漠下来的眼神,只是转身去拿卷轴。
“樱酱……不高兴吗?”a君诺诺地问,他总是搞不懂春野樱的想法。
“因为大概见不到野乃宇老师了呀……我也是人类,伤心是理所当然的吧?”她拖长声音回复,怜悯地看向远去的女人,将准备的紫罗兰替换枯萎的旧花。
她看着花瓶,忍不住微笑起来。
总要为自己的医疗忍术找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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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人,百分百不会再回来吗?
是错误的。
闭眼坐在树荫下,感受夏日早晨难得的清凉,春野樱心情很好抚过掉落的深绿叶片,滑腻的蜡质与肌肤相亲,让人想到愉快的事情。
她是最早到的。
就如旗木卡卡西的话来说——她没有吃早餐,但只是因为喜欢这种胃里饥饿到灼烧的程度,同时,和A君争锋也让她愉快起来。
就在昨天,a君变成了A君,理所当然的,心情因为事情脱离掌控而变得糟糕,还有那下马威似的疼痛,都让春野樱感到难过。
如果有想说的话,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呢,使用这种让人痛苦的方法,真是相当不礼貌啊。
这样对A君说了,对方却像是被她的反应吓到一样开始强调自己系统的身份,春野樱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意识这位新搭档似乎不是很聪明。
这可真是——
虽然太阳穴依然是与心脏同频的阵痛,她微妙地笑起来,我没有生气呢,是这样说的,不出意料地引发了更激烈的反应。
“哈?谁问你这个了啊?!”连刚出场的那种懒洋洋气势都维持不住,这位新a君反而比原先那位还要沉不住气,分明是一副十七八岁少年的心智。
他清清嗓子,“那么,春野樱。”拙劣的诱惑语气,“你不想结束这一切吗?”
“这是你经历的第几次?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每次事情都会变得越来越糟糕,这是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世界会极尽一切让你死亡,而次数越多,这种死亡就越痛苦。”
“我是来帮助你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他停下,在如神明一般说出一切后,故意留出空间,等着这位饱受重复痛苦的人主动开口,向他寻求解答
。
“A君,是第一次当系统吗?”调笑的声音,等待的人这样说,A君一顿,这是他没想到的反应。
“为什么这么问?”
“——看来是第一次了。”少女双手合十撑在桌子上,“作为第一次心理暗示,你已经很不错了。但是——”
“——你有没有想过,诱惑只有对需要才有用?”
“……那么你是想一直经历这一切了。”A君压低嗓音,像是不愉她轻佻的回复,“总之痛苦的不是我。”
“真的吗?”春野樱笑起来,“如果对您没有影响那是最好的,但是不可能吧。”
指腹摩挲带着划痕桌面,A君看着她的动作,诡异地觉得那像是在隔空触碰自己。
“假如我不配合,您也无法结束这一切。我是无所谓的,虽然是重复的世界,但是每次都能给我新鲜感呢,而有着高熟悉的我——换句话说,世界轻松得就像小孩子的过家家一样。”
“请您搞清楚情况——”拉长的声音含着笑意,“现在是您有求于我呢,想要什么帮助,就大方的说出来吧,A君?”
“……”真是恶劣的人。
A君沉默了,眼前这个春野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隐约感到烦躁,但是既然已经这样——
“我需要你实现无限月读。”
“无限月读。”
“是的,这很简单,你只需要保证宇智波斑的计划正常进行,而漩涡鸣人等人不能阻止……这一切你都经历过吧,我会规划好一切,然后在关键的部分提醒你,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获取木叶的信任。无限月读发动后,一切都能结束。”
“我明白了。”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现在她又变得好说话起来,A君觉得一切顺利得吓人,让他不禁怀疑起对方的目的。
绿色眼睛因为笑意弯起,“因为我很无聊啊。”春野樱歪头看着教室里进出的下忍和带队上忍们,溃散开的瞳孔空无一物,近乎告白的回复:“所以A君能来,真是太好了。”
过家家的世界里,创造它的孩子就是唯一的神明。
就如她所说的,神明的世界是很无聊的。
用各种方法来让人变得有趣起来,然后再失去兴趣后再一脚踢开,但是人和物品终究不一样,玩过了头,就算是她也解决不了。
所以□□终究是有极限的。
春野樱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展开的皮下是细密纤长的肌肉纹理,与神经交错生长。
腹部因为超过十二小时的饥饿如灼烧般疼痛,她仰头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几乎是着迷地感受。
她还是个人类。
“你该进食了。”
寄生在意识里的生物提醒她,“再这样下去,这具身体会有很高概率昏倒。”
春野樱拿出背包里的兵粮丸,咀嚼着吃下,渐渐的,胃部带来饱胀感。
“樱酱!”黄色的脑袋向她扑来,硬质护额眼看就要撞上身体。
她单手接住鸣人,将他摆成坐姿放在旁边,漩涡鸣人顺势坐下,手指点着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啊,樱酱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啊。”
“没有这回事,我也和鸣人一样紧张哦。”春野樱漫不经心地回复,看到男孩的脸因为羞郝微微涨红。
“我、我也没有紧张……啊、那个,就是有点饿,卡卡西老师说不能吃早饭……”
漩涡鸣人前言不搭后语,他不让自己像个小孩子,试图用其他话题盖过之前的对话。
“嗯……”春野樱凝视了他一会,转过头看着背包,“那要吃兵粮丸吗,我带了一些。”
“欸——”
“没关系。”轻微的脚步,她抬起头,与不远处的宇智波佐助对上视线,“只是这种程度,我不会吐的。”